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番外——责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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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发知道人与生俱来都有自己的责任，就如大哥姬伯邑考，他的责任就是继承父亲的西伯侯位为西歧奉献，再无条件宠爱自己的弟妹们。
作为第一个也是最受宠爱的弟弟，姬发非常喜欢这个大哥，喜欢到可以容忍自己和别人一起分享。
姬发是个聪明早慧到恐怖的孩子，在出生的短短的几年之类就把西歧的大小事物理了个遍，那份才能带给众人的不是惊羡而是恐惧。
等价交换，姬发那份让人恐惧的才能几乎抹杀了他所有的情感，他看得太透，才会显得无动于衷，所以在众人中，只有依旧温柔不变的对待他的大哥让他另眼相待。
当觉察到自己的才能会威胁到大哥在西歧的地位时，姬发毫不犹豫隐藏住真实的自己，当起了隐形人。
和三弟管叔鲜交恶在他的意料之外，因为年龄小而备受宠爱的管叔鲜性格实在不怎么好。不同于大哥出生时西歧的困苦和艰难，也不同于姬发出生时西歧还在温饱线上的挣扎，他出生时西歧已经奔上了小康，众人的日子都幸福起来了。
被娇宠大的孩子自然不怎么喜欢珍惜，管叔鲜的玩具总是一个接一个的换，很多时候还为了好玩特意把众人给的玩具暴力拆碎再哈哈大笑，这其中当然包括了弟控伯邑考送出的礼物。
姬发最讨厌管叔鲜的就是这点，别人不知道，他可是非常清楚明白大哥为了哄小孩子开心所挑选的礼物都是非常用心的。虽然大哥并不介意玩具被毁，但有时候还是很失落。
于是，管叔鲜的童年就生活在默默出手欺压的姬发阴影下，以致于懂事后一见姬发就炸毛搞破坏，无论谁来调解都无法调和这两兄弟的矛盾。
好在乖巧害羞的四弟周公旦弥补了大哥想要一个乖巧可爱弟弟的心愿，姬发爱屋及乌同样也对这个四弟疼爱起来。
大哥有一个美丽动人的未婚妻叫苏妲己，是父亲的莫逆之交，冀州侯苏护的独生女。两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重规矩礼仪的大哥就等着那位准大嫂行成人礼便娶回西歧。
之后纣王突然下旨要苏妲己进宫侍君，闹得很大，姬发不知道在冀州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大哥失魂落魄借酒消愁好几天，然后一封解除婚约的休书给这件事划下休止号。
苏妲己入宫了，而且圣宠不衰，渐渐的，一些关于她的不好流言传出来。别的地方大哥有心无力，但西歧在在他的坚持下还是隐下了这流言，只不过每每目光相触，皆为西歧的大公子叹息——可怜痴情郎啊！
不久，姜王后死亡，商汤太子逃匿，苏妲己继任王后，风雨欲来。
父亲前去朝歌之前曾嘱托众人不要妄动，他算出自己有7年之灾，这7年不许西歧任何人前往朝歌探望，不然会有生命之危。
果然，那次新年朝贡，四大诸侯两死两关，整个商汤天下开始动荡。
父亲被囚，最伤心的莫过母亲和大哥，但母亲因商汤公主的身份而尴尬，大哥又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所以姬发决定为哥分忧，偷偷前往朝歌探望父亲近况。
大概谁也没想到，这次朝歌之行会让姬发遇到姜子牙，从而动了情，遗失了心。
小心翼翼混入朝歌，躲过一波又一波巡察人员，姬发在某个角落守株待兔，毕竟他连父亲关在哪里都不知道，得先向其他人打听。而这等待之人，除却黄飞虎不作多想，只有他会巡城。
哪知阴差阳错中，他等来的不是黄飞虎，而是刚和自家小弟相认而露出真面目的姜子牙。
于是，轻而易举被弄晕绑走的姬发正式认识了姜子牙和无忧，一个相性很和，一个相性很差的一对伪兄弟。
对了修仙之流，姬发一向不怎么在意，对他来说，那就是一群法高身弱一推就倒的柔弱法师，只要贴身近战或者在他们祭出法宝防御之前打败，一切都不是问题。
只不过和无忧对上的时候，姬发推翻了这个印象，那就是一人间凶器，还是一个极度恋兄的大杀器。
真正让姬发对姜子牙心动的是他和申公豹的斗法，不动如山，轻松将对方玩弄于鼓掌还没人发现。
姬发确定，姜子牙和他是同一种人，只不过他乐于隐藏本来的自己，而姜子牙却毫不在意展示，不过，那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伪装。
当晚，他在姜子牙的指点下顺利和黄飞虎接上头，见到了父亲。
幽幽夜色，简陋竹舍，摇曳灯光下的父亲正凝神静气著书。姬发隐在黑暗中望了足足半宿，等父亲吹灭灯烛安歇，方才不惊动任何人悄然离去。
对于这个父亲，姬发尊敬有余却不怎么喜爱，他知道父亲想见的必不是他，大哥和父亲之间容不下任何人插手。
第二日，他于离开的路上见到了来要还四不像宠物的姜子牙和无忧，两人在他的邀请下安身西歧渭水，他也多了一个时不时溜出城的理由。
转瞬7年已至，姬发和姜子牙还是维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状态。姬发对姜子牙虽然有些不可言欲的小心思，但他同时也明白，要是打破了两人间刻意无视的默契，那么他将无法见到姜子牙，那人随时随地都能消失在他生命中，他却没有挽留的本钱。
在大哥携宝去朝歌拯救父亲之时，姬发终于放弃自己的伪装，和姜子牙摊牌了自己的感情。大哥此去朝歌九死一生，唯一的生机在于一命换一命，姬发不稀罕自己的命，如果真能以他命换大哥命，他自是乐意。
只可惜，他唯一的遗憾是没得到姜子牙的回应，此去朝歌怕是再也不能再面了……不过，不见也好，他不想听到那人的拒绝。
进朝歌，见纣王，献三宝，一切都很顺利，唯一的变数就是苏妲己。看着那位千娇百媚倚在纣王怀里的美人，姬发担心望向大哥，只见他低着头双拳捏紧，好似这样就可以不听那些淫声笑语。
当晚，看到披星戴月悄然赶来和大哥相会的苏妲己，姬发默契退出房间，把这里留给这对有缘无份的情人，自己在外戒备不让人靠近。
房间隐隐传来苏妲己有些尖锐的控诉，听不真切，想起之前初见她时那隐隐的不详，姬发习惯藏于碎发后的长眉微皱，刚想进去提醒几句，纣王就杀过来了。
姬发立刻冲过去，就见到苏妲己扑在纣王身上哭诉大哥非礼她，最后，她还提出一个非常恶毒的主意，把凌迟处死的大哥尸体做成肉饼送给父亲食用。
大哥痛骂苏妲己是妖妇，痛心异常，姬发明白大哥绝不相信面前这个妖媚动人却恶毒的妲己是曾经和他相恋过的清纯恋人。
姬发想趁乱救人，却没想到苏妲己只肖一眼他便动弹不得，很像姜子牙的法术却又有些不同——难道苏妲己真如传闻一样变成妖怪了？
被莫明定住的姬发直到接到大哥死讯才能活动，他黑眸一沉，脚尖点地飞跃，直直落入苏妲己的院子，避过众人闯了进去。
苏妲己的房间内没有侍婢，只有一身刺目血色红衣的她本人，她微微侧头看了房间的不速之客一眼，那一眼端的是风情无双。
“是你？也好，留下来做个见证吧！”她转头继续对镜描眉，口里不知对谁说着，颇像自言自语，“不要让他打扰我，也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几乎是话语刚落的瞬间，姬发又如石化般不能动弹了，不过这次他看得清楚，使用法术的不是苏妲己，而是从苏妲己身体里蹿出的一只雪白的九尾狐。
这只九尾狐轻盈跳到姬发头上窝下，未发一语，和不能动弹的姬发一起注视着苏妲己描完眉点上朱红，然后将如瀑青丝用红巾束起。
苏妲己终于上完妆，缓缓起身坐到方桌旁，举手投足皆风情无限，媚态丛生，妖娆动人。她揭开桌上唯一的银盘，盘内只有一块泛着肉香的肉饼，姬发脸色发黑，心中已经猜到这肉饼是谁的。
“邑考……”果然，苏妲己温柔而妩媚一笑，一口一口缓慢优雅将那块肉饼分食完毕，然后捂着胸口缓缓笑了起来。
姬发的黑眸里翻滚着压抑的杀气，却还是无法动弹，只得看着苏妲己越笑越尖利，然后一行让人触目惊心的血泪流下，声如泣血。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邑考，终于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了，没有了啊，呵呵……”
“蝶儿恋花花自开，我是花儿你是蝶，蝶儿飞呀不离去，花儿笑啊乐开颜……”
“呐，邑考，你瞧，身上是我花费七年时间做成的嫁衣，自从七年前姬伯父被囚开始我就在等你了，等了足足七年啊！漂亮吧？比之前那件我愤怒撕碎的嫁衣还要漂亮吧……”
“七年，七年啊，我终于等到了，呵呵呵，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永远……”
身穿血色嫁衣的苏妲己又笑又唱又舞，足足折腾了大半夜，直到天色微明，她才一步三晃跌入柔软豪华的大床。
这时，一直作空气状的九尾狐这时轻巧跃到苏妲己面前，突然口吐人言，“这就是人类的感情？你到底恨那个人，还是爱？”
“我恨他啊，恨他在我不顾一切要和他私奔的时候把我交给费仲带走，恨他为了西歧断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是我还是爱他，爱到了骨子里，爱得就算生吞活剥也要把他吃进肚子里，这样就没人能分开我们了，没人了……”
苏妲己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几不可闻，那只九尾狐顿了顿，身形虚晃没入她体内。待苏妲己重新坐起身时，姬发发现自己能动了，只是……望着那张绝色倾城妖媚散尽却纯净如婴儿般冷淡的面色，明明是同一张脸，却能轻易区分开来。
“苏妲己呢？”姬发冷静望向九尾狐附身的妲己，理性完美压制了想杀人的感性。
“睡着了……”妲己眨了眨眼，无垢黑眸里溢出满满的似懂非懂，好似在苦恼什么，半晌才分出注意力给姬发，“嗯，不会再醒来了。”
……原来如此么……苏妲己性情大变，放浪狠虐都是因为大哥弃她而去……突然想起之前她幽怨的叹息，“邑考，当初我要是放下矜持委身于你，这天下就不会出现一个人人谈之变色的苏妖后，而是一个相夫教子的好妻子吧。”
最擅察颜观色的姬发静默半晌，杀气散尽，不再看那具被妖物占据的行尸走肉——大哥已经不在了，他要完成大哥的遗愿救出父亲。
与父亲匆匆相见又相别，姬发静静等待着自己的审判，到底是就此命绝还是逃出生天，他都不在意了，因为他知道姜子牙会来。
装傻充愣，临危不惧，就算灵魂被剥离□□扣压，姬发都不曾有过丝毫动摇。直到那人到来，他彻底放弃了自己的伪装，将负面情绪发泄了够——属于他的大哥，没有了。
这时候他并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直到姜子牙点醒他，他才恍惚惊觉，随着大哥的死亡，有一份他无法推卸的责任强压下来，他无法再任意妄为了。
果然，回到西歧之后，唯一算出他对姜子牙有心思的父亲出手了，他才终于下定决心亲自结束自己的感情。
夜间告别，姜子牙还是那种万事皆在掌控的淡然表情，看着这样的他，姬发不由得在心底升起一丝期待……或许，他们之间的缘份还未尽？
姜子牙被分封为丞相，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曾好奇问过父亲，为什么会如此礼遇姜子牙这个陌生人。那时候父亲表情凝重，告知了他一个秘密。
他的祖父姬无邪乃人皇伏羲转世，在活着时，姬无邪就将毕生所学术数交予父亲，让父亲写出了后世有名《周易》。之后，姬无邪在仙逝前曾再三告诫过父亲，他落难回来时会遇到一位贵人，那人是所有问题的关键，必需礼遇有加招揽收为己用，否则西歧必灭。
姬发微皱着眉退下，原来如此，父亲出神入化的卜算能力是源自伏羲，那么，姜子牙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让传说中的人皇伏羲都颇为忌惮？
回房之后，新婚妻子迎了上来，姬发缓了缓脸色，少有露出几分温情。
“邑姬，看书不要看得太晚了，注意身体。”
邑姬点了点头，侍候姬发洗漱之后就继续挑灯看书。沉毅柔美的半张脸在烛灯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看得姬发微叹一口气，将一件大衣披在她身上，坐到对面。
“好吧，我输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吧。”
邑姬这才缓缓笑开，那浅浅绽放的微笑很是动人，“如此，有劳夫君了。”
邑姬是司老大夫收养的孙女，本是东夷人士，自东伯侯被杀，东夷反叛后逃出战争的流民。7年前她逃到西歧，遇到司老大夫和他的孙儿司颜亮，收养之后与司颜亮日久生情。
可叹司颜亮是病弱之身，先天残疾双目失明，但他的才华却是比家里任何一人都高，每个认识司颜亮的人都不无叹息，这绝对是天妒英才。
邑姬便沦陷在司颜亮的才华和他生生不息不屈服命运的自尊下，司颜亮同样也很欣赏邑姬的坚毅性格，只是不想拖累邑姬，两人有情却始终未成眷侣。
不久后，司颜亮病逝，邑姬发誓终身不嫁，并开始女扮男装混于西歧，决心把司颜亮遗留下的治国治世之道发扬光大，然后她就遇到了姬伯邑考和姬发这对兄弟。
借着伯邑考的爱才之心，邑姬开始广泛接触政事，这才发现她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于是对各位官员不耻下问，每晚刻苦钻研司颜亮的遗著，看得司老大夫好不心疼。
伯邑考死在朝歌，姬发成了西歧下任主人，那天他突然来访，支开所有人和邑姬聊了一天，谈话内容无人可知。静坐一夜，邑姬便向司老大夫请罪，说她违反誓言，她决定嫁给姬发为妻。
司老大夫很是心疼，不过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用自己苍老的手指拍拍她的头，“你真的不后悔这个决定？”
“不后悔！”邑姬坚定回望司老大夫，黑眸亮得惊人，耳边响起的是姬发说过的那句话——如果我放手让你管理西歧，你是不是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没错，哪怕是放弃自己的名声贞洁或者必需戴上面具过活，她都不想放弃这一步登天的机会，她要让西歧在司颜亮的治国政策下变得更好，她要替她的司颜亮拿回应有的东西。
不多时，西伯侯姬昌毙，太后太姒死于朝歌，姬发自立为帝，邑姬成了一国之后。
在百官朝贺时，邑姬摸了摸并不显怀的肚子，顺着名义上夫君的视线望向百官之首，那位有名的姜丞相，若有所悟。
自古多情空余恨，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邑姬，身体怎么样，孩子有没有折腾你？”
“夫君不用担心，孩子很乖。”
姬发纯良俊美的脸上洋溢着傻父的微笑，邑姬坚毅柔美的脸上浮现慈母的笑容，两人携手走过面前的道路，收获一声声羡慕的惊叹。
“啊！武王和王后好恩爱！”
真亦假来假亦真，何必做个清醒人。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番外——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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