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红衣》疯子不渣

32、第三十一章

　　目光深暗如幽潭般的老王妃抬脚便往屋内走去，“你如何不知断烟愁为何物，竟也这般糊涂替她求我，我将你与陌奕早就视作另一双儿女，可你们偏偏心不在我这总是帮衬着沂儿做些让我生气的事。”
　　“王妃，子晴与哥哥一向感恩您的照顾与疼爱，可是子晴此番替阿沂来就是为了不让您母子分裂。”撑着伞跟同老王妃一起走上台阶，于第二节处驻了步子泰然道，“子晴自知断烟愁世间少有，当日太后赏赐于您同王爷是想让你们福寿康全，可王妃您也心中清明，若她杜弈涵真死了，只怕这辈子您都听不见阿沂喊您一声娘了。”
　　“他敢！”
　　“阿沂的性子您该是最了解的，他若是真怒了那么他一定敢！”瞥见老王妃眼边细淡的皱纹，子晴心中一滞，轻叹一声，“也许对您来说，她杜弈涵是个不值一提的人，生死根本不过是区区小事，可于阿沂来说杜弈涵却是最为重要的，那是他的梦。”
　　“能重要得过我？”老王妃冷嗤一声，走向门口将素菊方才递来的毛巾紧紧地捏在手中，眼中的自信远远胜过嘴角的怒意，“子晴，你敢与我打赌吗？”子晴挑眉示疑，老王妃一笑道：“我张歆儿此生只输过一次，那不但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今日我便给你断烟愁，让那张绝舞活过来，可是之后的一切可由不得你们做主了，我会让你看着我是如何将那张绝舞打出沂儿的心，如何让她陷入万劫不复！”
　　子晴淡笑，递了杯热茶给面前的妇人，“子晴多谢王妃。”
　　伸手拿过茶杯，抿上一口热气腾腾的雨前龙井，“素菊，将那东西拿出来。”继而伸手搭上子晴纤弱的左肩，目光锐利的从她的肩膀一直扫向脸颊。“晴儿，你的聪慧该是用在辅助沂儿，而非做这些无意义的事。”
　　“子晴铭记王妃教训。”接过素菊递来的水晶盒子细细藏于怀中，退出拿起门口的纸伞轻轻撑开，纸伞盖过头顶雨珠随着竹柄衬着的纹路滑下她的眸间。“其实……”她抬脚走下台阶，白色的裙角已被污泥染黑，绣履踩在湿地上发出轻微的吧唧声，“有些无意义的事王妃也可以少做。”
　　陌奕在房里坐立不安，见尤菀沂目光深挚地望着床上那因皮肉皆绽而被纱布裹住的女子，干脆倚在门上以防尤菀沂随时冲出去。
　　子晴离开思蜀苑没多久，便提裙小跑起来飞溅的泥水将淡粉的罗裙溅得泥印斑驳，雨势慢慢变小，风雨中奔跑的她发丝凌乱，跑回夕翠阁时未时将过。陌奕看见她后也不顾外头下着雨就奔了出去，一溜烟钻进了子晴的伞中，将她揽进臂弯里，“死丫头，你是去皇宫了不成，竟这点才归。”
　　身子一愣，握紧伞柄狠狠剐了陌奕一眼调侃道，“是啊，去宫里给你找媳妇了。”说罢便将断烟愁从怀里掏出，快步走了进后堂。
　　听到门外的动静，尤菀沂一个箭步冲出房门，“拿到了吗？”看到子晴手中的盒子，一把抢过打开果然第二颗断烟愁，“多谢。”他转身冲回旭箬的房间，跪倒床边，她浑身伤口都被处理过了，包扎的就跟蚕蛹一样，“怜儿拿水来。”
　　怜儿倒上水，快步走到床边，“给！”待尤菀沂将药丸塞入张绝舞口中后将水杯递给了他。
　　子晴盯着尤菀沂的侧脸，不禁想起另一人，当年自己患了风寒他也这么担心的，可惜风景依旧，故人何在啊？“阿沂，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与哥一起去交差吧。”已经拖了几日，之前就上报过风魇已获捕当场处死，但那人见阿沂迟迟不复命定会担心的。
　　尤菀沂坐在床边，却不敢再碰她的手，因为她右手手腕骨裂，好不容易重新修复的，都怪自己当日粗心害得她的右手险些没救，再出一点差池恐怕这手就废了，可即便修复了日后她也提不得重物使不上大力了。“我要陪着她。”
　　旭箬甫一进房就听见他们的谈话，子晴的话素来没错，于是旭箬上前将手中的人参粥放在桌上，“王爷，您还是听子晴的话吧，你茶饭不进不憩也不寐，身子会垮的，今夜就好好休息，明日去汴京见羡去。”说起羡时，旭箬眼睛有意无意瞥向了子晴，见她面色无恙她又继续道，“绝舞虽活了下来，但需要静养，更需要第三颗断烟愁啊，您若不去，她要如何多活十年啊！”
　　“旭箬所言甚是，阿沂，别忘了光两粒是不够的。”子晴俯身扶起尤菀沂，将他拉到桌边坐下，拿起托盘中的人参鸡粥，“现在吃光它，回房好好睡一觉，这里有我们照看。”尤菀沂接过那碗粥，用着勺子一大口一大口地吃着，“还有姑娘现在尚未恢复，你还要去延迟婚期。”
　　旭箬眼中一阵黯然，原来他上回去京里求那人赐婚啊！
　　陌奕走到旭箬身边，悄悄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他想给她最大的安慰，旭箬咬了咬唇，撇头抽出手，心中却苦楚无比。转身悄离出房，走在廊上见屋檐雨水滴答落地，“其实你不必如此的。”他看得出她心里的痛，他也懂得她的痛，他也曾这么痛过的，为了爱的她，他曾在她新婚当夜喝的烂醉笑得大声，只因为自己最爱的女子嫁给了自己最好的兄弟。
　　后来，他不求其他，只想守护在她身边。
　　声音温婉柔转，嘴角是感激是亏欠是无奈，“陌奕，这话本是我该说于你听的。” 旭箬驻足转身望着面前眉目如画的他，见他眸中满是自己的影子，旭箬苦笑道，“我是姜王妃，不论生死今生都是他妻的，即便死也葬在他家祖坟”。
　　“可他心中只有张绝舞，你视他为夫，他未必当你是妻，即便当你是妻，他也不爱你啊。”陌奕一把握住旭箬的肩膀，声音带着颤抖，他不明白为何旭箬要那么执着地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就像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执着地陪着这爱着别人的人。
　　旭箬沉下眸子，嘴角蠕动却说不出任何话，是啊，自己为何这么执着，执着的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可做他的妻是自己今生最大的幸福，哪怕他并不爱自己，但只要他心中存有自己一分都好。“你呢，你不是同我一样执着？”她拉下他的手，握在手里，“陌奕，你应该有个更好的女子的。”
　　雨后的空气夹着青草泥味，闻着格外清新，带着湿意的秋风吹气陌奕耳后的鬓发，在风中他依旧俊朗瞳中却带着淡淡的萧索，“旭箬若哪日你不爱他了，就来我这，我会等你的。”如此深情的话语，他只会对一人说，从他入府无意将她当作府中小姐，推入湖中他的心便重重锁在那不会凫水的女子身上了。
　　后来，陌奕问了旭箬一句话，“倘若我比他早认识你，你会先爱上我吗？”旭箬不置可否地对他一笑，转身。
　　如果有倘若，她宁可此生从没见过尤菀沂。可世间没有倘若，没有如果，她想即便她先认识了陌奕，也会爱上后来的尤菀沂吧。
　　她只记得那年，灯火阑珊处，风过镜残舞朱红，他走向自己眉目俊冷地向自己伸出手，“在下尤菀沂！”那年他才十岁，自己才六岁，却生生记住了他的话！
　　“唉，真残忍，连倘若都不给我。”陌奕叹了口气，一副极为失望的样子摇摇头，拿出身后的扇子唰的一展骏逸绵绵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夕翠阁。
　　旭箬望着他叹了口气，“若是他有你的一半我死也甘愿啊……”可惜你不是他。
　　这晚尤菀沂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子晴便替他送了碗汤，里面下了几味酸枣仁、柏子仁、远志，这些都是帮助睡眠的中药，混在汤里让他一并吃了。
　　“有药？”当尤菀沂拿起碗时闻到了药味，蹙眉将碗放下转投过不作理会，“放了远志柏子仁。”
　　子晴将碗推进一些，淡笑道，“是。你今晚必然睡不好，所以提前嚷下人熬了这碗汤，加了几味安睡的药物。”
　　尤菀沂眼神深邃而又锐利地望着子晴，“你总能未雨绸缪。”
　　“你可知王妃的条件？”尤菀沂听见自己的母亲，心中极其不快，“她愿将断烟愁拿来，表明她不愿失了你这儿子，而你再如何都逃不了这血缘至亲。”拿起碗递给他，带着命令的意味道，“快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