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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范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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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七在穆良朝眼里已经成了脸皮厚的代名词。纵观前世今生,穆良朝也没遇到过这种人。明知道别人知道他在装,他还装得不亦乐乎,装得专心致志。装假,与他的本性完全融在一起,简直难以说得清楚,哪个样子的他才是真的。
日复一日,那个傻子卫七天天如常地来面馆,吃一碗面,坐在老板专座上与小狐狸玩。只是穆良朝再没有象从前一样,温柔地揉揉他的头发,那种喜爱随着真相的来临消散了。
但穆良朝也说不清楚自己对卫七的观感是好还是坏。虽然那种出于喜爱的亲密不见,但自己并没有把他设定为拒绝来往户,他一样是想来就来,而且还搭上自己的一顿非卖品的家常饭。自己虽没给过他什么好脸,却也把他视为平常,一来二去,卫七就混成了穆良朝的亲人,虽然这个亲人不清不楚,遇到点事,嘴紧得跟蚌壳似的。
日子没有任何意外地进入了中秋。家家团圆的日子,穆良朝不想呆在屋里任四周的喧嚣把自己的心打成伤感。很务实地自己做了些糕点,打了些酒,租条船,抱着小狐狸,准备海上赏月去。
整个海洋象一碗漂亮的汤,而海上各式各样的船就是大大小小的葱花。今晚,很多人与自己一样的想法呢。穆良朝叹口气,把船驶得远了些,丝竹声变得遥远,继继续续随风飘过来。月光正打在头顶。穆良朝突然好想抽支烟。这个身体虽然没有烟瘾,但这个美得让人窒息的夜晚,除了烟还有什么能够排解?
月光太明,天上看不见星星,全洒在了海里。碎了的银辉随波荡漾,明明灭灭,让人把整个心都沉进去也不够,把每个人都沉淀下来,让每个人都心醉。
“弟弟,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弟弟,你不知道,以前我觉得生存很难,什么都是煎熬,没个尽头。终于,我以为自己解脱了,谁知道老天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当然,我不是在怨,我能遇到娘,遇到你,我真是幸运。”
穆良朝靠在船舷上,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小狐狸的毛,右手拿着酒壶一口一口地灌。嘴里喃喃着:“现在,生存不难了,可我一样没用,娘走了,我无能为力。连娘的坟我都找不到了,我是个笨蛋,是不是?弟弟,我谁也保护不了。自厌自弃的生活没滋没味。唉……人怎么就这么不满足?弟弟,我挺羡慕你的,我与你换,我去当一只旷野呼啸没心没肺的小狐狸,你来当面馆老板好不好?好不好?……”
小狐狸没办法回答穆良朝,只能用担心的眼神看着他,伸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穆良朝被舔得痒痒的,笑了起来,抱狐狸入怀:“还是你乖。弟弟,我们相依为命吧。”小狐狸闻言拱了拱头,算是回答。一人一狐月光下随船轻轻摇,一口酒一句胡话,虽有感伤,倒也惬意。
“兄台,独酌不如对饮,赏脸一起喝一杯?”一个男声从头顶上飘过来。
穆良朝抬眼看,是一艘比自己的般要大很多的船,一年轻男子倚在船栏杆上,举着酒杯对自己说话。背着光,看不清样子,只有咧开嘴的白牙好象在笑。穆良朝已然有些醺然,动也没动,懒懒道:“你来,我请你喝。”
那男子明显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哈哈一声笑,一抬腿就飘了下来。确实是飘,站到穆良朝的船上的时候,穆良朝连一丝船身的摇动都没感觉到。有些惊讶地眯着眼睛看了看此人,年纪甚轻,也是富贵公子哥儿的模样,与卫七不同的是,此人气质张杨,一身暗红色的缂丝袍穿在他身上,说不出的奢华靡烂。笑容很灿烂,一点也不管月光这么忧伤。眉眼斜飞,怎么看都是个风情万种的花花公子。穆良朝没遇到过这种人,只是点点头,指了指边上的位置,算是打了招呼。
见穆良朝如此,男子勾起嘴角笑了笑,月光下看起来更具魅惑。半分不顾忌那一身几十两的华服,也学着穆良朝躺在甲板上,靠着船舷。这船小,这么一躺就与穆良朝肩并肩,头挨头,气息可闻。穆良朝不擅与人如此接近,眼下的情况,不由一僵,想着同是男子,应是无事。半天才恢复过来。
“在下范离,不知兄台……?”自称范离的男子,毫不客气,抓起穆良朝自制的糕点就吃,边吃还边呼好吃。
“我叫穆良朝。”穆良朝学不来拽文,随口一句。
“穆穆良朝的穆良朝?倒是清新得很,与兄台的气质很相配。”范离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穆良朝。
穆良朝挑挑眉,被人夸奖外表心中很别扭。发挥自己沉默的本能,不理他,喝自己的酒,看自己的月光。
“穆兄是卞城人?”
卞城?穆良朝头有些晕,再加上从来对这世界的一切不上心,这一问之下着实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指自己所在的这个城池。于是点了点头。
“怎么会中秋团圆之夜,孤单一人海上赏月?”说这话的时候,范离的声音低沉,头凑得更近了些,气息有意无意地刷过穆良朝的耳朵。怎么奈穆良朝前世到今生都是处男一枚,对情欲之事完全不解,只是觉得不太舒服,把头往边上侧了侧,连带还瞪了范离一眼。范离见他这样,更觉得有趣。
“谁说我是一个人?没看见弟弟吗?”
范离转过眼光,看到一只黑色的小狐狸正不满意地瞪着自己看,不由一愣。仔仔细细地看了小狐狸一遍,才抬起头,面色已不见了调笑,道:“这是……你弟弟?”
穆良朝没有纠正范离的错误,这小狐狸虽然与自己不同种,但与自己是最亲的,说是自己弟弟也无不可。于是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范离见此情景,突然欺身过来,一把抓住穆良朝的脉门,穆良朝使劲挣,可根本使不出劲儿来,当然也挣不脱范离的手,不由地皱起了眉,瞪住范离。
过了半晌,范离突然抬头,一脸严肃,好象完全换了个人,用高高在上的语调问道:“越宁,是你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