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之林萧》南淮

5、 私塾

　　在青阳镇南处有一家没有名字的私塾。
　　私塾开了有些年头了，当年创建私塾的陈员外也早已过世，私塾现由一位在镇子上德高望重的老人接管。青阳镇所有的私塾中数这家口碑最好，在这里,不论孩子身出富贵或贫贱，只要到了适合的年纪都可来此就读。贫苦人家的孩子上不起一般的私塾，私立学堂的学费大多都昂贵。然而在这里需要交纳的学费只有寥寥无几，可算是解决了孩子上学的一个大难题。
　　私塾的门槛上，坐着两个一大一小的男孩。
　　“两年前我家又买了一头牛，当时我爹说以前的那头牛老了不中用了，就买了一头新的大牛来替代它的位置。我爹说要把那头老牛带到一个新的地方，说要送给我二哥家。我很不情愿，那头牛在我小时候就一直陪着我，那个时候它还没有想现在一样那么老，那个时候它还在壮年，能干好多好多的农活。因为它不会说话，又体形强壮，所以我给它起名叫大山。我在很小时候就一直幻想它是我的坐骑，我长大后要骑着它当一个最威风的战士，和它一起走遍世界上所有的地方…可是现在它老了啊，老了就等于没用了，于是在这个家里也就再也没有了它的位置。那天我爹把它带走了，我还看见它流眼泪了呢，我当然不愿意让它走啊，于是我当时死死的抱着它庞大的身子。后来我爹死拉硬拽才把我拉走了…当时我看见我爹叹了口气，说畜牲也这么通人性。我知道自己没办法反抗我爹，只好让他把牛牵走了。我当时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我直觉一向很准的，于是最后我悄悄跟在他们背后…”
　　“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张淳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头顶乌云密布的天空。他的视线悠远，仿佛停留在天边的尽头，但又好像只是简简单单的寻觅着天空中几只匆忙飞过的鸟儿。
　　林萧摇了摇头，他看着张淳的脸上的表情突然间就有了些变化。那张普通的脸庞上突然变的有些晦暗扭曲起来。像是平静的湖面上被狂风吹过，被打破了平和表象的湖面顿时变的张牙舞爪起来。波涛起伏，暗流汹涌。凶暴危险的湖水撞击着岸边的石头与树木，由湖水化作的无形大嘴卷走了岸边的一切生命。
　　“后来啊，我发现我爹去的并不是我二哥家…他去的是屠宰场。”张淳自顾自的说着，他低下了头。
　　“当时我全身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一样，我不想相信我爹做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害死了我最要好的朋友，最终我没能阻止这一切，门口的大人不让我这个小孩进去。我猜我当时一定是发了疯，我拼了命的往里冲着，谁拦我我就咬谁，一时间竟然没一个人再敢靠上来…可是我去晚了。大山已经死了。它的头就放在地上，血淋淋的。两只眼睛就那样瞪着前面，我扑上去抱住了它的头…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吓人，从我爹当时看我的表情上我就知道。”说到这里他笑了，好像很得意一样。
　　“当晚我家的餐桌上多了好几盘荤菜，还有鲜美的鱼汤…这些都是平时吃不到的珍馐。我知道这是父亲为了补偿我让母亲做的饭菜。真的，那天晚上的饭菜特别好吃，好吃的让我直到今天…还可以记住那天的味道”张淳回味似的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黑色的眼睛望不到深处。
　　“他以为这样可以补偿我，是啊，小孩子多么容易满足啊，一顿饭就可以替代和你在一起那么久的兄弟。在他们眼里，小孩子永远只是小孩子。我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当时的我。如果那时我没有犹豫，大概大山也不会死了。”
　　“那几天晚上我总是做噩梦，梦见一只没有头的牛…它浑身血淋淋的，就像当时我在屠宰场看到的那个样子。”
　　“你害怕吗？”林萧轻声问。
　　“不，因为它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在我小时候，没人愿意和我玩，确实，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一个怪物做朋友…”张淳转过自己的脸，他的右侧脸上全是一片血红色的胎记，像是孩童心里最深的噩梦，看起来吓人极了。
　　“怪物麽…”林萧低头看着地面。他觉得张淳和自己很像。林萧也没有什么朋友，他最好的朋友是一棵树。说起来可能会让普通人觉得十分荒谬，但实际上他最好的朋友的确是一颗树。
　　“小时候我挺讨厌自己的，每次洗脸时看到映在水里的倒影我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脸毁了。普通人是无法体会那种痛苦的，因为他们没有体验过。而一切痛苦的根源就是我的脸。但是大山不一样，它的眼神是明净的，每次它看着我，我都会感到一种特别的感觉。那种感觉让我感到其实也有人愿意喜欢我，其实我也可以在太阳下行走…虽然它不会说话，但是我明白它的心。它会用它那柔软的舌头轻轻的舔着我有胎记的那半边脸，那是我第一次没有讨厌自己的脸。其实动物也很好啊，至少它愿意陪在我身边。”
　　“以前我娘安慰我说世上的人都一样的。但我心里其实明白，并不一样。即使大家都可以强颜欢笑着面对我，但是他们的眼神会把他们的内心所想暴露。从小我就学会看别人的眼神，有惊恐的或鄙夷的；讨厌或不屑的。有肮脏的，也有干净的…林萧你的眼睛是我看过的最明净的眼神，就像一望无际的蓝天，任何人都可以从你的眼睛里得到救赎。你是我见到过的最善良的人。”张淳看着林萧，微微的笑着。他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一时让他的脸也增色不少。
　　“所以我才愿意告诉你这些啊，大概所有的人都愿意对着蓝天倾诉内心所想吧…”
　　他在心里轻轻的说着这些话。
　　这时一个衣着简朴的妇女匆匆的跑过来。她神情焦灼，左右环顾。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纸伞。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门槛上的张淳，顿时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冲着张淳摆了摆手。
　　“林萧我走了，再见”张醇看到自己的母亲，迅速的站起来。他冲着林萧匆匆挥了挥手。便起身奔跑到自己母亲身旁。
　　妇女把张淳搂在怀里，两个人影在天空下交融在一起。
　　张淳，你其实并不孤独啊，你至少还有你母亲在…而我的父母已经去世了…
　　“再见”林萧轻声说。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门槛上只剩下了那个较小的孩子。
　　林萧坐在私塾门口，看着自己最后的同伴被接走。
　　天空看起来阴沉沉的，快要下雨了吧。林萧仰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在心里慢慢的说着。他在等爷爷来接他回家，可是等了很久很久爷爷还是没有来。
　　大概不会来了吧…林萧默默的想着。
　　这时，一道清越好听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走？”

作者有话说

　　文章主线不变，最近一直在修改。
话说我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到我的文的。。。从哪里冒出来的，我的文？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