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鱼饼君

1、狼狗

　　“阿四，把报纸拿过来。”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正啃着苹果看着电视。

　　只见一只已经成年了的小哈特别乖巧地走到门口，站起来用前爪扒住门把微微用力，过了一小会便叼着一份报纸威武地走了过来，到了这个女人的面前规规矩矩趴卧着，那个女人从它的嘴上拿过报纸，拍拍它的头以示表扬。

　　一人一狗就那么温馨地看着电视，那个女人哗啦啦地翻开报纸看着，斜眼瞟了一眼正在看着她的小哈，把电视调到了动物世界，“你爱看动物世界对吧。”那只狗似乎是挺高兴的，看到电视上演的小狼基米的一天，呼哧呼哧地冲着那个女人直哈哈。

　　那个女人看了一会报纸，被电视里主持人性感的声音诱惑到，便也看了一眼，这不看不当紧，越看电视上的小狼越喜欢。她转头看看快睡着了的小哈，突然发现它和电视里的小狼好像啊，不过比起狼来少了些野性。

　　“你tm的又在这里闲着，最近钱不好挣了，你就一点儿不心疼老子。”一个穿着背心有些颓废的男人走了进来，要说这男人长的还真不赖，可说起话来却不如长相那么斯文。

　　“王文，说话别那么难听，我这不是正在找么。”这女人轻描淡写地说。她已经好多年没出去工作过了，突然让她找，她哪里能找到。

　　“成天就知道花老子的钱，从今天起，你别想从我这里拿一分钱。”那个被叫做王文的男人从冰箱中拿了一瓶啤酒，直接用嘴开了瓶，猛灌了半瓶骂咧咧说道。

　　“王文，你现在的脾气真的越来越暴躁了，像条疯狗一样。”那个女人也不甘示弱，将报纸摔在了他的脸上，“我跟家里决裂，一心一意跟着你连命都不要了，花你的钱不应该么？我花了你几个钱？”

　　“疯狗？”王文最近只要回家看见这个黄脸婆就烦，他心里突然想起前几天赵刚送给他的那个夜场的小妹儿，真是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走起路来都骚气十足，勾人的很。他猛踹了一脚正假装睡觉的地上的阿四，“这才他妈是狗，它跟我长得一样么。倒是你，成天爱这只破狗跟爱什么似的，我看我不在的时候你把它当男人看了把。”王文又扬起脚想要踹那只死狗发泄。

　　那个女人见王文还有要打阿四的迹象，赶紧弯腰护住了阿四，王文的脚有些没收住，一脚踹到女人身上，往常她们不是没有打过架，打架之后王文总是温柔地各种想着法子讨好道歉，那个女人露出吃痛的表情，其实是真的很痛，他刚好踹到她的头上，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只见地上的小哈露出了狰狞的表情，脸上还露出了一脸杀气，王文不得不承认，那一秒它吓了他一大跳。

　　那个女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还嘴了。王文又骂了两句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脚步蛮横地进了屋摔上了门，他想起竟然被那个狗的眼神吓到了就觉得心里燥燥的，又听见外面那个倒霉女人的脚步声，越来越烦。

　　那个女人缓过来的时候，王文已经进屋了，她也没心思和王文争吵，最近这半年王文对她越来越不好，男人外面有女人很正常，可是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王文把这套房子划到了她的名下，明确的说过如果他有了别的女人，他的一切财产都给她。当然，他当时的一切财产就是这套八十平的房子。

　　说起来王文干着一个并不光鲜的行当，那就是□□，从高中毕业到现在十几年，他不大不小早就脱离了小罗罗的位置，当了个小小的领头，尤其是这两年，他们这个团体的头子好像越来越重视他了，给了他一个挺有好处的位子，可是正是因为这样，原本对她不错的王文变得有些好高骛远，不自量力，自以为升了天了，起初她还给他些提醒，可是除了被骂还是被骂，后来竟然还升级成了打架。

　　她甚至越来越萌生了想要离开这个男人的想法，可是女人终究是重感情的动物，多年的感情还是没让她走掉，她揉了揉阿四被踹的地方，然后又安安静静地起来看起了报纸，只不过看不看得进去，只有她自己知道。

　　阿四看着自家主人在难过，眼睛也黯淡下来，可是却没有办法。他将爪子扒在女人腿上，脑袋倚在女人腿上渐渐睡了。

　　可正在它刚睡着，听见女人说，阿四，去开门。其实它刚刚也听见门响了，可是它趴在女人腿上很舒服，真的不愿意走。阿四得到了女人命令，只得去开了门，刚开了门就闻见扑鼻而来的一股廉价的香水气息，当然阿四并不知道这香味贵不贵，只知道没有主人喷的那种好闻，这刺鼻的香气差点把嗅觉超强的它熏晕了。

　　“你是？”那个女人看见陌生的女人如此嚣张地走进来。

　　“是王哥叫我来的。”那个陌生的女人趾高气昂地看了两间屋子，然后看见挑了关着门的那间走了进去，刚进去没两分钟，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呻吟声和娇嗔声，她当时整个人都懵了，合着这是王文勾搭的狐狸精找到家里来了，她实在是不能忍了，她唯一残余的爱已经被王文的这一举动消磨尽了。

　　那个女人握紧拳头使劲地锤门，大骂着王文你给我出来，可是里面仍然只有喘息声，王文那个不是人的东西好像没有听见一样。阿四看见女人如此生气，也被感染了，对着门狂抓起来，里面的王文大概是被如此嘈杂的声音吵得不耐烦了，最后竟然光着身子出来，“你滚吧，以后你别跟着我了，我早就厌倦你这个黄脸婆了。”

　　人总是在风水顺的时候忘记曾经最重要的东西。比如此时的王文，他忘记了当年是谁陪着他饥一顿饱一顿，他忘记了当初是谁照顾他吃喝。

　　那个女人的眼睛里都是对现实的绝望，里屋那个没穿衣服冲着她贱笑的女人，外面这个忘恩负义面容可耻的男人，她穿着短裤，低着头看了看大腿上那条骇人的伤疤，这还是当初王文的仇家过来打王文，没有找到王文，所以砍了她一刀。

　　这一切都是莫大的讽刺啊！

　　那个女人推开王文走进去，扇了那个骚货一巴掌，然后出门又踹了王文一脚，“你们滚出去把，王文，这次，我们真的分开把。”

　　如此简洁明了的分手，让阿四吓了一跳，电视剧里的那些人分手可是哭哭啼啼骂死骂活的。

　　整整一周，王文都没有再回来，那个女人魂不守舍地浑浑噩噩过了一周，终于振奋了起来，她本来还以为王文会来痛哭流涕道歉，可事实证明她想多了，于是他终于决定把房子卖了然后回老家给爸妈买套房子。至于自己，无所谓了。

　　这天，她打扮的很精神，化了妆将黑眼圈遮住才去了王文的聚集点，说起来她的底子不算差，所以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眼前一亮。那些人告诉她王文不在的时候，她眼神猛然黯淡。

　　到了第二天，王文居然语气温和地打了电话过来“昨天你找我要房本了？你过来拿吧，我在四季酒店。”王文说完就挂了。

　　那个女人有些讶异，王文应该破口大骂才对呀。不过她还是去了，她临走对阿四说，谢谢你陪我那么久，等我回来，我就回家见我爸妈了。我家门口有一条特别大的河，你可以每天游泳了。

　　阿四当时还很高兴，主人要离开那个男人了，真好啊。

　　那个女人到了酒店，来到了王文所说的房间，房间门虚掩着，她仗着对王文最后的信任走了进去，却发现，她已经溃不成军。

　　里面哪里有王文的身影，她把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就有一个男人贴上她的身体，那个男人紧紧覆住她的身体，“房本在我这里，王文把你给我了。”

　　那个女人哭了起来，为了自己那些被狗吃了的青春，为了自己的清白，为了尊严。

　　“我不要房本了，你放我走吧。”那个女人苦苦哀求道，衣衫解尽。

　　“你不知道，那天你眼神黯然，像极了我的前妻，可惜她死了。” 那个男人在她身上亲吻着。“一夜而已。”

　　那个女人所有的反抗都好像是在调情，最后只得无力地承受这场背叛，到了最后，那个女人一直哭，那个男人抽了一根烟，似乎也觉得没意思了。

　　“你不要恨我，我给了王文许多好处，你作为他的女人，伺候我一场已经算便宜你们了。”尝过才知道，这个女人和他心中的那个人差的远了，他赤裸着上身在窗户那里抽烟，又想起好久以前的那场梦。

　　那个女人浑浑噩噩跌跌撞撞回到家的时候还在想这一句话，好一个王文啊。她觉得，为什么人生所有的不美好，所有的丑陋都让她遇上了呢。

　　她进屋摸了摸阿四的头，然后就进了洗浴室，哗啦啦的流水声传过来。阿四趴在门口听着，它的听力向来灵敏，是一般狗比不上的灵敏，它听见那个女人在里面打电话，起初问爸妈，你们在干吗。后来好久不说话，才回了一句，“我就不该给你们打电话，我死了你们就高兴了是么。那我如你们愿好了。”

　　过了一会，哗啦啦的流水声也没了，传来了那个女人的抽泣声，只听她说“王文，你真狠，我会恨你的。”

　　再等一会，阿四听不见声音了，却突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它的嗅觉也灵敏的很，阿四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好像要爆炸一样，它开始猛烈地撞门，最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整个浴缸的血还有主人苍白的脸。

　　这是电视上演的自杀戏码。

　　阿四企图出门喊人过来，可是这女人和王文很少带它出来，就是带它出来也不和别人来往，所以它出门对着别人叫，别人要么就是被吓跑了，要么就是拿棍子打它。

　　它想起了王文，主人死了，这都是王文的错，于是它记着以前走过的路走到了王文爱去的地方，就一直在那个小摊子守着，王文爱到这里喝酒。

　　它趴在这里一直趴到黄昏，它想起了主人昨天还在喂它狗粮给它看动物世界，它想起了上一周主人给它买的骨头还没啃完，它想起了主人刚刚领到它的时候，那个时候它不会叫，被宠物店廉价卖给了主人，它甚至在想，以后没有主人了，它怎么办呢。

　　一直到王文出现的时候，阿四才眼神有光起来，它决定让王文去陪主人，主人的手腕流血了，那王文的手腕也流血好了。

　　阿四在扑过去的那一刹那，脑子像被雷劈过一样，它想起了它超乎寻常狗的嗅觉与听觉，想起了它惊人的智力，它想起了它的父亲是山里的一匹威武的公狼，是队伍的首领，它想起了它们被猎人围攻的时候，它因为刚刚会跑，落了单被抓了。那些猎人好像不想杀死它们，想把它们送到动物园，它想起了另一只被抓的大狼将网咬破送了它出去，然后却在自己要出去的时候被一枪打死了。它想起了它被正跑长途旅游回来的宠物店老板捡了回来。它不敢叫，一直到它看见那个店有一个和它差不多的再汪汪地叫，它似乎找到了出路。于是它开始拼命的学，可是却学不会。

　　终于有一天，主人出现了，不嫌弃他不会叫，不嫌弃他太能吃，一直养了他十年。

　　到了最后，这些全部被对主人的回忆淹没了，阿四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狂奔到王文身边，咬住王文的手腕，鲜血染红了阿四的嘴巴，阿四似乎亢奋了。

　　阿四心想，不如我也去陪主人把。它终于叫了出来，从出了山之后的第一声叫，便是让众人胆战心惊的狼嚎。那声音贯穿了整条街道。

　　众人纷纷推嚷起来，阿四却没有精神看他们，阿四乖巧地趴在地上，在王文动了一下地时候，又补了一口左手腕，一直到它听不见王文的呼吸。
　　过了不到十分钟，就听见警车的声音，下车的警察掏出枪来，足足射了好几枪，阿四虚弱地闭上眼，如果它能笑，一定会满意的笑。

　　人们纷纷议论道，这是狗么？刚才分明听见了狼叫啊？

　　有人告诉了警察王文的家，也就是阿四和主人平常住的那个地方。警察小声说，七组，过去看看。

　　阿四眼里流下了一滴泪，下辈子，我要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