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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冰凉的医用器械贴在皮肤上,少年哆哆嗦嗦的闭起眼任由医生将消毒水一层一层有次序的清洗着。开始时并没有发现也没有感觉到疼痛,上了马路的时候突然就一阵腿软摊在了地上,本来以为是自己悬空太久或者是因为突然消踪了的压力而不禁腿软,结果一低头才发现裤腿上一片血渍,小心翼翼挽上裤腿一看这才发现一道大约五厘米左右的深口子。
一开始确实也没有感觉多疼也便拒绝了狱寺说是要背着他去小诊所的建议,但或许是后知后觉的感觉来了又或者长期以来恐惧医生及其那些冰冷冷器械的缘故疼痛感忽然明显剧烈起来。
似乎是他的恐惧太多明显,年纪看起来已有四五十的男医生停下动作隔着口罩开口:“请你放松些好吗,如果血能止住我暂且就不用给你缝针如何?”
“好、好的…请……”
“喂!你轻一点不行吗!”
沢田纲吉转过脸来有些委屈和惊恐的表情:“狱寺君,敬语,敬语…”
分外不满的情绪使他浅哼了一声再不言语,只是目光紧紧盯着医生手上的动作。
然而血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明显是叹了一口气,医生放下止血钳转身向站在一旁的护士:“再拿些纱布来。”
然后他转头看向紧紧皱着眉的沢田和一脸不满抱臂站在一旁的狱寺隼人。
“血止不住只有缝合了,首先要说的,我不支持打麻醉。”
沢田坐在椅子上更加明显的哆嗦起来。他转过身瞥了一眼狱寺隼人,明显无助的眼神。
翡翠色的眸子暗了暗,狱寺隼人紧皱了眉头。
“那个…狱寺君。”见状他扯动嘴角,弯了弯眼:“其实我想…应该也不是很痛吧。”
他看着他眼底浅浅流光,明明是害怕着却又弯着眉眼装作无事。
总是如此,他什么都不说,而他只能看着。一直,一直。
他向他伸出手,紧皱的眉舒展开。
“啊,不会。”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手心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褐发少年仰面看他,狱寺隼人揉了揉银色的发线,低眉时翡翠色的眸子眯起看起来几分不耐几分不安。
“总觉得狱寺君比我还紧张。”
扣住的双手有了温度,他低眉从喉中浅浅应了一声。像是某种乖巧的猫科动物,温柔弯起的眸子里只有面对敌人时才会盛满凌厉与杀意,而面对自己所相信的所信赖的,只有放下一切的高姿态,宛如收敛了锋芒的狼豹。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在我的心里,你比我重要。
沢田纲吉紧皱着眉,额上沁出细碎的冷汗。十分疼痛的,没有麻醉的时候尽管不去看医生的动作甚至逼迫自己不要想起却都能感觉到,清晰的感觉到,弯针刺过皮肤带着冷风让人无论如何都忽略不了的疼痛。
狱寺隼人看着,黏腻在手上的血液已经干了,伤口还有着蚂蚁吞咬的痒痛。而他不想松开手。
他想他可以想象出那种疼痛,但他无法去替他承受。
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你有深深的了解过那个人吗。
你有为他心疼而心疼,为他开心而开心,为他痛苦而痛苦吗。
有,他在我面前。
而我却无能为力。
漫长的过程总算结束,听他们解释说是来郊游而没有房子住,沉默寡言的医生略是思虑指了指平日里给病人输液的空床点了点头,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护士小姐转身去拿了一床盖被。她将床铺理好转过身笑笑:“平时病人也不是很多毕竟这里也不是什么大城市所以只有这一张床了,床铺也不多如果是地铺的话根本不够用…抱歉抱歉,你们看要不就挤这一张床吧。”
本身清晨出门现在却已经快要迈向夕阳,早饭到现在还没有吃更是让他显得疲惫的很,将被子盖好,银发少年抿了抿唇别开眼,虽然声音依旧有些失礼却掩盖不住自己的窘意。
“那个…有没有吃的……”顿了顿连忙补上:“没有的话就算了。”
闻言那女子一笑:“中午多做了些寿司,不介意的话我端过来品尝一下吧。”
“谢谢,护士小姐。”沢田纲吉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叫我美优子就好了。”女子浅浅一笑:“我父亲不爱说话希望不要倦怠了你们,毕竟这里很久没有什么游客来了。”
四周环林只有一条马路,和寡言的父亲一直住在这里的美优子对过路人总是热情满满。寿司很快端了上来,小巧精致,美优子笑意满满接受了毫不吝啬的夸赞,听他们聊了聊外面的变化,女孩子有着爽朗的笑容,言语得体让人觉得亲切。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淌,原本在车上颠簸了许久再顺着空荡荡的马路向前寻找诊所便已经耗费掉了近一个白昼的时间,屋外黄昏已至。
“你们关系真的很好呢。”抬眼望了窗外绯红色的暮色她微笑道站起身来将早已空了的碟碗收拾起:“父亲好像在喊我,我先出去了。请早点休息。”
女子刚出了门因为被推出车而摔坏的通讯器发出几声嘈杂的声音,褐发少年连忙将通讯器贴在耳边。
通讯器响了两声之后“喀嚓”一声断了。沢田纲吉放下耳机。狱寺隼人将自己耳边的小型通讯器摘了下来,嘈杂的声音很大却杂乱无章无法分辨另一边是什么状况。
“蓝波他们不会有事吧…”
“对方只有一人,大家应该可以对付的。”他安慰到。
“嗯。”沢田应了一声:”狱寺君也早点睡吧,时间不早了,明天我们出去看一下情况好了。”
点了点头,银发少年却没有了动作。
“怎么了狱寺君?”
“…没什么。”
只有一张床连地铺都没有,房间并不大平日里也只是用来给病人吊水而没有什么过多的家具,椅子并不大也不宽,坐着也不是多舒适。想到此处狱寺隼人别开脸躲避他投来的视线。
“我坐着就好了十代目。”
“狱寺君?”
褐发少年不禁弯唇笑起来:“我的伤口没有事的,狱寺君才是,明明那么累了还硬撑着。”他顿了顿看着对方紧锁的眉头:“真的。狱寺君睡吧,明天还要走呢。”
有些犹豫的抬眼看了他一眼,狱寺隼人在偏暗的房间别开脸移开自己的视线。
“那,那么,打扰了,十代目。”
狱寺从椅子上站起略显犹豫的坐在了床边,少年并没有说什么略是移了身体空出空隙。他抿了抿唇紧闭了眼躺了下去。
心跳的飞快,他紧紧闭着眼。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没有想。不远不近的距离对方的呼吸都清晰可闻。他听着。
美优子和她父亲交谈的声音,在木楼梯上踩踏而发出的吱呀声,外面风突然卷起树木间簌簌作响的声音……世界逐渐逐渐安静下来,只有他的呼吸声平稳而安然。
半晌他睁开眼看他。
他从未离他这么近。拥挤的小床,外面风刮过树木的沙沙声盖过了他的呼吸声,月亮很高,像是画卷里那般在深深的浓夜里。
而他闭着眼,沉稳的呼吸。
狱寺隼人抿唇,沢田闭上眼时那双总是盛满流光的温柔双眼闭上,他才看清他纤长的眼睫。
我可以离你更近一些吗。
我可以拥抱你吗。
十代目。
他暗了眸,重新闭上眼。
昨夜的梦里他走在高峰的羊肠小道上,摇摇欲坠那般。他走在他身后就像是一直以来那样。天那样黑,他几乎要看不清他的身影。
他一遍一遍的重复:“你在那里吗十代目。”
“你在那里吗,十代目。”
你在那里吗。
他紧紧皱着眉向黑暗探去双手,少年略带着鼻音有些沙哑的声音一遍一遍应着。探去的手被扣住。
我可以拥抱你吗。
我可以离你更近一点吗。
今夜的梦里他得不到答案。
这答案本近在眼前,可他畏惧,惊恐,无可奈何。
大概是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天还未亮。通讯器里隐隐约约发出更大的嘈杂声和大概能分辨出的人声。尚未足够清醒的大脑让他摸索着将耳机贴近耳廓,模糊听见那边蓝波吵吵闹闹的动静和山本元气的一声“早上好”。
那动静似乎也惊醒了身旁的少年,沢田纲吉略是抬起头看向他。
“是大家吗?”
他点点头将耳机递给醒了的褐发少年。明显是舒了一口气的表情沢田纲吉接过通讯器。
“大家都没有事吗?太好了。”
“我们在一家诊所里,去集合?嗯,好的。”
他看着他坐起身来弯了弯唇,褐色的眸子流光四溢,大概还是有些困意的他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
“说是离得不远可以一起去神社…真是太好了呢。”他看着他笑意满满欣喜溢与言表:“早上好,狱寺君。”
“早上好,十代目。”
像那些在一起的每一天。
天还未亮但诊所的医生却早早就起了在客厅里做早餐。狱寺扶着沢田纲吉走上前打算道谢离开时,他并不看他们只是倒了杯水。
“伤口不能沾水,最好少活动。”
沢田点头应声:“是的,谢谢您。”
“没什么好谢的。”他转过身看他们,半阖了眼:“走路的时候注意一点不要太用力挣开伤口。”
顿了顿,似乎没有什么好交代了的地方他摆了摆手:“行了,走吧走吧。”
其实,是个挺好的人呢。褐发少年心中暗语。
再次感谢转身出门。晨起时的温度偏凉,还带着伤口有些难以走动,虽然狱寺提议背着他走却被果断否决,二人搀扶着向前缓缓前行。
一切正在从暗色中挣脱出来。
天光初醒。
模糊的光影和沙沙作响的树林,马路长长通向未知的方向,像是一个未知的未来。
前方隐约出现了熟悉的人影。
少年亮了眸子向前两步招了招手。
风突然大起来。
他的发,他的发,他的衣角,他的衣角,扬起弧度翻卷在空气中。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手,他的指尖还留着晨风的凉意与他给的温度。然后他抬起头,风绕过发缠绵温柔。晨光与树木摇晃斑驳光影。
不经意间,天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