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夜行纪》川上麦

67、『番外之二』冥府行纪Ⅰ

　　雍正十三年，爱新觉罗•胤禛因为操劳过度猝死，灵魂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身体，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大臣嫔妃太监宫女哭天抢地的。他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束缚了一般，无法动弹，就这么被吸入了死人应该待的地方——冥界。

　　举目满是荒凉，一片漆黑，可是习惯了一段时间之后，眼睛就能看的更远。他停下脚步，凝神倾听，是水流动的声音，很缓慢但也很安详。他顿了一顿，接着走下去，心中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滔滔水流，河的宽度比他之前的预想还要宽很多，仔细眺望，对面有无数繁星般大大小小的灯火，灯光很是微弱，可见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的。

　　他突然顿悟，那一年的晚上，那个名唤“沙罗”的少女所引渡的亡灵，渡过忘川之水直往冥府而去，转世轮回。人类饮下忘川之水会忘却一切，而他是一个灵魂，按理似乎是不会这么快忘记一切的，要等到喝下孟婆汤才会洗刷净一切，可是……

　　“即使这样也很难渡河啊……”他轻声嘀咕，不太愿意让水浸湿身上的衣裳，厚重的袍子浸了水会更加沉重。

　　“是刚来的？”一个冷静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胤禛下意识的回头，一个个子挺高的男人，穿着样式古怪的袍子，他点了点头。

　　男人了解似地“哦”了一声，继续道：“最近冥界的轮渡公司在闹罢工，为期一个礼拜，你来的不巧，今天刚好是罢工的最后一天。”他右手微微一扬，一个光环环绕住胤禛，胤禛惊讶的发现身体漂浮了起来。

　　接着又听得男人道：“你就将就下，飘到河对岸，那边就是亡灵接待处了。等有人登记的时候，你不要忘记在引渡人一栏填上我的工号和姓名。”

　　工号？姓名？先前的罢工已经使胤禛很不理解了，竟然会纵容工人罢工，真是没王法了。正想着，身体已经飘动起来，耳边又传来那个男人的话：“我是工号55239的小野篁。”

　　什么小野篁？胤禛任由自己在河上飘动，思考着这个奇怪的冥界，不知不觉已经到达了对岸，视线渐渐清晰起来。有一处广场样的场地，前面摆放着一个超长的书桌，几个人正在忙碌地翻检很多册子。

　　似乎没有什么人报道，于是他步履沉静地走上前去。一个书记官见有一个新的亡魂到了，左手不停地整理着册子，右手摊开一本新册子，递上水笔，“自己写下名字和引渡人。”

　　胤禛接过水笔一愣，不知道怎么使用。书记官只好接过亲自登记：“姓名？”

　　“爱新觉罗•胤禛。”

　　“那个‘禛’怎么写？”书记官停下笔问道，又不待他回答，自己掏出一本字典，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真是麻烦，网络系统全面崩盘，不知道技术部那边在干什么。轮渡公司又罢工一周，现在人手都不够了，还要手写登记，又不加津贴。现在物价涨的厉害，猪肉都买不起了。”书记官抱怨完，停下手，把字典凑到胤禛面前，“是这个吗？”

　　胤禛一看，是十四弟的“祯”字，心头一紧，摇了摇头，又指着另一个字道：“是这个。”

　　“哦。”书记官写下这个字，又道：“引渡人？”

　　胤禛回忆着那个男人的话：“工号55239，小野篁。”

　　“是篁啊。”书记官随口道，“现在那边就他比较负责任了，以前还有他弟弟在。”

　　写完最后一笔，书记官示意他和一个白衣男子走：“跟着他，到A40区去，那里应该有不少人你可以说得上话的。”

　　胤禛莫名地打了一个寒战，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总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安。直到前面那个白衣男子停下脚步，一把把他推进一间屋子，他才醒悟过来。屋子里其他几人转过脸来，顿时一片安静，安静得诡异。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似乎就是这个道理。

　　“四哥，好久不见了。”胤禩还是一脸招牌笑容，但笑得极为讽刺。

　　胤禛的步子僵硬，又听见胤禟道：“不过还是见面了不是。”

　　屋子里的气氛凝固到了冰点，紧张得剑拔弩张。

　　“不要这么说四哥！”终于从角落冒出一个声音，胤禛循声看去，竟是胤祥，心头一热，鼻子又一酸，不知说什么才好。

　　胤禟回头盯着胤祥，狠狠的说：“你就知道帮你四哥！我们手足同胞还被他迫害成这样，连十四弟都被赶到景陵！”说着就要上去打他。

　　门吱呀一声开了，四人惊讶地回头，都怔住了。

　　“哎呀！到的真齐，今天的工作马上可以完成了！”保成笑眯眯地进来，摊开一本厚厚的册子，“来来来，注册资料。”

　　“二哥！”四人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口，却又停下了。在整个斗争中，其实二哥才是最可怜的，根本就没有兄弟真心帮过他，除了几个为了自保偶尔帮个忙。这张脸的确是二哥，但是是十七八岁的容貌，还没有月亮头，一头干净随意的长发，满是阳光爽朗的气息。

　　“别愣着呀，注册资料很重要，关系到转世轮回呢！”保成拔下水笔的盖头道，“那些历史残留问题等注册完毕就知道了，之前被抹消的记忆都会回来的。”

　　“……”四人无语，胤祥忍不住道，“二哥，你怎么回事啊？怎么……”

　　保成坐直身体打断他的话：“不要有这么多问题，待会儿你们会自己清楚的。第一，我不会转世投胎，我只是因为冥界网络系统出问题，人手不够过来打工的。第二，不要对我有任何歉意，我本来就不想要这个位子，还不是故意扔给你们的。第三，快填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