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蚁族》秦天儿

5、Chapter 4

　　当陈晨和黎颜秋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也许是杞人忧天的心里，陈晨一路都在自我安慰，希望一切不会那么巧合。反而一旁的黎颜秋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从陈晨接到那个电话开始，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不过，令黎颜秋感到好奇的是她和陈晨二人都是三无产品的女屌丝。究竟有谁会看中女屌丝的家，或者说故意大费周章的骗两个没工作没姿色没资金的蚁族？

　　命运有时候就像是一个蛇蝎美人，她往往在你最低谷的时期狠狠的捅上一刀。也许，在面临这种恶劣环境下熬了过来就是‘柳暗花明’。也许，没能熬过而坠入万丈深渊。

　　穿过胡同，总算是看到了住处。却不曾想，刘妈的那身起棉球的睡衣依旧没变。不同的是，正襟危坐在门口，似乎在等待着陈晨和黎颜秋的回来。陈晨有些侥幸的看着刘妈，“刘妈，这么晚了您还在等我们呀？真好——”

　　她的声音一出，就是注定的一个错误。迎面而来的则是刘妈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好什么啊！想死啊！你们这两个灾星，我家被彻底的洗劫一空，老娘当初瞎了眼了居然把房子租给你们。你们自己去瞧瞧，这房子所有的东西都被搬走了。”

　　这个结局黎颜秋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猜到了，但她没有想到窃贼连刘妈自己家都没放过。自己从在北京那一天开始就一直租在此处，从前因为自己事业顺利，加上和刘妈认识几年关系越来越好。平日里刘妈虽说很凶，但实际上对黎颜秋却很好。如今，她也没有颜面......

　　“刘妈，对不起！”黎颜秋越想越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声若蚊蝇的道歉着。

　　“一句对不起能解决吗？黎颜秋，你明明知道老娘每天中午都会去洗浴城看店。你干嘛还这么松懈？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和人小偷一伙的？”刘妈的怒气一分不减，一把拉过黎颜秋走进院子。口里依旧在絮絮叨叨：“你自己看看，连我自己家的东西都被搬的一干二净。电脑电视，现金全部被偷走了。我活了大半辈子，我才攒下这么点积蓄我容易吗？”

　　还不相信事实的陈晨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屋内，果然自己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再看看黎颜秋的房间，也是所剩无几。下楼看看刘妈住的院子，一样空空荡荡。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来到北京找工作四处碰壁也就算了。还会遭遇到骗子，输了自己的全部，连带黎颜秋和刘妈的全部都彻底赔了。

　　也许是愧疚之心的作祟，让陈晨眼泪忍不住直流。从没想过自己会渺小到这种程度，她从前在广州的经历在这一刻似乎都不算什么了。眼下她该怎么应对刘妈的损失，怎么应对黎颜秋的失去？

　　双腿有些发软的蹲在角落，耳边传来刘妈的谩骂声：“我不管你们俩这回怎么说？总之，我刘妈现在是租不起房子给你们了。我这大半辈子的家底儿一瞬间全没了，洗浴城的姑娘还等着我发工资。这房子，我只能抵押了才行。”

　　“不要，刘妈！这可是您的老祖屋，您要是抵押了，那您住哪儿？”罪恶心里的驱使让黎颜秋有了勇气驳回刘妈的话语，字字珠玑的诉说着：“这几年若不是刘妈的照顾，秋儿不会能在北京好好生活。以前，生病的时候都是刘妈您帮着叫医生。秋儿有时候还时常到您这儿蹭饭，您就像是我的妈妈一样。”

　　“行了行了，你也别说了。算我倒霉，我倒了上下八百辈子的大霉。”

　　若不是黎颜秋的诉说，陈晨绝对不会想到刘妈会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也不会想到黎颜秋北漂的几年，都是这个叫做刘妈的妇女照顾着。越想越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

　　黎颜秋来回思索了很久，终于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虽说心里不舍，却依旧一横心的递过：“刘妈，这几年秋儿多谢您的照顾。您不要急着抵押房子，这卡里是秋儿这几年的积蓄。您先拿着，密码是我的生日。”

　　话音刚落，人已经冲进房间。陈晨跟着黎颜秋一同进屋，但见黎颜秋把自己的衣物简单收拾了一下。拖着一口拉杆箱，又背着行李包。陈晨跟着黎颜秋一同出了门......

　　“黎颜秋——”刘妈的声音依然徘徊在天际。

　　当二人走出这个大门的时候，刘妈一把拉住黎颜秋。“你不用这样！”

　　“别说了，刘妈！这卡里也没多少钱，您知道我家里的情况。这一次的被洗劫，是秋儿的过错。这钱就当是感谢您这几年对秋儿的照顾，秋儿先走了！”黎颜秋拖着箱子，背后跟着陈晨，在这个夕阳西下的时候出了大门。

　　陈晨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毫无用处，如果换做是她，她不会舍得把自己几年积蓄全部拿出来送给一个房东。她不会那么大仁大义，她也没有那么多的善良之心。但因为黎颜秋今天的举动，她第一次感觉到一个女子的伟大。

　　黎颜秋就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天使一样，却因为现实所迫成为了折翼天使。而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小丑，她不曾想到自己有一天能遇到这样的一个天使。也许是上天对黎颜秋的惩罚，也许是上天对陈晨的关照！

　　出了胡同，天色已经暗下来。北京到处都亮起了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陈晨和黎颜秋就这样漫无边际的走在路上。人行道上到处是匆忙上下班的行人，车道上永远有来来回回的车辆，那车辆打着的黄色的灯似乎刺痛了陈晨的双眼。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无家可归的姑娘，也没有人会想要了解她们的故事。也许，这就是北漂族真正的开始。

　　“秋秋，我们现在去哪里？”陈晨不死心的问着黎颜秋。

　　两个女孩儿拖着沉重的包袱，在这夜晚的北京游荡。黎颜秋知道，那张银行卡是她这几年的所有积蓄。如今全部给了刘妈，自己身上的现金加起来也所剩无几。若是此时选择一家旅馆，只怕连房钱都付不起。

　　思来想去，黎颜秋冒了一句：“不如我们找找看有没有哪里的地下室招租？”

　　“地下室？”陈晨不敢想象，她以前在广州就听说北漂的特点之一住地下室。她不会想到自己成为北漂也会沦落到住地下室，也许眼前真的有地下室也算是幸运，可不幸的是眼下的她们是连地下室都没得住。

　　一瞬间觉得委屈之心全部迸发，索性丢下手里的拉杆箱，抱着一旁的黎颜秋嚎啕大哭起来。人人都说哭过之后才能站起来继续向前走，她陈晨也顾不得其他了，只能先哭再考虑后续如何。

　　“秋秋，悲催的是我们连地下室都没得住啊！”

　　一句话惹得两个姑娘又是委屈不已，摸索前行，总算来到一处餐馆。陈晨和黎颜秋二人从上午开始就没进食，眼下更是饥饿交加。二人直接进了餐馆，点了两碗混沌，却吃起来索然无味。陈晨看着黎颜秋心不在焉的模样更加心烦，索性叫了两罐啤酒。

　　“来，咱们干杯！”黎颜秋不愿辜负陈晨的心意，直接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陈世美，你说我怎么那么倒霉！丢了工作也就算了，碰到你这么个麻烦，家里被洗劫一空，钱也给了房东，自个到最后还被赶了出来。这都什么事儿啊！”

　　“你以为我好过呀！姐姐我广漂了几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北漂，结果出了这么个事儿。捡到古岳的门票以为天上掉馅饼了，却在当时被人给认出，还当做小偷。四处投简历都无果，结果还遇到骗子，把咱们家给洗劫一空。”

　　二人一边喝酒一边吃着混沌，迷迷糊糊的醉意中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倒霉。却又似乎在控诉自己对社会的不满，这个大都市也许根本不适合她们这种渺小的人。可她们偏偏不愿认命，偏偏要走上受苦受难的北漂族。

　　黎颜秋猛喝几口，不屑的一笑：“你说你都多大了，还学脑残追星。古岳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一戏子吗？值得你为他放弃那么多，完了从广州来到北京受这些！”

　　“切——”陈晨没有回答黎颜秋的话语。

　　她的心思，也许不是谁都能懂。她对古岳不是单纯的崇拜，而是从心的爱恋。古岳可是她暗恋明恋了好几年的人，她不奢求古岳能和她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起码她想要见一见古岳。至少，也能一了心愿。

　　“买，买单——”陈晨抱着最后的一丝意识吼出了一句，却不等到老板前来，自言自语着：“不，不胜酒力啊！”

　　话音刚落，人已经彻底的趴在桌子上醉死过去。对坐的黎颜秋丝毫不示弱，直接倒在地上。留下服务员傻愣的看着这倒下的两人，无奈道一句：“两位姐姐，不带这样玩儿的。”

　　值班服务员把桌子上的菜肴一点一点的收拾起来，又擦了一遍，来回检验，最后锁了门，消失在北京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