27、上杉由衣·夏、もう一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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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这种态度，一辈子也别想赢球。”
那一天，那个人对我说了这句话，然后，我就被扫地出门了。
……
事情的起因，是我在关东区少棒赛上输给黄濑的一周后。新田茂敲开了我的房门。
“你真的甘心吗！？”
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大哭过一场，额头上也贴着一片纱布，不知是怎么受的伤。
“我可咽不下去这口气，上杉前辈——再来一次吧！一起打败他吧！”
这次输球明明是我的错，他却一幅全权担待的样子，自责得不得了……
“我想要继续努力，做一个能配得上上杉前辈的捕手，所以拜托你了！不要放弃好不好！”
那么认真、那么执着的眼神，把我死寂一片的心底，又激起了一丝涟漪。
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打败黄濑凉太……
“这次比赛至少证明了，只要我们合作就是有打败他的可能的！所以上杉前辈——”
忍不住开始微笑。
“阿茂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忍不住打破了，我苦心经营的逃兵心态。
“对我说话不需要用敬语，叫我由衣就可以了。”
……
然而等我好不容易重新拾起棒球手套，和阿茂摩拳擦掌地想要展开复仇之战的时候，却得知黄濑凉太放弃了棒球。
他不需要像我一样扔掉所有跟棒球有关的东西，不需要像我一个努力转型做个普通的女孩子，他只是依然优哉游哉地过着他本来的生活，却比我要彻彻底底的、把和棒球的关系断得干干净净的。他转头就加入了网球俱乐部，然后照样跟当年一样混得风生水起，轻轻松松拿下了东京网球联赛13岁以下组的冠军。
可恶。
真是可恶。
黄濑凉太的人生，黄濑凉太的一切，都让人恨得牙痒。
凭什么总能这么轻轻松松地击溃别人数年如一日的努力？
凭什么总能这么漫不经心地夺走别人朝思暮想挣扎拼搏的冠军？
凭什么总能这么没心没肺地登上最高峰，轻视那些真正努力奋斗过了的人？
……真羡慕。
无法欺骗自己。
就算是再恨他，但果然还是更羡慕他。
如果他的身体是我的就好了——脑海中总忍不住冒出这样的想法。
现在他连棒球都不打了，复仇什么的，简直成了一个笑话。
或许他真的从来没有把我们这种凡人的队伍放在眼里吧。
当我正为满心热血被一盆冷水浇灭、无处着力的时候，又是阿茂给我指了一条新的道路。
“不要在意那个没毅力的黄濑凉太了，我们继续往更高的地方去吧！”
他这么说，拉着我来到了一个位于埼玉县与东京都交接处的郊区棒球俱乐部。
他告诉我：“高宫教练的私人棒球俱乐部！由衣你不知道吗？是一个只招收12岁以下儿童球手的俱乐部，这里的教练很厉害的！教出过三名职棒选手，连美职棒的日本籍球员里都有一个他的弟子！入驻甲子园强校的人就不用说了，关东区这边很多优秀的棒球手都是从这儿走出去的，还有关西和东北那边的小孩慕名而来哦！”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能打甲子园，又不可能加入职棒联盟。
“但是这里的教练说过，只要喜欢棒球，不管是人是鬼是猫是狗他都教的！”
“……并不包括女人吧。”
“总之先试试看吧，万一呢！”
万一呢？
然后那个“万一”发生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高宫教练。
高大，威严，眉间两道深深的纹路，永远都用不满意地严厉的表情注视着练球的小孩子。带着一股子只属于强者的霸道与气定神闲。
我紧张地和阿茂并肩站在他面前，他的目光让空气都变得沉重，既害怕又兴奋。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弯下身子，抬起我的手臂和裤脚，仔细观察了我的右手与脚踝，点了点头，问：“位置？”
“欸？啊，投手，我是投手。”
“嗯，去投一球看看。”
然后看向阿茂：“位置？”
“……捕手。”阿茂这么说。
“嗯。一会儿你们打个配合试试。”
“是！”
没有过问我的性别，也不在意我的年龄。高宫教练在看过我的投球之后，二话不说就收我做了他的弟子。
只要喜欢棒球，无论是什么东西我都会教——这是高宫教练的名言。
我有时会猜，他年轻的时候恐怕也是那种会说“喜欢棒球的家伙不会是坏人”这种可爱的话的人。
而阿茂也在和我打过一轮配合后加入了高宫教练的俱乐部。只不过，一开始的时候高宫教练并不想让他继续做我的捕手。
“你的资质不错，更合适做投手，从今天起还是跟着松下搭档做投手练习吧。”
“我拒绝！”阿茂激烈喊道。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俱乐部里有球员敢这么放肆地反对高宫教练的安排。
也是我第一次看到阿茂这么无礼的大喊大叫。
“对不起，我只想做由衣的捕手！”
那么任性的举动，连我都目瞪口呆。等看到高宫教练瞬间又黑了一个色号的脸色后，又狠狠为他捏了一把汗。
然而意外的，高宫教练没有发火，也没有运用他向来擅长的独裁手段强硬地驳回阿茂的坚持。
“行，那你们就继续搭档吧。”
他不以为意地说，然后冷冷看了我一眼。
“反正你们也搭档不了多久了。”
这后半句话让我瞬间气血上涌，差点冲上去挠他一爪子，被阿茂一把抓住手臂制止住了。
只得悄悄瞪了高宫教练的背影一眼，下定决心要赢给他看。
……
在后来俱乐部组织的各大比赛中，我和阿茂配合得越来越默契，有时甚至觉得，就算是不用暗号，只需要一个眼神交流我就能知道他想让我投什么球。
哪个指引是正确的，哪个指引是他的失误，哪个判断是我的失误。
我们的配合越来越多样化，丢掉了往日的芥蒂，我能够大胆地对他的错误指令摇头，他也开始能理解和包容我作为一个投手的判断。在后来的夏季与春季比赛中赢了一大筐的冠军奖杯。
每次赢得胜利的时候，高宫教练会不再吝啬他的微笑与称赞。
摸着我们的头说：“干得漂亮。”
由衣，干得漂亮。
阿茂，干得漂亮。
不要懈怠，下次也要赢。
来自一个严格的强者的称赞，总能让人兴奋不已。
然而我却误会了一件事。
高宫教练的那一句“你们搭档不了多久了”，指的并不是我一年后升入国中就无法再在社团活动中继续和阿茂搭档的事。
一切发生得更快。
在加入俱乐部的半年后，我渐渐发现，我的极限快到了。
对手越来越强大，比赛的强度越来越高，时间越来越长。体力，耐力，集中力，都越来越不够用了。
一切的转折发生在六年级那一年的夏天，我因为月经初潮的到来痛得晕在训练场上，然后在家里歇了整整一个星期才重新回归训练。
再走进俱乐部的球场大门，看到俱乐部里又来了好几个我不认识的新面孔，看到大家都在浑汗如雨、争分夺秒的训练，看到阿茂正站在投手丘上，在高宫教练的指导下投球——
那一瞬间，我忽然体会到了什么叫无能力的落后。
比不上了，赶不上了，要输了，但是没有办法，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
不是我变弱了，而是大家都在以更快的速度变强。
即使我花两倍、三倍的时间在力量和体能训练上，也比不上那些发育中的男孩子随便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练出来的肌肉更有力。他们就算再怎么贪玩逃避训练，再次回到球场上时也能很快的找回状态；而我，却因为每个月那该死的几天不得不停止运动，再次回到球场上时，居然就已经落后了一大截。
这是来自性别的差距，来自一种名为睾.丸酮的激素的作用。
我就算拔足狂奔，也再也赶不上他们了。
那一年夏末的比赛，我第一次输球。
第一次，看到高宫教练冷漠的脸。
“你放弃了。”
在高宫教练的办公室里，他既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训斥我，只是冷静地陈述。
“上杉由衣，你这次输球，不是因为你技不如人，而是因为你放弃了。”
“我没有放弃！我……我就是输在技不如人而已……”
“你是不是开始觉得，你是一个女孩子，所以理所当然在力量与体力上比不过男孩子了？理所当然会输给他们了？”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到高宫教练脸上带着看穿一切的失望。
“我从来不觉得性别是问题。只要喜欢棒球，只要不放弃变强，就总能胜利。”
“……”
“但是上杉由衣，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并不是真心喜欢棒球的。”
……
“像你这种态度，一辈子也别想赢球。”
……
“你走吧。”
……
……
十一岁那年，黄濑凉太碾碎了我的夏天。
十二岁那年，高宫教练再次夺走了我的夏天。
否定了我作为一个棒球手的一切。
那一瞬间，整个人被从心底里浸出的寒凉包裹，即使站在蝉鸣聒噪的烈日之下，都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暑热。
然后，新田茂再次找到了我。
“我都听说了。”
他冒着烈日，跑了好几条街，满头大汗地在街尾小公园的滑梯下找到我。
汗水浸湿了他T恤，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因为练球而被晒得黑黑的皮肤布满汗珠，在太阳下反射出几点耀眼的光芒。
然后气喘吁吁地说：“我……我也退出高宫教练的俱乐部了。”
“哈啊！？你疯了！夏天之后就会有棒球强校的人来俱乐部里选秀吧！你这个时候退出——”
“无所谓，反正不管是什么学校，我国中都会继续打棒球的。”
“强校和普通学校是棒球队是不一样的！”
“无所谓，反正我只想和由衣一起打球。”
“阿茂你啊……”我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升上国中之后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任性的打球了，男子棒球赛就是男子棒球赛，我是不可能再继续做你的投手的。”
“那，让我来吧。”
“啊？”
“投手，比赛，冠军，还有由衣的梦想，我来帮你实现怎么样？”
我坐在滑梯下抬头看他，在盛夏的阳光下耀眼的笑容，还有隐藏在黑黑皮肤下的红晕，一阵恍惚，就这么看着他发起了呆。
忽然，他伸手握住了我的肩膀——
火热的掌心接触皮肤的刹那，仿佛重新开启了夏天的开关——火热的阳光，闷热的空气，聒噪的蝉鸣，都随着他掌心的温度重新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所以拜托你，由衣，和我一起参加国中的棒球社吧？我想继续和你一起训练，只要有你在，无论多么辛苦的训练都会变得很开心，所以——请继续和我在一起，可以吗？”
——乍一听，好像是很热血很感人的誓言。
他不顾一切的气势与情感推动着我，不受控制地开口吐出了一句：“……好。”
然后他绽开了一个更大的笑容，欣喜得把我直接从地上抱了起来，男孩尚且细瘦的肩膀硬邦邦的硌在我的胳膊下，有点疼。
“太好了！说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哦由衣！”
——但是，总觉得太过感人了，反而带着一层陌生的违和感。
为什么会有这种违和感呢？到底是哪里……有点不对？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上杉由衣·夏、もう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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