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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还不进来,难道要朕请你吗?”冰冷的嗓音透过窗户飘了出来,李晏骜锐利如箭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在他身上射出两个洞来。
      言苏慢慢走了进去,神色淡淡地看着李晏骜,答话道:“皇上又怎么了?”
      李晏骜一脸恨不得杀了他的表情,咬着牙道:“言苏,朕真是小看了你,你从一开始就料定了一切,你本来就是要让莫达罕带走徐澄羽!”
      “原来乌回王子问皇上要走了徐公子,臣还不知道此事呢,皇上这一席话从何而……”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打断了言苏没有说完的话,也把他的头彻底打得偏向了一边。
      李晏骜觉得他无法再忍下去了,言苏背着他耍了这样的手段,现在竟然还想用这种话来讽刺他,他到底把他当成了什么,傻子吗?
      一把扯住了言苏的长发,他恼火地低吼:“你还想否认?没有你的提示,莫达罕说的出‘君无戏言’这四个字?不是你昨日一早去找他,他会知道徐澄羽的存在?言苏,你好大的胆子!”
      言苏这一次没有再否认,他费力地看着李晏骜,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
      看着他这样的笑容,李晏骜不由得手下愈加用力,沉声问:“言苏,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说想离开朕吗?有了徐澄羽,朕不再找你的麻烦难道不好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他弄走!”
      “谁叫皇上没有管好他,让他在第一次见臣时就让臣觉得碍眼呢。”
      “好,好,你把朕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种感觉是不是好的很?”
      言苏强忍头皮上撕裂般的疼痛,微蹙着眉,在李晏骜的压力下僵硬地歪着身子,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没有丝毫不适,那声音几乎是一开口,就让李晏骜失去了理智。
      “呵呵,皇上之前不是说,臣不如皇上了解莫达罕的个性吗?”
      这一句充满了讽刺的话让李晏骜倏然瞪大了眼睛,身体内的一股火爆裂一般冲的到处都是,他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左手一掌对着言苏的胸口就拍了出去。
      “砰”的一声,言苏撞断了书房的门,整个人直飞出去,倒在了院子里铺了一层白霜的地上。
      鲜血从他的口角喷了出来,顷刻间染红了地上的雪花。胸口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几乎要夺去他的意识,但他仍是咬着牙,挣扎着撑起了身子。
      李晏骜跟着走了出来,停在他面前,大睁着眼睛看着他。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身体里的暴怒让他很想再打言苏一掌,可看着言苏受伤的样子,这一掌却怎么也打不出去。
      为什么他们之间会走到这个地步,李晏骜一遍遍在心里问自己。
      为什么言苏总是把他当成傻瓜看待,为什么言苏总是一次又一次地逼他?他在言苏眼中到底是什么!
      这些问题,他永远也得不到答案,因为言苏不会告诉他。
      有时候,他真恨不得杀了言苏,因为只有言苏死了,他才可以得到解脱,否则的话,他永远陷在言苏这个魔障中,永远也逃不掉。
      “皇上……出气了吗?若觉得还不够……臣再挨您一掌便是了。”挣扎着爬起了身,言苏捂着胸口,喘息着看向李晏骜。
      他的脸色已经比周遭飞扬的白雪还要白,可他的神色还是那般倔强,仿佛这天地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改变他的坚持。
      李晏骜觉得他真的要气疯了,在言苏的面前,他永远无法保持冷静。
      “从现在开始,你给朕留在府中闭门思过,朕再也不想看到你。”恼火地扔下这句话,李晏骜一拂袖,转身就走。
      言苏的声音却在他身后响起,拨开了呼呼吹过的北风,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呵,皇上若不想看到臣,怎么不把臣送给乌回王子呢?”
      这话让李晏骜本就无法平息的怒火烧得更旺,言苏问他为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做,言苏难道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还是说他就是要等着看自己的笑话?他要自己亲口承认自己离不开他?
      一想到自己在言苏心中也许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傻瓜,李晏骜眸中的冷厉更深了些。
      “朕早就说过,别以为朕玩腻了就会放过你,言苏,你这辈子只能呆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哪里都别想去!”
      他没有回头,恶狠狠地留下这句话,踏着大步走了。
      等他的脚步声听不见了,天地间便彻底安静了下来,言苏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那些飘落到身上的雪花他似乎都感觉不到,呼呼而过的北风他也感觉不到,他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心口不断传来的剧痛。
      那疼痛就像是被人拿了刀子在剜他的心,每一刀下去,他的心都被剜去一块,胸腔里流的到处都是血,那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要浑身颤抖。
      不知道那样站了多久,直到身后响起一道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言苏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转过头,看到王逸迎着风雪走近他,斯文的脸上布满了恼怒和不忍。
      “言苏,你真是这世上头号的傻瓜。”抬手抚上言苏被李晏骜打肿的脸,王逸低沉的嗓音传入言苏耳中,让他觉得有些心疼。
      这些年来,他到底在干什么?这样伤自己,伤李晏骜,他到底为了什么?
      “乌回使团一走,我就知道李晏骜会来找你的麻烦,只可惜我赶到的时候,李晏骜已经到了。”
      言苏听着王逸的话,扯了扯嘴角,捂着胸口说:“还好,他也没有用全力,不然该是可以一掌打死我。”
      “哼,你是在为自己庆幸吗?言苏,这一次他没有用全力,下一次呢?他下的了手,就会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
      “要是真的被他一掌打死,倒也一了百了。”垂目看着自己之前喷在地上的血,言苏轻声说了一句。他的声音真的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那声音一出口,就被风吹得消散了。
      王逸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力摇晃了他两下,大声道:“别开玩笑了,言苏,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坚持不了就放弃吧,我们离开,再也不回来!”
      言苏被他晃得一阵头晕,眼前似有无数金星在旋转,胸口的疼痛似乎变得又剧烈了一些,他皱紧了眉,身子一晃,便倒了下去。
      “言苏!”王逸一把抱住了他,瞪着眼睛唤他的名字。
      “还不到时候……还没有能够……报仇……”言苏呢喃着这句话,脱力地闭上了眼睛,意识开始远离他,他终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再也无力挣扎。
      “该死的,李晏骜,你终有一日会后悔的!”王逸恼火地低咒了一句,抱起言苏,转身跃上了御史大夫府的高墙。

      第十一章

      夜已经很深了,整个燕京都陷入了沉睡,长街上,只有打更的更夫还在独自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皇城里,李晏骜的霜华宫却还亮着灯烛,那微弱的烛光微微摆动,橘黄色的光芒晃动地打在李晏骜的脸上,让他的神情看起来疲惫不堪。
      郑公公端着一碗燕窝轻轻走了进来,将碗放在桌上,低声道:“皇上,已经快要四更天了,您还不歇息吗?”
      李晏骜的桌子上堆了好多卷宗,郑公公知道那是他让墨从宗正司取回来的记录皇家事宜的卷宗。
      下午从言苏那里回来之后李晏骜就在看这些,已经整整看了好几个时辰。
      李晏骜慢慢抬起了头,那张总是冷厉威严的脸现在透着说不出的复杂,深邃的双目中也没有往日那样明亮的光彩,在烛火的映照下依旧显得黯淡。
      “你坐下,陪朕说说话。”抬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李晏骜淡淡开了口,郑公公从他父皇年轻时就开始担任内侍总管,这么多年来都忠心耿耿,李晏骜登基以后对他也是极为信任。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李晏骜除了跟墨商量之外,也会和他说。
      “谢皇上,老奴遵旨。”郑公公依言在椅子上坐下,将带来的灯笼放到了一边。
      李晏骜却是许久都没有开口,神色有些恍惚地落在那厚厚的卷宗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来还是郑公公先提起了话头,“皇上可是在烦恼裕亲王的事?”
      说实话,第一次听李晏骜提起裕亲王可能在密谋篡位的时候郑公公也觉得颇为震惊。
      他自小进宫当差,宫里这么多年的是是非非他都看在眼里,他比李靖年长一些,小时候也是看着李靖长大的,印象里,那位温和儒雅的王爷不争不抢,似乎从来都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李晏骜勾起嘴角露出了个苦笑,开口道:“确实,朕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他,甚至朕一直在安慰自己说,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还不能证明就是皇叔做的。”
      “那现在皇上找到证据了吗?”
      “乌回使臣前几次的来访都是皇叔负责接见的,他的部下与乌回使团中的人交情颇好。这次莫达罕出使之前,皇叔的手下暗中给乌回人送过一封信,想必就是那封信煽动莫达罕出使大燕,目的是让莫达罕从朕身边带走言苏。”
      郑公公闻言恍然大悟,细细一想,这样兵不血刃的手段,也确实符合裕亲王的风格。
      李晏骜从卷宗堆中抽出一份放在眼前,垂目看着那卷宗上的字字句句,又道:“看了这些卷宗,朕才明白皇叔确实有谋反的动机。”
      那份卷宗记录的是裕亲王李靖的身世,李靖的母妃出身低贱,在世时便在嫔妃间极受排挤,所以李靖幼年时常被先帝和其他皇子欺负。
      后来他母妃过世,他更没了依靠,就连太上皇也很少关心他,他从十二岁开始才和其他皇子一起上课的,这在皇子之间绝对是特例。
      李靖十岁前几乎是宫中所有皇子欺负的对象,但是十岁之后,他迅速崛起,不但成功拉拢了所有兄长,还让太上皇对他青睐有加,甚至觉得他的才智尤在先帝之上。
      甚至在他十八岁那年,太上皇曾说过,若无祖宗遗留下的律例,李靖会是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只可惜,天命难违,李靖没有当天子的命。
      郑公公也知道李靖的身世,但却依然没有明白李晏骜的意思,皱眉问道:“裕亲王幼时确实曾经遭到排挤,但后来在宫中却人气极高,难道他还有所不满?”
      “他隐忍数年,好不容易各方面都胜过了父皇,可结果却被太上皇一句‘天命难违’便压下,心中必定不服。朕在想,也许他要争的不是这天下,而是天命。他也许从不曾忘记幼年时的那些侮辱,他要以皇位洗脱那些过去。”
      李晏骜慢慢说着这些话,神色间的迟疑渐渐消失,这是他想了许久才得出的结论,也是他最后的犹豫和挣扎。不管怎么说,这大燕的天下是他父皇传给他的,他有责任守住,无论任何人要来抢,他都绝对不会放手。
      郑公公轻轻叹了口气,李晏骜这样的解释,总算是让他明白了。
      有时候,越是和蔼可亲的人心中可能越是会有一块禁地,在面对那片禁地的时候,所有的和蔼可亲都会化成凶神恶煞。
      李靖忍了他母妃被侮辱的气,忍了他自己被侮辱的气,可那些气到头来还是无处发泄,这确实让人难以容忍。
      “皇上,您打算怎么做?”
      “朕既然看清了这件事,就绝对不会让他得逞,朕虽然敬重他,却也不会容忍他来夺朕的皇位。”
      “裕亲王这些年在朝中也培养了不少势力,老奴担心,若是他一旦和皇上正面冲撞,恐怕会两败俱伤。”
      李晏骜点了点头,深邃的双目微微眯了起来,“朕不会给他那样的机会,虽然他令朕大失所望,但是朕终究不愿夺他性命。”
      这么多年来,李晏骜对李靖一直怀着崇敬的心理,在他心中,李靖是比他父皇还要厉害的存在。
      这从少年时期就在心中确定的印象,至今依然不曾改变,可他知道,他无法抚平李靖心中的伤痛,他也改变不了李靖所经历的曾经。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在李靖彻底走上那条不归路前将李靖拉住。因为那是他最敬重的人,他不想和他兵刃相见,更不愿他就此丢了性命。
      “皇上能有如此的想法,是裕亲王的福分,此事应该会圆满解决的。”郑公公微笑地答了话,心中对大燕这年轻的帝王蛮是钦佩。
      不是所有皇帝在得知臣子意图谋反时都能冷静地分析缘由,更不是所有皇帝都能如此为他人着想。
      李晏骜在听到他这句话时却微微变了脸色,冷声道:“只要言苏不干涉此事,朕确实有把握圆满解决。”
      “皇上认为言大人会干涉?”
      “他恐怕已经在干涉了。”
      郑公公沉思了片刻,叹气道:“言大人担任御史大夫,负责监察百官,若有人意图谋反,也许他确实会……”
      “这正是朕最担心的问题。”
      虽然亲王谋反与庶民同罪,但是李晏骜却不希望言苏将事情捅出来,因为那样一来,李靖多半逃不了死罪。
      可是,那个人是言苏啊,就算是他,似乎也无法阻止那家伙要做的事。
      脑海中猛地浮现下午言苏倒在地上吐血的样子,李晏骜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了拳。
      为什么总是要将他逼到绝境,为什么总是要逼他作出那些伤害他的事,言苏,难道你留下来,就是为了让朕一遍遍地伤你吗?
      想到这里,李晏骜的神色变得更沉了,看来这场即将上演的好戏,还真未必能如他所想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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