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决》芊芊帆过

20、杀机

　　入夜，龙国的两位宫女为我备好沐浴熏香的大木桶，从宫后温泉池里担来温热的泉水，据说经常浸泡此温泉，可去百病，女子更可美肤养颜。
　　我摒退众人，只留下小怜，笑道：不若我们一起来美肤养颜吧。
　　小怜吃吃笑道：我岂敢与小师姐共浴。
　　我看着沐桶道：共浴的话，的确是有点小了，不若我们直接去温泉池里泡吧。
　　小怜大惊，摇手：我可不敢！
　　我撅嘴道：那你在这里泡，我去后面泡啦。
　　小怜堵住门口：小师姐不可，此处表面平和安逸，实则杀机四伏，若是在宫后沐浴，只怕给歹人以可乘之机。
　　我道：这是龙国的地盘，泽国既使有天大的胆子，又能怎样？
　　小怜道：小师姐说的极是，但也不可排除泽国与龙国有暗中勾结之徒。
　　我鼻尖渗出冷汗来，这一层我竟然没有想到，若是泽国与龙国某些人物暗中勾结，于瑶宫之中加害于我，那龙国不是百口莫辩？凤国若与龙国割袍断义，则泽国吞并凤国指日可待！
　　不由赞道：你果真不是一般女子，狡诈得很啊！
　　小怜吃吃笑着，上来与我
　　更衣，挽上长发，跨入温热的木桶，散开四肢，连日的奔波在水中融化，百骸之中无比畅通，舒服之极。

　　明日你不可再叫我小师姐了。我把头靠在木桶边缘，垂下长发任小怜洗涤梳理。
　　是。小怜应道：不知道龙国的太子帅不帅呢？
　　哈哈，不若你明天扮成我的样子，去会一会他吧。我笑。
　　小怜低笑：为什么侍女都不得进入王后宫中呢？公主定要小心行事。
　　唔，你实在是太聪明了！我惊道，这个小怜，哪像是在月神长大的，敢情是行走江湖的老手！
　　是无违大叔嘱咐我的，下山之后须万事留个心眼。小怜道。
　　你叫他大叔？你应叫爷爷才是！我笑。

　　正嬉笑间，小怜欲起身帮我取衣，突然一阵极强劲的阴风袭来，偏殿所有灯光无声熄灭，顿时漆黑一片。
　　公主小心！小怜低喝间，已抛过一缕蚕衣，我飞快披上旋至屋顶，这屋顶居然无梁无柱，我只得一只手吸住银瓦，一只手护在胸前，凌空站立。若此时有人亮灯，必会吓倒，以为是女鬼现身。
　　无数细小的毒针带着腥风自门窗间射来。
　　借着殿外微弱的月光，那千万只细针闪着银色的光芒，有如蓬发的雨丝一般无孔不入。
　　我听到小怜一声低哼，情知有异，护在胸前的那只手往出声处凌空一抓，小怜已被我轻巧地提在手中。
　　毒针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然后门被悄然推开，月光也随入泻入宫殿之中，几个蒙面黑衣人无声掠入。
　　我赶紧掠至屋顶的阴影处，顺便封住了小怜周身的穴道，不让毒素渗入她的五脏六腑。
　　黑衣人居然有六七个之多，他们在偏殿搜索了半响，又往正殿掠去，瞬间传来宫女们低低的几声惨叫。
　　我没由来地感觉一阵恐慌，虽知自己不会有事，但却连小怜和宫女都无法保住，也不知这群黑衣人是什么来头，居然敢在龙国的瑶宫中猖狂行凶。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黑衣人居然又回来两个仔细在偏殿搜索，半响之后，从怀掏出皮馕，将皮馕之中的东西倾倒在地，尔后点亮了火折子，扔在地上，刹时之间火光冲天而起！

　　他们居然要火烧涧玉宫！
　　宫中多是帐幔等易燃之物，黑衣人刚撒出偏殿，殿内已是浓烟四起，我屏住呼吸，待火苗舔上屋顶，瓦片即将跌落之时，催动内力一飞冲天，在我冲出屋顶的那一刹，涧玉宫已轰然倒塌，火苗浓烟飞扬，十丈开外都视野模糊，自然也无人可看见我的身影。
　　我极力冲上高空，然后在高空之上转折，往瑶台城外漆黑之地掠去，最后落在一颗参天大树的树丫之上。
　　我从小怜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这个包裹小怜一直贴身佩带，睡觉也不离身的，里面有各种应急的宝物。
　　先是摸出一颗珠子，在黑夜中光华渐现，照亮了小怜已呈青白色的脸。
　　包裹里有一瓶药丸，我倒出一粒雪白的，捏开小怜的唇塞了进去，再解开她全身的穴道，小怜咽下白丸，眼睛缓缓睁开，咬牙伸手自肩头拨出一撮银针。
　　小师姐，你没事吧。小怜关切地问。
　　我摇摇头，说：你快联络无违。
　　小怜坐起身，面色已由青白慢慢转为红润，她从包裹里取里一只黑色烟花弹，拉开底座，一朵银白的烟花破空而去。

　　刚才那帮黑衣人，同在驿馆刺杀我的黑衣人，身手如出一辙。我轻轻地道：但是你不觉得他们也太大胆了么？
　　小怜伸手帮我理了理单薄的蚕衣，恨恨地道：不仅大胆，而且身段极其残忍。
　　无违会带禁卫军前来接应我们吗？我问。
　　小师姐放心，不出半个时辰，他必会寻到此地。小怜道：只是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我们最好在这里呆到天明，然后让无违去瑶宫禀报，说昨夜涧玉宫混入刺客，我们被蒙面高人相救至此处后发出求救信号，天亮方被凤国的禁卫军解救下来。
　　小怜不解：难道我们还要回去那是非之地？说不定龙国已对外宣称昨夜涧玉宫失火，凤国的公主葬身火海了呢！
　　我道：难道你认为是龙国的人要杀我？那些蒙面人明明出自泽国无妄教！既使是泽国收买了龙国瑶宫的人，但他们的放火行径已然有嫁祸龙国之意。若是我不回去，龙国必定宣称我葬身火海，到时我父亲如何处理此事？是与龙国割袍断义成全泽国的狼虎之心？还是咽下这口恶气不发一言，那凤国的尊严何在？何况我一死，泽国的公主势必会当选太子妃，那我凤国的处境更加凶险！
　　小怜锁眉不语，我道：事情的复杂已经超乎我们的想象，我一定要回去弄个明白！我让无违带着半数禁卫军前去瑶宫报信，必会惊动龙国朝野，天下传得最快的就是消息，不日我父亲也将知道这其中的变故。
　　嗯，全听小师姐安排，事已至此，我也猜不透半点了。小怜柔声道。
　　其实我也觉得千头万绪，却无力将这层层枝叶拨开，寻找出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