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决》芊芊帆过

22、殿试

　　在书蕙及宫女的引领下，我平眉展目，双手笼于宽大的水袖之下，分花拂柳，来到瑶宫的正殿：天人宫。
　　远远有宦人尖着嗓子一路传报上去：凤国水涵公主殿下觐见！
　　天人宫宫阶有九百九十九级，金色的地毯蜿蜒而上，宫阶两边彻着白玉的栏杆，栏杆之上雕着精致的祥云龙纹。
　　我拾级而上，天人宫琉璃瓦后的天空呈现出清爽高远的蓝色，秋日的阳光明媚而又淡然，投射在我粉色的雕花羽衣上。
　　我不知道前面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我，但我知道无论是什么，我都要去争取，要去面对，甚至改变。
　　于是我愈加挺直了腰。

　　宫门之内花繁锦绣，无数宫装丽人已亭亭而立。
　　我知道高台之上坐的便是龙国王后和太子，却不能抬眼去看，只能盈盈拜倒，清声道：凤水涵拜见王后娘娘、太子殿下，愿娘娘凤体安康，殿下宏图大展。
　　雍容的中年女声传来：公主请起，昨夜护卫不周，可让你受惊了？
　　我低头起身：水涵并未受惊，多谢娘娘关爱。
　　凤水涵，人皆道你天生凤相，为何不抬起头来？让我等见识一下！一道清冷凌厉的声音传来，难道这就是太子？他似乎对我非常不友善。
　　我轻弯嘴角，露出一个温婉清甜的笑，轻轻抬起来头来，道：承蒙太子殿下夸奖，水涵一介凡女，不敢持貌自骄，故常低头自省之。

　　高台离我所处之处至少有十五丈，不过我眼力非一般人可比，抬眼看去，高台之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身着朱红金丝缎衣，满头珠翠，鹅蛋脸柳叶眉绛朱薄唇，标准的美人像，但是眉目之间隐有煞气，无端令人不敢亲近。
　　坐在她下首的，是一位冷峻高傲的紫衣青年，同他母亲一样，五官虽然俊美非常却满是煞气，仿佛天下人都得罪了他。
　　此刻，高台之上的两双眼睛，以及大殿之上的所有眼睛，都在看着我。
　　我微微仰头，保持笑容。

　　紫色青年与王后低语几句，王后便道：凤国公主，你近前说话。
　　我在众丽人宛若针刺的眼神中，施施然走上前去。
　　紫衣青年厉声道：你将昨夜之事，细细道来，不可有半点遗漏。
　　我真想瞪他一串白眼，我与你无冤无仇，更何况我是在你龙国宫里遭人刺杀，受害人是我，怎地你反而在大殿之上审问起我来了？
　　我敛笑道：昨夜之事水涵并不便在男子面前提及，若娘娘愿意，水涵可当面详细禀明，绝无半点遗漏。
　　紫衣青年被我呛到，喝道：凤水涵，为何昨夜之事不便在男子面前提及？
　　书蕙此时上前，跪倒低声道：太子殿下，昨夜刺客行凶之时，水涵公主正在温泉沐浴，细节之事自是不便于此时提及。
　　王后掩面轻笑，紫衣青年大窘，我赶紧低头，实则暗笑连连。
　　退下。紫衣青年气急败坏地叱道。
　　是。我娇声应道，施施然退后。

　　东南琉家幼女琉柔觐见！
　　尖长的通报之音再度传来。
　　东南琉家？我心下一惊，不是琉垠的家族吗？
　　用眼角余光看去，这琉柔身着翠绿织锦锻的冉地长裙，外笼月白轻纱，高髻上缀着鸽蛋大小的明珠，愈发衬得肤色如玉，明润动人。
　　她定是琉垠的妹妹，因为琉垠说他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妹妹，依琉垠的年纪来算，他的姐姐们早已过了出阁的年龄了。
　　她和琉垠一样，都是飞眉入鬓，琉垠显得英气勃发，她则显得份外妩媚。
　　东南琉垠虽然富甲天下，然若能与龙国王室联姻，那自是风光陡增，无限荣光。

　　不过那紫衣青年对琉柔仿佛并无兴趣，根本连话也不发一句。
　　最后入殿的，是泽国的三位公主。
　　不可否认的是，这三位公主都是人间绝色，且千娇百媚，极尽掐媚奉承之能事。
　　紫衣青年的煞气似乎也被这三位美人的娇媚所化解，道：久闻泽国公主才艺冠绝天下，不知是否名至实归？
　　三位公主马上拜倒：蒙太子殿下恩宠，妾身愿为殿下弹奏一曲。
　　于是大殿之上架起一张古琴，大公主伏身弹奏，二公主与三公主则翩然起舞，刹时之间，这大殿立时一派莺莺燕燕，春光无限。

　　曲毕，三位美女退下来，站在众丽人之首，满脸得色。
　　我仍旧平眉展目，挺直腰身，保持浅笑。
　　一位年纪较长的女官走上高台，缓缓道：各国公主贵女光临龙国，龙国不胜荣幸，王后特设晚宴于怡香苑，望各位公主贵女出席为感。
　　王后携紫衣男子退去，众丽人也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