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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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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藤真的额头被缝了三针,花形暗自想,藤真最近怎么老缝针?藤真被转去了病房,他一个月内再次失血,正睡得安稳。翔阳的人不愿意回家,雄川冷冷地说,比赛输了就回神奈川,学校没有经费让你们多留一个晚上。
最后花形和长谷川留了下来,他们是藤真的死党,于情于理都该留下。藤真直睡去第二天中午才醒,醒来之后疲倦地问花形,我在哪里?
他做了很多梦,都同翼有关;梦中全是往事,这让藤真很难过。藤真好不容易醒了,随后觉得头痛欲裂——依照经验,这个是失血过多的表现。花形轻声说,你在医院,你受伤了,不记得?
藤真虚弱地回忆了阵,嗯了一声。他慢慢记起了南烈的撞击,他记得那阵剧痛,和剧痛之后出现的翼的脸。藤真本能地问,比赛呢?问出这话之后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不等花形回答,又问,学长们已经回去了?
最后的比分是多少?——藤真依旧想知道比赛情况,花形说,九十二比六十七,藤真沉默了,慢慢闭上了眼睛。他闭着眼对花形说,秋田学长他们的最后一次高中联赛……
藤真眉毛轻轻皱去了一起,他开始反思自己的鲁莽,他想自己应该避开那记手肘的,避开的话比赛应该能赢,学长他们至少还能多打一场比赛。然而他无力地发现,自己当时压根没这么想过,而就算事情再重来一次,他也还是会冲过去。
他发现海南队应该会在今天比赛,沮丧极了,为不能进四强沮丧也为不能同牧再次对峙而沮丧。藤真很后悔又很气愤,额头上的伤口疼得厉害,手腕也有些痒痒地,他觉得自己最近过得很混乱,真窝囊。
长谷川买了便当回来,见藤真醒了,急忙跑来床边,差点撞翻了挂输液瓶的架子。藤真睁眼对长谷川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正选了,不能那么莽撞了。
藤真对花形和长谷川说,翔阳是我们的天下了,我们有一年的时间来创造神话。
那之后藤真直休息到全国大赛结束才回神奈川,他知道海南得了第三名,心里很失落。回程的路上他们三人都不说话,藤真一直在写谱子,写得没完没了,花形看着豆芽和蝌蚪,看得心烦意乱。快到神奈川时藤真终于放下了笔,将谱子收回了球包;他为了调动其他两人的情绪,随口找了个话题,说,那个是这次的新曲子,听说他们要转正了,有唱片公司找上来了。
“怎么样的曲子?”长谷川不好拂了藤真的好意,随口附和。
藤真扁扁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探起头来看了看,由于是晚间最后一班列车,没甚么人乘坐,藤真便轻声哼了起来。他哼了两句,忘记歌词了,只好打开包翻出那几页纸,这才接着唱起来。
藤真轻声唱出歌词,甚么“软弱的人们用残忍掩饰慌乱,孤独的伴侣用狂欢敷衍寂寞”,长谷川皱着眉头说,怎么都是这样的词?
藤真耸耸肩,扁嘴笑了。花形说,藤真唱歌吧,听你唱歌心情会好些。
翼也常说这话,藤真一愣,甩甩头发。他随意唱了些曲子,弥赛亚之类的,都是舒缓的调子,引得车厢里的为数不多的几名乘客纷纷侧目,惊讶地寻找着唱歌的人。藤真对其他两人说,我喜欢练大提琴些,声乐都荒废了,以前继母要求很严格,几乎是吹毛求疵。
“藤真,这真是你生母的琴?”花形将琴箱里的琴拖了出来;寝室里的人经常瞎拨弄藤真的提琴或吉他,藤真也不阻止,他知道大家不会弄坏的。
“能听见你母亲对你说话么?”长谷川问出这话之后自己觉得肉麻,哆嗦了下。
藤真摇头,然而他肯定地说,这个琴有灵魂,能让人思考,这是真的。
“你以后会继续拉琴吧,高中毕业之后,像秋田学长他们那样,不打篮球了,参加高考,是不是?”长谷川问。
藤真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对长谷川说,现在的生活全塞满了篮球,没有篮球的人生是什么样真的无法想象。他说:“八岁那年,我第一次摸到篮球时就很喜欢,和我一起打球的男孩叫泽村正搏,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雄川教练也是街头出生?”花形突然问。
“我不认识,从没听说过,我们年龄差那么多,而且他在北海道。”藤真终于笑出了丝声音:“同时拥有提琴和篮球的人生太挤了,得暂时放弃一样。”
你父亲会不高兴么?长谷川问。
“我无法让他高兴。”藤真突然发现自己还得面对“父亲”问题,一噘嘴,本能地想要揉头发发泄情绪;手碰到绷带伤口一阵痛,花形赶紧说,这个习惯暂时改了!
“洗头怎么办?”藤真开始思考对策:“我今天一定要洗头。”
结果那天晚上长谷川和花形都住去了藤真家帮他洗头,他们中一人负责搓揉,另一个用保鲜膜按住纱布不让其被水弄湿。由于头皮总会扯到伤口,藤真不断吸冷气,并不断对花形说,诶!你可以再轻一点么?
他们好久没打电动了,也好久没有一起看NBA了。今天三人都不睡觉,将电动打了个够,将录像也看了个够。天快亮时他们三人一同倒在藤真的大床上聊天,藤真心情好了很多,有些兴奋地说,以后我们就能一起上场打球了——冬选赛快来吧!
都还是毛头孩子,再沮丧再难受,一头睡过去也就过了。他们三人都睡得很香,都微微发出了鼾声;睡前他们迷迷糊糊地约好要再次打入全国大赛,随后一雪前耻,亲手将丰玉送回老家。
黄昏时分藤真隐约听见了门铃声,他半梦半醒中认定那个声音来自翼。藤真弹了起来,伤口一阵剧痛,他清醒了些,摇摇头想,翼怎么可能会按门铃呢……
门口站着酒吧街一带的头头尾崎曻,也是柴门翼的左右手之一,翼去东京做摇滚青年时将他留了下来,打点手头的一些“不太干净”的生意。那日藤真被翼割伤手腕之后飞奔着出门了,翼担心,一再叫曻过来看看;然而藤真从那之后就没有回家,曻直到今天才见到藤真。
他一愣,心想,不是说手腕么?怎么变成头了?
他张口想问,藤真指着对方说,不准问……说罢将对方带进了客厅。曻古怪地盯着藤真头上缠绕着的纱布,终究忍不住了,问,谁敢动柴门翼的人啊?
藤真冷笑,递了杯水给对方。他抽动嘴角说,信不信由你——打球弄的。
花形他们迷糊着下楼来了,本是扬声同藤真开玩笑的两人,在看见了客厅里的陌生中年人之后就立刻安静了下来。曻也正抬头看对方,见两个灯杆儿一般高的巨人由楼上下来,“哦——!”了一声;花形和长谷川的身材非常“成人”,可容貌气质都还只是高中生水平,曻像看怪物一样打量两人,转过头对藤真说,你当真打篮球啊?
藤真知道对方是来做甚么的,主动将手腕露给对方看;那上面还帖着两层防水胶布,看不出伤口的情况,曻啧啧地说,翼真敢干……
藤真不说话,曻逗他,不断问他这次冷战会持续多久。藤真垂头丧气地说我是认真的,连你也不觉得我应该过更正常一点的生活么。
“比如打篮球?”曻再次转头看花形和长谷川,对方还在楼梯上站着,不敢下来又不好回去:“或者上学?”
曻“噗”地笑了,藤真轻轻给了他一拳,说这有甚么不好?——透和一志下来,你们在那里做甚么?
“尾崎曻,”藤真介绍道:“一志和透——我们叫外卖吧。”
花形和长谷川赶紧朝厨房逃去,翻箱倒柜找起了外卖单。曻摸出烟来,藤真懒懒地说,我这里可没有烟灰缸。
他碰碰曻:“翼怎么样?”
“不错,□□老大改走摇滚路线——真有唱片公司敢签他们,不怕破产?哈!”
“那天我吓坏了,我从没见过那么多血,”藤真靠去沙发背,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曻,你知道么,我当时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竟然是甚么?”曻用宁司昂贵地琉璃水果盘做烟灰缸,抬手抖了抖烟灰。
“我居然想,要是我死了,打比赛就没有控球后卫了。”
“哇哈哈哈哈哈!”曻笑着倒去沙发上:“有你的!”
藤真自己也笑了,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出神地看着对方手上的烟头忽明忽暗。他摇头笑道:“你不相信的。”
他们两都仰躺在沙发上,斜斜地摆了个“大”字,两人肩并肩看着彼此,曻对藤真说,你这样没甚么不好,可能翼真的不适合你。
“没甚么,你不是柴门翼的人了,也还是健司。”曻站了起来:“或许我该对翼说说,你长大了,他还跟以前一样发神经,年龄都在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