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夫人》林屿

9、楼潇潇

　　宁青艾买了那银镯子后，带着瑞梧继续前行。这江南楼坊是楼氏一家的产业，专产胭脂熏香，也卖成衣，不论是胭脂的品式还是衣服的绣工料子都是极好的，款式也都是从京城那边直接传过来的最流行的，因此十分受贵妇人和富家千金的追捧。江南楼坊至今已第三代，历来传女不传男。一开始这不过是家小作坊，上一代坊主楼絮烟从其母亲接手产业后才把江南楼坊的名号打响。就去年，楼絮烟楼坊主竟早早地把江南楼坊交予自己年仅一十九的女儿楼潇潇，自己便四处游山玩水去了。

　　说起这楼潇潇，那也是一位奇女子。她不喜女红，不善乐舞，反而习得一身上乘武艺。她那三千乌丝，常年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最简单不过，而且明明是一位瘦弱的女子，偏生要穿一身英气的男装。不过她看似如男子，却不是什么野蛮莽撞的人，其人懂进退，善言辞，又十分会看人，很适合经商，这一年竟一点未让楼坊的业绩下降，反而很有上升的势头。

　　青艾平常用的东西也有许多来自江南楼,宁母与楼絮烟的私交也还不错，每年青艾的生日她都会来捧场。且这其中还有一层关系在——那江南楼坊现如今的坊主一直倾心于宁青逸。总之，宁家与江南楼坊真可谓丝丝缕缕的关系。青艾今天是秘密出行的，不想惊动楼潇潇，她迈着轻快地步伐，急步地走向了前方高高挂着一块牌匾的江南楼坊。但是半路突然闪出一个穿着藏青色布衫的女子。青艾认得她，她是楼潇潇身边的丫鬟观娉。

　　“宁小姐。”观娉微微地俯了俯身，像宁青艾施了个礼。

　　“你，你不是潇潇姐姐身旁的娉姐姐吗？，”青艾绞了绞手帕，焦急地出声，“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观娉依旧低着头，神色不改地道：“小姐还记得奴婢呢。我家小姐不在楼坊中，她方才在路上似乎就看了青艾小姐，让我过来看看，接小姐过去。”

　　“啊，不用了吧。我只是……”青艾有些为难，这若是让潇潇姐姐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告诉爹娘呢。要是爹娘知道自己趁他们不在偷偷出府，那可就一顿好受。

　　“快走吧，”观娉见青艾犹豫，催促着说：“我家小姐已静候多时了。她似是亲手制得了一款胭脂，正在兴头上，想要赠给您呢。”

　　青艾一听这话，两眼顿时烁烁发光。潇潇姐姐亲手制的胭脂！那可真是千金难求。谁不知道潇潇姐姐制胭脂的手艺虽是天下独绝的，但是她实在是太随性了，制胭脂定要讲究灵感、顶顶好的材料、制得的胭脂要赠与谁人，甚至制胭脂的日子都得顺她的心。总之，说起来就是三字——看心情！若是失了这个机会，岂不是太可惜了？何况假若自己能取得这享誉京城的“潇雨凝膏”，悠然姐姐肯定能十分开心。

　　她月牙般的眼睛弯了一弯，蹦蹦跳跳这过去攀住观娉的手，甜甜地撒娇道：“好姐姐，是艾儿的不对，你快带艾儿去潇潇姐姐那儿去！”可当她的手臂攀上观娉的那一刻时，观娉的身体很不自然的抖了一下。青艾自然没注意到，但瑞梧眯了眯眼，上前不动声色地扯了扯青艾，问：“请问潇潇小姐人在何处？她与我家小姐自小亲厚，怎么人不亲自下来呢？”

　　观娉抬起眼，悠悠地看了一眼瑞梧，轻轻开口“小姐自是准备好了胭脂在雅间里等着了。那家相会的酒楼离这里甚是相近，小姐便打发我来喊一声青艾小姐罢了。怎么，这位姑娘是信不过我？”

　　青艾也朝瑞梧在面纱下吐吐舌，“瑞梧，观娉姐姐我是见过的，是你疑心太重啦！”转而又朝向观娉说：“我们走吧，娉姐姐。”

　　三人就这样缓缓步行而去，也不知道中间是否有人注意到了尾随着的几个大汉，以及大汉后面尾随着的千醉容。

　　璇玑从宁府出来后，便一路飞奔而行，她没来得及蒙面纱，只好一提心，又念起了雾面咒。市井上人颇多，璇玑不可能一直施展轻功。她只好璇一璇脚，将功力凝在足尖，使自己跑的快些，再快些。街上的行人只觉一阵风飘过，好像隐隐有一个女子的背影掠了过去。

　　璇玑跑得太急，在一个转弯处没能注意到突然走出的女子。“哎呦”的一声，璇玑撞上了那女子，那女子轻呼出声，揉了揉自己，一身湖绿色的衣裳微微起皱。“是谁这么冲撞呀？”她抬起眼，看向璇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