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绕青梅》寒拾

1、竹马绕青梅

　　竹马绕青梅
　　对岳灵珊而言，小她九天的令狐冲就像是弟弟一样。更何况令狐冲小时候瘦瘦弱弱的，比女孩子还爱哭，岳灵珊作为他的表姐——虽然是一表三千里，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的那种——自然要罩着他。幼儿园小学初中，岳灵珊不知和多少人打过架，就为了这个邻家小弟。当然原因之一也是令狐冲实在太会惹事了，明明又小又瘦居然还到处挑衅，今天说余沧海开补习班骗学生交钱明天说十二班全是女生就像尼姑庵，不挨揍才是奇了。
　　美女救狗熊久了，荷尔蒙的化学反应没出来，美女倒变得粗暴很多。上了初中的岳灵珊虽然长得文文静静也算是班花一名，但一说话走路就把所有的淑女风范都丢弃了。岳灵珊常常梳着两只小辫跑来跑去，说起话来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快。甭管是隔壁班上壮得像熊一样外号“塞北双熊”的两兄弟还是流氓体育老师田伯光，只要犯到她手里，肯定是分筋矬骨不留半点余地。岳灵珊在校外找了个教柔道的班，小日本的功夫十分适合女生，一个过肩摔就能轻易搞定比自己身形大很多的人，最适合岳灵珊。
　　班花的头衔换成了华山高中岳女侠，岳灵珊的大名全校皆知，威震江湖。而令狐冲还在操场上练习跑步，速度是千年如一日的慢。别人都说这一对青梅竹马，男的实在逊色女的太多。岳灵珊每当听到这种话都会挥拳头上去威胁两下，警告他们不要乱说。然而事实上连岳灵珊自己都是这么以为的：令狐冲实在不是一般的没用。
　　可没用又能怎样呢？他还是她的青梅竹马。尽管岳灵珊也希望自己的青梅竹马是一个英俊帅气富有男子气概的少年，可家住在什么地方并是她能控制得了的。而且他们那里入学是按照居住区域分配的，岳灵珊和令狐冲住在隔壁，自然小学初中都是一所。这种孽缘，大概只有到高中才能结束。
　　“令狐！加油！”
　　岳灵珊绕过操场，听到很多声音在喊自己熟悉的名字，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这一眼差点没让她笑出声来，只见一群170上下的篮球队员中，有一身形矮小瘦削的人执球窜来窜去。而那人呢，恰好是她的青梅竹马——令狐冲是也。
　　于是当晚一起回家的路上便充满了笑声。
　　“阿冲，为什么你是前锋啊？他们不想赢球了吗？”“我听说个子矮的一般都是后卫，这样运球的时候可以从下三路进军，一般人劫不了嘛！”“阿冲你跳起来也摸不到篮板吧？投篮不是比一般人费劲？”……
　　“够了没？”令狐一声怒喝吓了岳灵珊一跳，她嘟起嘴不满地看看令狐：“你凶什么凶？进校篮球队了不起啊！？”
　　令狐瞪了她一眼，转身回头，把书包往肩上一甩，扬长而去。岳灵珊看他背影，挠了挠头：“他生什么气啊？难道凤凰说得没错，这个年纪的小男生开始进入心理别扭期？”
　　嗯，也是，其它男生都开始公鸭嗓了，这隔壁家的小令狐，大概也要变成老狐狸了，嘻嘻，真想象不出小令狐的公鸭嗓是什么声音啊。
　　岳灵珊以为令狐这次的生气别扭像以前的无数次“我不和你玩了”一样只是孩子间的玩笑，睡一觉醒来就会忘得干干净净，但显然她错了。令狐这一场别扭生了年余，直到两人都升入初三，分到了不同的班级里，令狐方才到岳灵珊班级门口等她：“灵珊，我们回家吧。”
　　“要叫姐姐！”岳灵珊叉起腰说，令狐只是笑了笑，接过她手中书包，放在自己那辆破二八上。
　　“怎么想起来找我一起走？我还以为你要和我冷战一辈子呢！”灵珊站在二八的另一侧，不停地说着。令狐推着车子：“我们笫一次在不同的班里。”
　　“没办法，谁叫我成绩不如你好。”灵珊虽然不爽于自己被分在二班这一事实，但更明显的事实是令狐学习起来确实很厉害，她虽然很努力，成绩却始终不如他，“不过这又和你来和我说话有什么关系？”
　　“只是忽然发现，原来你我也是可以分开的。”少车仰起头看向天空，少女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发现原来少年也可以这样沉静——还有，他长高了。
　　这一年，岳灵珊十五岁，令狐冲也是十五岁。都站在初三的路口上，张望未来的人生。而这一年，令狐冲学到的第一件事，据说是：他和岳灵珊不可能总在一起。
　　当然，事实证明他们也没有分开。一年之后，两人都考入了h市的重点高中之一——理中，由初中孩子王变成了高中新鲜人。而班级，竟然相同。岳灵珊认为这是孽缘，令狐则说这只是小概率的发生而已——真是的，难道不知道老师没教过概率吗？
　　高中的生活和初中有很大不同，老师、同学都是另一副面孔。令狐进了学校篮球队，灵珊混在体育部吃喝等死。由于是体育部部员，和篮球队打交道比较多，一来二去大家也都很熟了，灵珊等令狐一起回家的时候，就常常进体育馆看他们练习，老师不反对，大家也就和她嘻嘻哈哈。高中男女生之间已经不象初中那样欲迎还拒般的尴尬了，灵珊又是略带些男孩气的女生，大大咧咧惯了，也便和大家打成一团。
　　不过渐渐令狐也发现不对了：灵珊和大多数队员关系都非常好，只有队里的林平之她很少理会。有的时候林平之主动对她打招呼她都不回，转身就走。
　　“喂，灵珊，好歹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林平之啊！”令狐问，“大家都是篮球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这样让人很尴尬啊！”
　　灵珊你着头不说话，令狐继续着：“大家也都觉得奇怪，小林子人缘挺好的，怎么你就这么讨厌他呢？”
　　“有……那么明显么？”灵珊声音低低地问。
　　“呃？”令狐愣了下，灵珊抬头，一张脸涨得通红：“我……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那一瞬间，令狐明白了两件事。一是灵珊喜欢林平之，二是……他喜欢岳灵珊。

　　年少的爱恋有的时候并不需要理由，可能只因为不经意的一眼。至少对于岳灵珊来说，林平之在那个黄昏里投篮的瞬间剪影，是一切心动的开始。她看令狐投了几年的篮，都没有那男子一个瞬间来得让她心动。灵珊从而相信，感情是天生注定的。上天告诉你爱谁，你就绝对逃不过。
　　可是这种喜欢，有的时候也注定孤单。岳灵珊对林平之的喜欢，林平之甚至不知道。他是一个并不算很细心的男孩子，这年纪的男孩，大多数都不够细心。他每天和令狐冲一起打篮球，每天面对着岳灵珊，却不知道她对他的心思。灵珊并不是一个内向的女孩，她喜欢上了一个人，便会去努力争取。于是高二夏天，她做好了十足的计划，打算在他生日那天对他告白。
　　那天他们仍然在训练，灵珊在一旁看着，书包里有她为他打的围巾——虽然这招很老套，可是她很喜欢。在夏天为他打冬天才能戴的围巾，约定了那时他们能在一起手牵手。她看着他在球场里跑来跑去，心中是骄傲而喜悦的……那个人，是她喜欢的人呢……
　　心情好，连休息时大家的玩笑也不太介意了。她和篮球队的队员们开着玩笑，始终是笑语盈盈的，直到——
　　“你们两个感情真好啊，让我们这些单身贵族嫉妒得要死。”队员一轰她和令狐，灵珊脸上一红，偷眼看林平之：“我和令狐是邻居嘛，你们别乱说。”
　　“耶！青梅竹马！”队员二笑着说，“别不承认了，令狐在校篮球队打了一年多篮球，你也等了他一年多，要说你们两个没关系，鬼才相信咧！”
　　——她，她明明是借看球之名偷看林平之好不好？他们怎么可以胡说！
　　可是……这话……也不能说出来不是？
　　“很多女生喜欢令狐呢，灵珊你可要小心哦。”
　　熟悉的声音，熟悉到她不必转头也知道是谁在说话。灵珊把头偏到一侧，有种想哭的冲动。
　　书包里的围巾，看起来是不必拿出来了。

　　升上高三，校篮球队换了一批人，令狐不再去训练，灵珊也不再去看他们。走在走廊里有的时候会遇上林平之，她也只是点点头，和他擦身而过。
　　有时也听到他的传言，据说他有了个旁听生的同桌，叫做仪琳，是个很漂亮的女生，他们两个关系很好。有的时候灵珊到林平之他们班上去借东西，也会看到林平之专心给仪琳讲解习题，她也只是笑一笑。
　　有的时候，令狐会有意无意在她耳边提起林平之，她猜他知道她的心思，很感激他并没有点明。只是一次，在新年联欢晚会的时候，令狐拉着她去林平之班上，硬是让她和林平之合唱一曲。灵珊看着林平之的表情，竟然忽然知道，他其实也是喜欢她的。
　　只是，她已经准备对他说再见了。她是岳灵珊，潇洒的岳灵珊，断然不会走回头路的。
　　高中毕业，她、令狐还有林平之都上了G大，仪琳上了北京的艺术学院，她和林平之也许分开了，也许却是在一起了。
　　令狐成绩一贯很好，上了G大的计算机系，而她吊在建筑系的尾巴上，两人终于算是小小地分开了。只是学建筑的少不了玩计算机，开是的时候每当她的电脑down掉都会直接找令狐来修，可渐渐的，她发现令狐也不是那么好找。
　　“令狐？他和任盈盈去找导师了。”“等会儿吧，他被任盈盈叫出去了。”“……”
　　任盈盈是令狐班上的女生，灵珊见过，很温柔很美丽的一名女孩子。
　　于是灵珊开始一个人搬电脑去外面找人来修，主机挡板一卸，她拎着倒也轻松，只是有些……苦涩……
　　“灵珊？你怎么电脑坏了也不来找我？”上得山多终遇虎，她和主机在校门口被令狐拦住，令狐看着她，问道。
　　“怕影响你和女朋友谈情说爱啊。”灵珊吐吐舌头，心中却不是那么高兴——若不是突然遇到，他大概也不会知道她已经外出修了好几次电脑吧？
　　有异性没人性，这帮家伙都是这样。
　　“什么女朋友，灵珊你别乱说。”令狐脸一红，“是你不来找我吧，我又不能主动杀到女生宿舍找你。”
　　“嘿嘿，任盈盈可是G大十大美女之首呢，令狐你可要小心啊。”
　　这句话一出口，灵珊忽然愣住了。
　　好熟悉的话……似乎，有人曾经说过……
　　那人当时，也是她现在这心情么？
　　令狐打了她头一下：“听说倒数第一是你？”
　　“吊个尾也是美女嘛。”灵珊嘻嘻笑着，“这位帅哥，你愿不愿意抛弃和第一美女约会的时间，来帮倒第一的美女修电脑？”
　　“一定效劳。”

　　“灵珊，生物工程和计算机打篮球，你去不去看？”
　　灵珊懒懒抬头：“当然去。”
　　场上，令狐和林平之在两个队伍里，抢着同一颗球。任盈盈在一旁不停地为令狐加油，灵珊觉得很别扭，开口喊了声：“林平之加油啊！”换来周围计算机系后援队的一致白眼。
　　令狐转过头，看了灵珊一眼，灵珊一怔，觉得他的眼光有些奇怪。她很少看到令狐这样的眼神。
　　球在林平之手里，令狐忽然猛冲过去，从他手中断球，然后运球上篮。一二三，他纵身跃起，把球压入篮筐。
　　原来……他这么高了啊……
　　灵珊忽然发现，原来，令狐比林平之还要高上一些。原来，他可以直接把球送到篮中。
　　“令狐！漂亮！”她又喊了声，旁边的女生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她瞪了她们一眼，然后缓缓笑了。
　　她看到令狐在场内，对她比了个“V”的手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