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碧庄》苏鎏

14、第十三章

　　“你是怎么发现大哥大嫂出事了的？”
　　“我想找爹问清楚当年的事。”玉薇突然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其实，要知道这么多做什么，我真想什么都不知道。”
　　宋轻霜伸手去拉她，却被她一把甩开，玉苔看着她背影，突然难过地想掉泪，她开口叫道：“姐姐。”
　　玉薇听到她的喊声，停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很快，她便越走越远，在这夜色里消失地无影无踪。
　　玉苔突然心下难过，怔怔地掉下泪来，宋轻霜一边用衣袖为她擦泪一边说道：“花迭，我们走吧，我不管你是人是妖，我只想与你在一起。如今大哥已死，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了。”说到情动处，宋轻霜便将玉苔揽入怀里。这个女人，虽说是自己侄女的外貌，但一想到她的灵魂是花迭，他便全然不在乎她究竟是何人的外表。
　　玉苔却一把将他推开，转身背对着他说道：“对不起，轻霜，我不能跟你走。我还在等一个人，我还有许多话要对他讲。你我的情缘，早上十几年前便已断了，我借着玉苔这个身体重回人间，只是为了等他。”
　　宋轻霜听着她的这番话，有点回不过神来，不解地道：“花迭，你在说什么？你来到寒碧庄，难道不是为了报复我大哥？为了一个男人，难道那个人不是我吗？”
　　“佛祖让我来到这个世上找寻他，我却与你阴差阳错结了一段姻缘，这是上天对我的福泽，但这并不是我所要的。为了他，我来到人世，如今，我也要为了他离开尘世。所以，我不能跟你走，我相信，他一定会来找我。”玉苔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淡漠，她对宋轻霜，就像对一个陌生的男子毫无两样。这个曾经让她爱到付出生命的男子，如今，也和门外的那些男人一样，在她的心里没有一丝的位置。
　　宋轻霜看着面前这个女子，突然觉得如此陌生，从她嘴里讲出来的都是一些什么意思的话，他不明白，但他唯一明白的是，眼前的这个人，她的心早已不属于他，既然得不到她的心，那要她的人又有何用。宋轻霜自嘲地笑了出声，那笑声越来越大，就像重锤在敲打心脏。他自己也无法控制那笑声，只觉得这人世间又太多讽刺的东西。突然，他嘴里胡乱地吟着诗，走开房门大踏步地走了出去。门口的家丁们看着他那样子，觉得二公子又恢复了这十几年来一直保持的模样，在他们的心里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才是二公子该有的模样，心里不禁产生了一点点安慰的心情。
　　玉苔虽然有点不忍看他的样子，可又觉得心情放松了许多，只是没过多久，她便又开始抑郁起来，他到底会不会来见他，如果他一直不来，那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带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她沉沉地睡去，也许只有在梦里，他才倒跑来见自己吧。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人推门走了进来。玉苔微张着眼，想要看清来人的模样，却只看见一袭灰绿衣衫在眼前摇摆不定。来人在桌边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玉苔小姐。”
　　玉苔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但却没有下床，只是急急地将床边的锦帐放下。她知道来人是荐心，她之所以一直留在宋家，也只是盼望着他能来见自己一面，可如今他真的到来时，她却不敢与之相见。
　　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玉苔怕自己的举动会吓跑荐心，便又开口道：“门口守卫的家丁为何会放荐心师父进来？”
　　“门口并无守卫，想是因为宋老爷夫人出了事，大家都忙着去料理杂事，故门口现在并无一人。关于令尊去世一事，不知小姐可知否？”在说到“令尊”二字时，荐心停顿了一下，不知用这两字是否妥当。
　　玉苔冷笑一声道：“想来大师也与旁人无异，料定此事必是玉苔所为，所以前来捉妖缉凶。”“不不不，小僧并无此意，小僧此次前来，只是想为昨日之事……”
　　“昨日之事，大师并无过错，我本就是妖孽，你师父想要取我性命并无不妥，更何况方丈已是法外开恩留我一命，你自不必为此有任何不安。出家人驱魔除邪乃是本份，只是听荐心师父之言，莫非识穿我身份的并非严铎大师，而是大师你？”
　　“荐心蒙佛祖恩宠，自幼便能天眼，能见凡人所不能见之物。自从宋姑爷疯癫后，宋老爷便找到我方丈师父，师父便以井水中毒为由，让小僧去宋家提水，以便找出这邪魔之物。小僧与小姐前两次相见时皆为白天，小僧并未发现不妥。不知小姐还记得否，在方丈大师为翠微园念比驱魔那晚，小僧曾在园中见过小姐……”
　　“你就是那时看穿了我的真实身份，所以急巴巴地去告诉你师父，好让他将我铲除干净。”玉苔的语气有了一些嘲讽的意味着。
　　“小僧并未是想显示什么，只因此事中确有人因此受害，故小僧所做之一切，皆只为救人而已。”
　　“救人？你指的是陆梓滕那种禽兽，原来你们修读佛法，只是为了僻护这种人，想来佛祖也不会容你。”
　　“小僧所做这一切并非是为了助纣为虐，只是不想有人做无谓的牺牲。诚然陆施主作恶在前，但也应用佛法将其感化，而非让其受惊吓恐惧之苦，这非但不能让其悔悟，只会害到更多的人。小姐前世冤死，一心寻仇，虽已成功，却又累得许多无辜，宋夫人，宋大小姐本无过错，却也因此受尽苦难，小姐为了自己的一已执念，重回人世，究竟是否值得？”
　　听到这，玉苔忽然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满是心酸，听得荐心也不禁难过起来。隔着那一床锦帐，玉苔早已是泪流满面。“我等了几百年，只为再与你相见，却不料等来了如此的一番话。真真乃是庸人自扰。”
　　“小姐此话怎讲，小僧不甚明白。”
　　锦帐“唰”地一下被拉了开来，玉苔从床上跳了下来，冲到荐心怒道：“出离，为何你还未想起前世之事？佛祖给了你一双通灵的眼睛，为何没有给你一颗通灵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