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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王逸听着他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烦躁地抓了抓头,他向来不喜欢想很麻烦的事,近来跟着言苏行动已经让他耗费了不少脑细胞,如今太尉和言苏还在不停地说他无法理解的事,便愈加让他觉得麻烦。
      “好了,言苏,你快告诉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吧,你真是要让我急死啊。”
      “我是要说,而且王逸,这些话也许我只能和你说一遍,你一定要记住。”
      言苏这句话说的很认真,看着王逸的乌黑眼瞳中闪过古怪的神色,一瞬间就让王逸绷紧了神经。
      “言苏,你什么意思?”他心中突然就有了不祥的预感,言苏这副模样,怎么好像是要交代遗言一样?
      言苏淡淡笑了笑,摇着头说:“没什么意思,我们一动手皇上就会知道,只怕回头我没有机会再和你像今天这样安安静静地聚在一起。”
      这话一出,司马镇国神色复杂地看了言苏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王逸咬紧了牙关,他知道言苏的话是事实,李晏骜最近显然对言苏越来越提防,还给他安排了很多杂事,好像就是要让他忙的无暇顾及其他。
      言苏见王逸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自顾自地开始说他的计划。
      “其实我的计划很简单,也很卑鄙,只要让……”
      很简单却也可以说是很复杂的一个计划,言苏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让王逸彻底搞明白到底怎么进行,而整个过程中,司马镇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始终看着言苏,被岁月留下了不少痕迹的脸上流过的全是惊讶和钦佩。
      其实不管是司马镇国还是马淮义,对于当初先帝选择言苏当顾命大臣一事都曾有过疑惑,因为无论是从年纪还是资历来说,当时年仅十九岁的言苏,远没有他们两个看起来可靠。
      但是先帝选择了言苏,而且只选择了他一个人。
      这些年来,司马镇国清楚地看到了言苏行事的风格和他的智慧,他承认言苏确实是百里挑一的人才,但真要说他就比自己和丞相强,似乎也不见得。
      可到了这一刻,当他亲耳听言苏平静地道出他周详到滴水不漏的计划时,他意识到,长江后浪推前浪,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至少言苏肯定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强势、聪明、冷酷、果断、隐忍,这些成大事者必须具备的素质,言苏全部具备了。
      他不得不承认,言苏真的是心思玲珑,聪明绝顶。
      可或许正是因为他太过聪明,才会惹来这么多麻烦,那些别人没有机会遭遇的痛苦,他都挨个遭遇了一遍。
      王逸听言苏说完后怔愣了好一会儿,看着他眨巴了好几下眼睛,这才喃喃地问:“言苏,你想这些,想了多久了?”
      这样完美而周详的计划,便是给他一辈子的时间,他大概也想不出来。
      言苏闻言有些恍惚,垂着眼眸出神了好一会儿,才低声答话:“三年了。”
      是的,这个计划他已经想了三年了,即便之前他并不知道他的敌人到底是谁,但是他已经在考虑这个计划。
      他一直很清楚,当某一天他知道敌人是谁的时候,他就必须速战速决,他只有预先想好对策,才不至于到真相来临时措手不及。
      而值得骄傲的是,他真的做到了。

      离开太尉府后,言苏回了府。
      张离守在门口等他,神色似乎有些紧张,一见他,便急急迎了上来,“少爷,皇上来了。”
      言苏微微皱起了眉,有些意外地朝院子里望了一眼。李晏骜居然一个侍卫都不带的独自来了?还没有赶走他府中的下人,好好地坐在里面等他?
      这似乎不像是李晏骜会做出来的事,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三年来,这是头一次李晏骜以如此平和的姿态来见他。
      不过他很快又想起,李晏骜最近对他的态度似乎也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少爷?”张离见言苏沉默着不答话,低声又唤了他一句。
      言苏回过神,淡淡地问:“泡茶了吗?”
      “当然,皇上来了有一会了,在书房候着您呢。”
      “知道了,吩咐下头的人,皇上没离开之前,都不要到我的院子里来。”
      “我知道,已经吩咐过了。”
      言苏点了点头,迈进了府门,这两日难得出了太阳,气温也比前几日暖了一些,院子里的积雪大多都融化了,看起来到处都亮堂堂的。
      言苏不知道李晏骜又在打什么主意,所以他面无表情地走进了书房。
      李晏骜坐在书房里,面前摆着棋盘和棋盒,看来是他自己从架子上拿下来的。
      他今天穿了一身便服,黑色的宽袖袍子上镶着金边和金扣,织光料子上有暗色精致的花纹,紫玉腰带上挂着那块月牙形的翡翠玉佩,右手拇指上戴着个玉扳指,长发束冠,看起来面如冠玉,姿态端华。
      平时总是环绕在他周身的煞气和阴沉仿佛都不见了,言苏看到他的一瞬间微微一怔,这样的李晏骜,就好像是回到了多年以前。
      “你回来了。”李晏骜先开了口,朝言苏招了招手,以示他到对面坐下。
      言苏没答话,走到棋盘对面落座,睁着乌黑的眸子直视着李晏骜。
      “苏儿,陪朕下盘棋。”李晏骜淡淡说完,执起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言苏心中一震,“苏儿”那两个字就好像是一把利剑,笔直地射进了他心里。李晏骜自从三年前的那一天起,便再也没这样叫过他,尽管以前他叫过无数遍。
      出神了片刻,他拿起白子,轻轻落下,淡淡地问:“皇上今日怎么有兴致下棋?”
      “朕之前在御书房看书,看到一句佛家禅语,‘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朕颇为感慨。”
      “皇上感慨什么呢?”
      “朕这三年来没有拂拭身心,如今怕已积满尘埃,再看不到本性。”
      李晏骜说这话时语气很淡,垂目看着棋盘,一子一子和言苏对弈着,以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常和言苏下棋,两个人的棋力也确实是相当的。
      李晏骜的棋风便如他的人,凶狠直接,带着天生的霸气。
      言苏知道他是回想起了很多往事,也意识到这三年来他有些事确实做的太过,只是,言苏不认为现在是他们和好的好时机。
      围住了李晏骜冲的过前的棋子将之吃掉,言苏垂眸答了话,“皇上多虑了,其实还有一句佛家禅语,也许可以给皇上一些别的感悟。”
      “哦?哪一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李晏骜抬起了眼眸,看向言苏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惊讶。
      言苏依旧面无表情,低头看着棋盘,从李晏骜的角度看不到他全部的表情,但是仅从看到的部分,他已经觉出了言苏的冷漠。
      李晏骜觉得心里有点紧,执着棋子的手久久没能放下去。
      言苏抬眼看向他,淡淡开口:“皇上,该您了。”
      李晏骜落下了棋子,脑中一片混乱,根本就没有去思考这步棋该不该下。
      “皇上,您输了。”言苏的声音仍是淡淡的,白子被他轻轻落下,李晏骜再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彻底包围,再无生路。
      “苏儿的棋艺还是如此精湛。”半晌后,他扔开棋子,苦笑着说了一句。
      言苏不答话,一颗颗收拾起棋子,其实李晏骜确实没有说错他,没心没肺,他就是这样的人。至少,他能装成这样的人。
      李晏骜起身走到了窗边,目光落在那片种秋海棠的花坛里,他不是不知道言苏种了秋海棠,从当年他把秋海棠送给言苏开始,言苏就在种了。
      “苏儿,我们是不是没有可能回到从前了?”
      李晏骜的问题让言苏不由得苦笑起来,好像就在不久之前,李翼飞刚刚问过他这个问题。
      好像人人都想回到从前的样子,可回去了又怎么样呢?他一点都不想回到从前。
      “皇上,回到从前又怎么样呢?臣倒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去。”
      “是吗?”
      “嗯。”
      李晏骜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很闷,闷的他很难受,却抒发不了,也无法缓解。他转头看向言苏,那深邃的目光中浮着很多虚幻的情绪,就好像是前尘旧事都混杂在了一起,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一般。
      言苏平静地回视着他,心里有点疼,可他强忍着。
      这样对视了许久,李晏骜最后失望地收回了视线,没有再和言苏说一句话,转身走了。
      书房外,天空中飘荡的浮云遮住了太阳,周围整个暗了下来,李晏骜的身影走入这昏暗的天地间,竟然显出一丝凄凉的味道。
      言苏紧紧握住了拳,那一刻身体里有一股冲动,他很想就这样冲上去抱住李晏骜,把至今为止所有瞒他的事都告诉他。可是他不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已经没有为父母尽孝的机会,他不能再不为他们报仇。
      目光一直盯在那逐渐走远的背影上,直到李晏骜消失在院子门口,言苏才疲惫地趴在了面前的棋盘上。
      心口不断传来的隐痛让他呼吸困难,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气,再慢慢呼出,却觉得每一口空气都冰冷的仿佛要将他的心肺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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