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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 9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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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药,喂药,清洗,运功辅助。穆良朝一个人忙前忙后,这个年过得真是太有意义了。
范漓醒来的时候,已出过几身的臭汗,身上轻了不少,但也臭得可以。穆良朝基于对自己的不信任,除了头脸这外,根本不帮他清理,就任他臭着。所以,范漓醒来的时候,一方面觉得身上粘粘腻腻,一方面鼻间闻到一股非常香的食物的香气。努力侧过脸去,就看到穆良朝踞坐桌前,吃得正是开心。范漓忍不住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哥哥……”范漓的声音又干又哑,觉得自己说了很大声,可听在穆良朝耳朵里跟个蜜蜂嗡嗡差不多。
“嗯?醒了?”穆良朝放下碗,走过来,帮范漓揩了揩头脸的汗,伸手探了探额,凉津津的。点了点头,温柔地笑道:“你几天没回家,你娘肯定着急了。既然退烧了,就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
范漓眨了眨眼,没想到穆良朝会对自己如此客气疏远。回想起当时穆良朝走开时的脸色,范漓有些委屈,看着转身离开继续吃饭的穆良朝,半晌,道:“哥哥,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么?你说出来,我改。”
穆良朝这几日来早就想通,做好了心理建设。此时闻言,只是拿着筷子的手一摆,头也不抬,清清淡淡地道:“不必,你想如何生活是你自己的事,做任何选择都不必考虑我。我不会生气。”
“可,可……”范漓见穆良朝如此,心中越发堵了起来,全是些自己都无法理清的思绪,更别提把这些思绪宣诸于口,期期艾艾半天也没说出个重点。话虽然没说清楚,肚子却非常清楚地再一次鼓鸣起来。穆良朝一听,笑了,又拿了碗盛了一碗自己做的虾肉馄饨,走上前去,递给范漓。
范漓想接,却病后初愈,虚软无力,根本端不住碗。穆良朝也不甚在意,一勺一勺地喂他,边喂边絮絮叨叨地道:“我与你府上并不认得,这几日来,你也病得厉害,我不放心你回去,也没去说。现在你娘一定非常着急,一会儿你先回去,安定好了,以后我们还是晚上见吧。这次,我又领悟了一些剑法上的事,到时我们可以互相切磋切磋。”
馄饨很好吃,范漓被一口接着一口压过来的勺子弄得根本没有机会说话,只能呆呆地看着穆良朝。只觉得他看似依旧温柔,但从前的那种亲昵却荡然无存。明明馄饨很好吃,鲜美淳厚,却因隐隐觉得穆良朝越来越远,心中忍不住还是一痛,范漓鼻子酸酸地想掉泪,赶紧抽了抽,才算平静下来。穆良朝却面上笑着,心思飘远,并没有在意眼前这个小小的范漓的异状。
终于吃完,收拾停当。范漓起身坐在床边,半晌,道:“哥哥,你是不喜我成亲么?”
穆良朝身形一顿,蓦地笑了笑,道:“我没什么喜与不喜,只要范漓你自己愿意就行。”
“可是,哥哥你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范漓抬起脸来,仰视着站在一边的穆良朝。
穆良朝看向窗外,沉默了片刻,低沉了声音慢慢道:“我只在意你的剑法进境,别的,我无所谓。你也不必介怀我的想法。”
“哥哥,你会一直陪着我吗?”范漓抓紧床边,手指节因用力而显出青青白白的颜色,可说出的话,声音却特别轻,特别小心翼翼。
“会陪你到你二十五岁。”想到还有那么久的时间,穆良朝忍不住叹了口气。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穆良朝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表情非常镇定的范漓。
“为什么只到二十五岁?为什么非到二十五岁?为什么?”范漓的眉毛越拧越紧。
还能为什么?还不就是为了你么?穆良朝有些好笑地看了看稚气版的范漓,浓黑的眉毛拧成了个川字,想到如果一百年后的范离还能记得起自己曾经有这么苦大愁深的表情,曾经对一个人如此依赖,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讪笑还是得意?
想着成长之后的范离完全是跳跃洒脱的性子,现在的孩子气与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被他抛下,想着他还曾留过大胡子变成张五,想着他为了几块矿石把自己窝在山上几个月,脏兮兮地当野人,想着未来说爱自己的范离,再看看眼前这傻兮兮的少年,穆良朝不由就有些开心。
上前去使劲抚平了拧成一团的眉毛,笑道:“你若不愿我陪,我就不陪,没关系的。你说就是了。”
“谁,谁说不要。”范漓恨恨地甩开头,道。毕竟年纪尚幼,思维很容易地就完全被穆良朝转移了方向,根本不记得自己要说的重点不是让他现在离开,而是要他永远不离开。只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不要他陪的话,被穆良朝会离开的恐怖想法吓到,只能顺着穆良朝的问题,回答。
“好吧,那我们从明天起就象往常一样,晚上再见吧。现在你先回家安抚你的母亲。”说着,也不管范漓还有什么话要说,穆良朝拖起还有些虚的范漓,往门外走去。
天色傍晚,雪化得山头斑驳一片,这是郊外,人烟稀少,只有远远的袅袅炊烟,偶尔的鸡鸣狗吠。
“范漓,你有没有觉得那天我的剑气与以往不同?”穆良朝扶着还有些虚弱的范漓一步一步往范家别院挪,边走边问。
“嗯,大有不同。哥哥知道为什么吗?”说起剑法,范漓把刚才的郁闷又抛至脑后,不由停下脚步,急急问道。那种强大的,几乎无法防御的剑气是如何形成的,范漓在病里的梦中都想过无数次,却毫无结果。
“范漓,你说,这世界什么最强大?”穆良朝循循善诱。
“上仙?妖怪?还是……魔?”范漓每说一个,都被穆良朝笑着摇头给否决掉,也不由心生好奇:“哥哥,你说,这世界什么最强大?”
“自然之力,自然之力最强大。”穆良朝点了点头,强调道:“我们的修行,无非是在模仿自然,掠夺自然,但其实我们永远无法打倒自然。”
范漓心里好象有根弦突然被拨响,隐隐觉得哪里被敲醒,却不是很分明,一时就想呆了去。穆良朝扶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并不打扰他的思绪,笑眯眯等着他自己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