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龄天真女和鸡毛算计男》宫藤深秀

40、姐没有你也能活

　　40

　　卷首语：
　　——苏北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如果再一次见到肖波，肯定会有勇气说出那句‘姐没有你，也能活——

　　但事实情况是，自从那一次又见到肖波之后，苏北突然发现她不但有勇气说出那句话，还能更深刻的说出‘姐没有男人，更能活！’

　　苏北的眼病以极快的速度痊愈了，这速度快到让一贯装模作样喜欢连自己都骗的苏北也不得不承认，其实，也许她老早就憋着想骂那个男人一通了。

　　为了这么快速的痊愈，苏北决定让自己庆祝一下，女人自己给自己庆祝的方式其实无外乎美容美发，之前苏北留齐眉穗的妹妹头留了一年多，一直觉得又个性又爽利，可自从那个升职记开播之后，一群刚毕业的学生妹喊着统一的口气齐涌进理发店，随后苏北就在大街上看到越来越多的年轻面孔顶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发型，苏北一直觉得流行这种东西，太多人认同的话就从有个性变没个性了，所以借着这回心潮澎湃的机会，苏北决定让自己变个发型。

　　坐进美发店的苏北在和美发师自认为良好的沟通一番之后，安静等待自己的蜕变，在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的漫长折腾之后，苏北顶着一脑袋被美发师反复称赞为‘很潮’的绵羊卷回了家。

　　文文姑娘在对苏北进行了长达一分钟的注视之后，以很谨慎的态度，婉转的提出让苏北多洗几次头，把发卷洗开了再看看的建议。

　　第二天苏北顶着那一脑袋卷发去单位，在路上心情很是纠结的给和她关系很好的人事科姑娘发了条短信，告诉她她烫了头，让人事科姑娘‘有点心理准备’。

　　片刻之后苏北接到人事科姑娘的回信，短信里人事科姑娘很直接的表示了不屑，说就苏北‘那点头发，还能让她有什么心理准备’，等苏北到了单位之后两人相见，人事科姑娘惊讶万分的摸着苏北那一头绵软厚实的羊卷儿，愕然了半天才说出‘你这头烫得真有水准，跟假的似的。

　　之后的一整天，苏北顶着那一头柔软膨大的绵羊卷，被每一个遇见的人笑呵呵的指着说：

　　“你那个头套，买得很不错嘛——”

　　“……”( ⊙ o ⊙)

　　深受打击的苏北揽镜自照，努力适应自己的新形象，最后却只很伤痛的得出‘前几天还是一脸□□，烫过头以后立刻就变成三十岁’的结论。

　　但无论怎样失败，怎样悲摧，苏北还是决定要咬牙坚持下去，并且自我安慰——

　　不就是烫了个让她的脸显圆显方，方中带圆，圆中透方的大妈头嘛？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反正除了单位的同事和她家小妹，又没有别人认识她，不认识她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她原本留妹妹头时是怎样一副清纯爽利的模样呢？至于其他，她最近又没有什么相亲任务，就算有，她顶着一个大妈头要是都能被人看上了，那等着她赶明改回学生头时岂不更皆大欢喜？

　　苏北对男人的理解很简单，那就是如果有一天她能在烫了一个很难看的发型之后还能一点也不别扭，一点也不难受的出现在一个男人面前撒欢，那就说明，他们俩可以修成正果了！

　　但，理论是理论，期望是期望，如今还没有和某个男人有机会修成正果的苏北姑娘依然享受着家里时不时的督促和教育。

　　每次经受过一次精神洗礼的苏北总是会轻轻拍了拍张文的肩膀，很语重心长的对自家小妹叹一声：

　　“还是你好啊，对比一下你就知道自己幸福了吧？年轻就是好啊，至少你爸妈现在担心的只不过是你的工作问题，工作这种事，好歹还是咱们努力一下能搞定的，等到牵连上感情你就知道什么是麻烦了，偏偏爹妈那一级的总以为感情和工作学习都是一样的，只要‘努力努力’就总能搞定，真是伤感情啊——”

　　被苏北用‘我好羡慕你’的目光凝望着的张文姑娘总是眨了眨眼，然后安慰的回拍一下自家姐姐。

　　这样的一来一往一直持续到张文开始第二个工作的一个月之后，那天苏北照例一番感概之后，一直有什么心事一般的张文犹豫了犹豫，最后还是有些破釜沉舟架势的抬起眼，望着自家姐姐小声说：

　　“姐，我不想在现在的公司干了。”

　　“哎？”被吓了一跳的苏北眨眨眼，强咽下已经冲到嘴边的那句‘为什么？’，缓和了一下，才用商讨的口气试探的问：

　　“你觉得薪水不合适？少了？”

　　“不是薪水的问题……”张文姑娘犹豫又苦恼的皱起眉，迟疑了良久，终于小声说：

　　“其实，我在什么地方都能干，反正都是文员，人事一类的职务，虽说小公司给的薪水基本也就是那么多，前后差不了几百，但小公司也有小公司的好，爱走走，爱留留，不会像好不容易挤进大公司那样，觉得机会难得薪水丰厚，所以就算待着不舒服也勉强自己坚持……可是我总觉得这种一天又一天，总是听别人调遣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姐，我真不是好高骛远，可我就是不想现在就过上这种从二十多岁就一直盼着混退休的日子！”

　　从二十多岁就一直盼着混退休啊……

　　苏北掏了掏耳朵，又咂摸了咂摸滋味，震撼吗？没有，她挺清晰的知道自己现在是啥状态的，所以就算被她刚出校门，还没被社会磨秃棱角的小妹犀利的指出她的混吃等死，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心虚。

　　毕竟，这种安全安逸而又毫无建树的状态是她自己选择的。

　　“那你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嘛吗？”苏北很感性化的放柔了声音问，对于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她一向是敬佩又支持的。

　　“我想……”

　　张文姑娘迟疑的盯着自家姐姐看了半晌，似乎在确定她现在到底要不要向自家姐姐透个底——

　　虽然从小到大，这个姐姐都对她很好，可是两个人毕竟差了将近五岁，自从她来北京之后，这个姐姐以很好的过来人身份把她面前会遇到的沟沟坎坎都提前提醒了个遍，让她比起她的大学同学们总要过得轻松许多，但这种亦姐亦友的身份总让她在想做点年轻人的冲动事时有所顾忌，她明白她未来的决定一定会遭到所有年长亲属的反对，所以也就更生怕这个姐姐会在关键时刻临阵倒戈，让她腹背受敌。

　　“有啥想法就说嘛，你姐我的糗事可从没瞒过你，难不成等你以后做大事发了财，你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么？”苏北口气有点贱兮兮的说了句，心思尚浅的张文姑娘犹豫了半晌，终于再次破釜沉舟的抬眼说：

　　“我想自己搞个小店，做，做餐饮，这事我也和刘伟商量过，他说也算有可行性……”

　　做餐饮？

　　苏北惊讶的眨了眨眼，其实舅舅舅妈两个人下岗之后，过了两年，自己搞起个小餐饮店的事苏北是知道的，那家小店做的是快餐，早点卖油条豆浆鸡蛋稀饭一类的东西，中午和晚上就买炒饭炒面小炒盖饭一类，小店做的还算有模有样，每月的流水比起一般工薪阶层的家庭要富裕许多，可是这快餐店挣的也是辛苦钱，舅舅舅妈每天三四点就要蹬着三轮去批发市场买新鲜蔬菜，小快餐店从早上六点开门，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关门一天都离不了人。

　　要说是因为舅舅舅妈开快餐店让自家小妹有了自己做买卖的想法，那为什么她来大城两三个月以后才提起？

　　如果不是，那么又是什么让张文开始不安心于稳定工作，开始野心勃勃的想自己开店当老板？

　　难不成是因为那次的寿司事件？

　　短暂的思考之后，发现所有线索都直指向自己的苏北哑然了一会儿，之后又想起自家小妹那句话的后半部分——

　　好你个小刘伟！他是什么时候掺和进她家小妹的创业梦想的？难怪最近总没见他露面，原来是心虚！

　　“……做餐饮也有方向的吧？你想做个什么样的店？刘伟又怎么说？”

　　前思后想了一阵的苏北，开始很小心谨慎的试探问。

　　如果她的直觉没错，那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小刘伟撺掇起来的，倒不是说两个年龄相近的年青人在一起商讨一下事业和未来有什么不好，可是这种眼瞧着没谱的事……唉，这让人怎么说好呢？

　　“姐你可别误会刘伟啊……”张文姑娘不知为什么并没有直接回答苏北的问题，而是忽然有点欲盖弥彰的说了句。

　　“哎……”
　　苏北为自家小妹的敏感心情复杂了一把，之前刚听说这两个人背着她商量事，苏北心里确实感觉有点不是滋味了一把，不过那点不是滋味，苏北很明白只是源于自己的虚荣心作怪。

　　“其实你也知道……我和小刘伟不可能能成的……”

　　苏北有点吭哧的说了句，之后就开始自我检讨——

　　她一直这样既不承诺，也不拒绝的拖着人家小刘伟，是不是太不是东西了？

　　其实，她这二十多年里，遇到的对她最长情，最热心的男人，其实也就是这个小她五岁的男孩了，可就苏北对自己的了解，要是他俩能成，现在早成了，所以与其老这样不冷不热的拖着，美名其约让人家自己不受伤的放弃，她还不如早点找小刘伟说个清楚！

　　“姐……”张文姑娘欲言又止的叫了声，怔怔的陷入沉思。

　　俩个姑娘心思各异的沉默了会儿，苏北率先结束自我检讨，抬起头，继续刚才的问题：

　　“你想做什么样的店？快餐类的还是别的什么？规模怎么样？前期投入算过了么？一开始的资金怎么办？”

　　被打断沉思的张文姑娘楞了楞神，想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小声说：

　　“我原本想做个，就是咱们之前做着玩的那种，卖寿司的小店的……”

　　苏北嘴角情不自禁的抽了抽，心里叫了一声，果然。

　　“不过后来刘伟和我分析说，姐你之前说得对，这种店成本小了，肯定和路边的小摊分不出档次来，人家推着车卖连税都不用交，咱又不能做那种游商的……要是想做成本高的，我稍微看了看，店面小了肯定不行，至少得比我爸妈做的那个快餐店还得大，大城这地方寸土寸金，光店面凭咱们就盘不下来，而且想做档次搞的店凭我们这种三脚猫的手艺肯定不行，还得请师傅，这前期成本太高，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弄起来的——”

　　苏北一边听一边点头，他们能有这些分析和自我否定很好，至少证明了她家小妹不是头脑一时发热，光凭空想就要自己开店当老板，苏北其实真的不想劝她的这位小妹，因为苏北从自己身上就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有多顽固，不见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自己磕个头破血流，就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想法有错误。

　　再说，话又说回来了，她家小妹也不一定就成不了事啊！

　　“我不想像我爸妈那样搞快餐，因为快餐肯定也要要求店面，那个对现在的我来说成本还是很大——”

　　张文姑娘越说声音越稳定，语速也越来越流畅，

　　“我之前在网上查了查，看中了几个都不怎么要求店面的餐饮项目，像奶茶店一类的，操作间和售卖间放在一起只要一间临街的三到五平米小屋就可以，而且如果要加盟这些项目的话，机器和原料什么的都直接可以从厂家购买，以后还可以让厂家代理定时送货，既省时又省力，更可以节省人力——”

　　“话说起来是不错啊……”苏北轻轻戳了戳自己的下巴，“不过这个启动资金你到底想好了从哪里找没有？”

　　“这个，其实我上大学的时候做过家教也打过几次工，还把我爸妈给的生活费也攒下来一些，加在一起有个万八千吧……”张文姑娘讷讷的小声说：

　　“不过肯定是不够的……其余的我只能找我爸妈商量商量了！”

　　苏北看着一脸为难神色的自家小妹，几乎有些怜悯的拍了拍她，嘴里说：

　　“我几乎都可以预见到结果了……”

　　“其实我也知道啊……”张文姑娘苦笑了下，不过转眼又自己给自己打气一般的攥了攥拳，咕哝道：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也要试试！人这一辈子要是总是按部就班的走，那社会也发展不到现在的样子了！”

　　“你放心好了，我在精神上支持你。”苏北若有所思的低笑了声，张文姑娘受到鼓励一般的点点头，转身又去网络上查她需要的情报。

　　之后，丝毫不出所有人预料的，当张文姑娘把她要辞职，自己开店的消息传给她在石城的爹娘之后，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轰’的一声打响了。

　　苏北在这场激烈纷呈的战争中，虽然很有先见之明的想站在一个超然的位置，但因为舅舅舅妈还远在石城，而苏爸苏妈却近在咫尺——

　　所以张文姑娘每天只要在电话里翻来覆去的阐述她的理想，解释她的构思，并且以越挫越勇的态度一步步抗着压力向她的目标前进就好了，但苏北却要在面对苏妈时，拍着胸脯一千个一万个的保证会说服在大人眼里头脑发热，正在自毁前程的自家小妹，而在转向面对自家小妹时，一面以中立的姿态保护张文姑娘的自信心，一面又要努力不停的和她商讨她每个设想的可实施性，打压下张文姑娘所有在她看来太过理想化，且不切实际的想法，在这样亦步亦趋中，很有可能一个不小心就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