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雪重生记》侍花主人

18、启程

　　听了于小朔一席话，于小雪颇感意外，还是望着陈靖仇欠身作福道：“多谢公子相助。”

　　陈靖仇倒还如前世一般，是个腼腆的性子，见她道谢，脸上微红，嘿嘿笑道：“姑娘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于小雪还待再说什么，陈辅已先开口道：“靖仇，既然这姑娘一家无事，我们也要上路了。”

　　陈靖仇却道：“师父，只怕那些村民不肯善罢甘休，还要来找这位姑娘的麻烦。不如我们带他们一起走吧？”陈辅怒道：“胡说什么！我们有要事在身，怎么能带这些不相干的人一起上路？！你今日管这些闲事，已是耽搁了行程，怎好再被人拖累？！”陈靖仇辩解道：“师父，你也说这些村民愚昧残暴，拿活人献祭。如今这位姑娘跑了出来，他们没了祭品，是一定会追来的。我们若是撒手不管，岂不是反倒害了人一家？”说着，他顿了顿，见陈辅面无表情，又说道：“师父若是不肯，我倒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师父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将那妖怪收服。这村中没了妖孽为害，自然也就不会再来抓这位姑娘了。”

　　陈辅闻言，勃然大怒，当面喝道：“简直胡言乱语！那河妖是何方孽畜，修为几何，你一概不知，就要去除妖？！陈氏……陈家只有你一个独苗，倘或你有了好歹，又要叫师父如何自处！如何对得起你家列祖列宗！”他这一通呵斥，训的陈靖仇满面通红。然而陈靖仇生性固执，仍旧说道：“可是师父你以往也曾教导我，要除魔卫道、以苍生为己任。如今眼前就有个妖怪，为什么不让我去除掉它？”

　　陈辅不料这小徒弟当面顶撞，气的满面通红，正欲出声训斥，气息却走了岔道，剧烈咳嗽起来。陈靖仇连忙上前替他捶，却被他一手挥开。

　　于小雪见这师徒二人为自己的事拌嘴，连忙说道：“陈公子好意，我心领了。然而不必这等忙碌，那妖怪其实早已被一位高人除去了。村人无知，不听我的言语，方才闹出今日之事。我原本的打算，便是今日过后就要离开村子的。”陈靖仇听了这话，方才腼腆笑道：“原来是这样，还是我多事了。”又向陈辅赔不是道：“师父，我错了。”

　　陈辅却不理他，气息平缓，便双目炯炯望着于小雪，问道：“姑娘如何得知我这徒弟姓陈？”
　　于小雪这才察觉失言，面上也不显露，淡淡一笑道：“昨日我送饭进去，听见你们二位说话，言谈时提起姓氏，故此知道。”

　　陈辅倒也不记得昨日吃饭时对徒弟是否喊过名姓，只觉眼前这少女来历不凡，不愿多有牵扯。但看陈靖仇执意如此，想了一回，便先问道：“姑娘既离了村子，预备去往何处？”他满拟这山村少女，一朝离了家乡，不过是去投奔左近的亲戚。不料于小雪笑意盈盈道：“我们一家子打算上京去落脚。”

　　此言出乎陈辅意料，他怔了怔方才说道：“既是这等，我们倒可同行一段路途。只是一日之后便要分手，姑娘莫怪。”于小雪知他们要往雷夏泽而去，当面也不点破，只点头笑道：“老先生肯照料我等，我已是感激不尽，哪里还敢多添麻烦？”

　　一番客套已毕，众人再度上路。
　　陈辅寡言少语，又戒心甚重，并不理睬于小雪一干人。

　　贺知奉本欲同他搭上几句话，但眼见他这等神情，心中火起，索性也低头行路。于小朔头次出远门，十分雀跃，东奔西窜，一会儿掐个桑葚，一会儿摘个野果。他出门之前并不曾吃饭，跑了一路，倒将肚子填了个半饱。

　　于小雪随在后面，低头默想心事。陈靖仇看师父这般冷淡，心里过意不去，但碍着陈辅在前，不好言语。众人竟一路无话。

　　到傍晚时分，众人在一间野店落脚。
　　这客店虽地方狭窄，好在生意清淡，并无几人投宿，到有三间空房。当下，陈靖仇师徒二人住了一间，贺知奉于小朔住了一间，于小雪独个儿住了一间。

　　晚间时候，店家送了晚饭。因是山乡野店，无甚菜肴，不过两盘自家腌制的咸菜，几碗粗面条。众人无可挑拣，也就吃了。

　　饭毕，贺知奉白日忧心焦虑，又赶了一日的路，忽觉疲乏不堪，匆匆睡去。于小朔虽不想睡，但无奈伯伯催促，也跟着去了。
　　陈辅师徒二人讨了热水，也关上了房门。于小雪本也要睡，奈何想到背井离乡，就此上京，便全无睡意。

　　当下，她走到院中，只见外头夜凉如水，天河倒挂，一月当空。夜风吹在身上，沁凉无比。想及白天的事，她忽觉深深的怖意。

　　上一世，她是为了医治弟弟，方才顶替那张大夫的女儿，做了祭品。今生，她原不想趟这趟浑水，却又被村人联合算计，再度成为祭品人选。难道命运当真无可更改，该发生的总会发生，不论她如何挣扎，它都会以另一种形式呈现。

　　想至此处，她忽觉无力。

　　正当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温润声线：“于姑娘。”

　　于小雪听见这声，回身笑望道：“陈公子。”
　　陈靖仇走上前来，向她笑道：“于姑娘，白日里的事，你可不要放在心上。我师父只是不善言辞，但他心肠是好的。今日还是他提议，叫把你弟弟先行送出村子。我们原本打算，如果真有意外就去救你的。”

　　于小雪看着他，见他一身湖蓝长衫，立在溶溶月色之下，倍显清俊。
　　今生，他大概仍然会碰见那个鲜烈明艳的玉儿姐姐罢？继而相知相吸，互为知己，携手天涯。即便有陈辅在，也未必能改变什么。他们之间，并没有她立足的余地。

　　想到此节，她的心情却是淡淡的，只有些微的怅然。不知从几时起，她竟而对她的陈哥哥再也没有了起初的悸动。

　　陈靖仇看她久不答话，只道她仍在生气，不由问道：“于姑娘？”于小雪这方回神，向他一笑，说道：“陈公子过虑了，我们素未平生，陈老先生肯出手相救，我已是没齿难忘，又安敢给二位乱添麻烦？”言罢，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又淡淡说道：“夜深了，明儿还要一早起来赶路，还是早些睡下罢。”一语已毕，她迈步回店，同陈靖仇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