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三十九章梅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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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实话告诉朕，皇后的眼睛究竟有多大希望复原？”金殿上的帝王背光而立，他面容平静，语气风轻云淡，只有从背在身后紧扣的双手才能窥探出他一丝的紧张。
御医年迈的身体跪在殿下，皱着眉道“娘娘的失明并非外力所致，所以并无毛病，只是受了刺激，神经压迫所致，是暂时性的。但难就难在既无毛病臣便下不了药。”
景皓皱了皱眉道“暂时是指多长时间？”
“这个…”御医为难的迟疑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道“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具体情况也不相同，可能是明天、后天，也可能是十年八年以后。”
景皓并没有为难他，只是疲惫的用手捏了捏眉心。
“十年八年？哼！”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冷笑，御医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立马磕着头道“臣参见太和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黑色的衣摆带着一股风从御医面前拂过，熙慈并没有停留，直径走到景皓面前。
景皓挥挥手让御医退了下去，然后才对熙慈行了一个家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熙慈的面容柔和了一点，她叹口气道“母后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却句句是为了你好，你何必和母后置气了？”
自上次为了锦惜的事拌了几句嘴后，母子两人就没好好说过话了，也因着如此熙慈对锦惜也一直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谁叫她生了一个胳膊往外拐的儿子，怨了的谁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锦惜瞎了，就算她肯，满朝文武能接受一位瞎子皇后吗？
今日景皓疲惫的很，并不想与她多做口舌之争，于是便沉默着。
熙慈见状，反而兴致高涨起来，她爱怜的拉过景皓的手道“你是皇上，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要什么女子没有，何必对着一个瞎眼的女子，让全天下的人耻笑？何况她还…”
“够了！”景皓阴沉着脸，打断她的话，冷着脸问道“母后是想让儿臣废后吗？”
景皓和熙慈的感情算不上好，但平日景皓在她面前至少是恭敬的，是一个孝顺儿子对母亲应有的态度，因而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儿子虽然有些固执，但绝对是个温和的性格。她从没见过他此时这种模样，一双冷漠的眼里写满了疏离与厌恶，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陌路人。
熙慈的心颤了颤，突然噤了声。但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她养的儿子啊，她有什么说不得，旋即也冷着声音道“她瞎了眼，废后并不为过，难道你还想等她十年八年眼睛慢慢好。”
景皓扶着额跌坐在龙椅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容颜依旧美丽的母亲，轻轻扯了扯嘴角。
若换在平日，他是不会理会她的，她再怎么不对终归是自己的母亲，只要她安安静静的呆在宁寿宫，他会是个孝顺儿子的。只是今日他心里窝着火，烦躁的很，于是他看着她缓缓开了口“从前是熙安皇后，现在是锦惜。母后，您这一生都在想办法废后，可是你想过废后意味着什么吗？”
熙慈愣了愣，然而不等她回答景皓便自顾自道“废后是休妻啊！纵使是皇帝，皇后若无大错便休妻，也是始乱终弃的行为啊！皇后得了病便废后，您要史官要怎么来记这重重的一笔？”
熙慈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景皓心里平静了些，接着道“知道您当年为什么会被打入冷宫了么？您只知道争宠却从未想过这些厉害关系，做事只看眼前，这也是当年为什么当年垂帘听政的是锦惜，而不是您了。”
熙慈脸色一沉，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一件憾事，一时怒火中烧不分场合道“那是你父皇偏心！信了那个狐媚子！”
景皓的脸当即就变了，他猛地站起来冷着脸看着熙慈道“母后好歹也是一国太后了，说话要注意分寸！”
熙慈自知失言本就有些懊恼，此时被景皓这么一说，面子更加挂不住了，只得恨恨道“你可真是你父皇生好儿子，和他当年活脱脱一个样！”
说罢，她也不再停留了，转身便往外走。
“母后，近来朕累的很，叫你那个好侄女收敛着点，朕不想为她分神！”
熙慈的步子一顿，立马转了过来道“我们胡家的人怎么就招你不痛快了？莲儿待你还不够用心么？”
“朕就是怕她太过于‘用心’了，毕竟有您这个姑姑做榜样。”景皓丝毫没有顾忌熙慈，冷冷的说道。
熙慈如何听不出他言语中的讽刺当即怒道“在这京都胡家的确算不上什么名流世家，可你别忘了胡家再怎么卑贱，你身上也有一半胡家的血！”
熙慈愤怒的离去了，她这辈子干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生了个好儿子，最可惜事是这个儿子并不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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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最初失明时锦惜因毒死弟弟的痛苦表现出了失控以外，再次醒来的她，以超出常人的坚韧，平静的接受了这一事实。
每每看着锦惜那张波澜无惊的脸，景皓心里都会难受，他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遭遇才可以造成她如此隐忍的性格。
比起她此时的平静，景皓倒宁愿她哭闹一场。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其实锦惜是真的不在意没了这双眼睛。甚至没了这双眼睛，她心里反而更好受了些。
就算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吧。
虽然，她再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女孩，会把所有的过错归结到自己身上，但弟弟的死她是有责任的，她答应了母亲要照顾好他，却…
自她失明以来，景皓日日都过来陪她，他的一切日常用品自然也跟着顺了过来，加上一应服侍的人，使得凤栖宫一时有了前所未有的热闹，大有盖过龙熙宫的势头，有望成为景皓最常呆的地方。
景皓害怕终日呆在一个地方锦惜会憋坏，于是每日的午睡后，他都会抱着她去御花园里的凉亭里去呼吸呼吸清新空气。
有时他会扶着她在百花丛里嗅花香，有时也会牵着她的手去触碰亭外暖暖的阳光，更多的时候两人什么都不做，景皓从背后拥着她，只是和她一起感受那些拂过脸庞的微风。
因此景皓也冷落后宫其他的妃子，好在她们虽心有不满，但毕竟锦惜才失了明又是正宫娘娘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宁寿宫内，玉妃拈了一颗腌制的梅子放进嘴里，看着窝在软榻上额上搭着一条白帕子，面容有些憔悴的熙慈，劝道“姑姑，您要放宽心，皇上再怎么也是您儿子，不会真的和您计较这么多的。”
提起那个白眼狼儿子熙慈气就不打一处来，她一把抓下额上的帕子，直起身子怒道“别在哀家面前提他。”
自从上次从龙熙宫回来她就病倒了，可这“病”也病了这么久了，皇帝不仅没有专程过来探望不说，连早晚请安都以国事繁忙为由给省了，去凤栖宫探望倒是日日没见少。
玉妃见熙慈动作利落说话也中气十足，当即也就放心了，这话她听了那么多次了，也不想回答了，于是又拈了一颗梅子放入了那张嫣红的嘴里。
熙慈心里本就窝着火，见她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怒道“你看看你，怎么就知道吃！当初也不知道怎么就选了你进宫，空长了一副好看的皮囊，却连一个男人都留不住，你算算你进宫几年了，怎么肚子一点消息也没有？这样下去，胡家要怎么才能兴旺起来？”她说着又恨的咬了咬牙道“你一个就算了，这后宫光妃子数起来也有几十个吧，皇上又正当壮年，怎么一个都没怀上？”让她想用皇后无所出的理由要求废后都不能。
一个女人不行怪女人的肚子，一群女人不行，那么…
熙慈的心紧了紧，脸上开始发白，背上冒了一层冷汗。
皇上该不会…
玉妃并没有发现太后的脸色，又拈了一颗腌的酸的发涩的梅子喂入了口里，眼睛像餍足的猫一般微微眯了起来。
熙慈皱着眉看着她，突然觉得不对劲，于是问道“你今儿个是怎么了？平日不是不喜欢吃酸的么，那梅子是凝碧腌的，腌的时候糖放少了，酸的没人敢吃，你怎么吃的这样津津有味？”
玉妃笑了笑，拉着熙慈的袖子撒着娇道“姑姑，既然没人敢吃这梅子，就全都给莲儿吧，我最近嗜酸得很，自己宫里腌的怎么都不酸。”
熙慈望着眼里飞扬着笑意的她，突然顿悟了，颤着手一把抓着她的袖子道“你是不是有了？”
玉妃掩唇笑了笑道“本来不想这会儿告诉姑姑的，既然姑姑知道了，莲儿也就不瞒着了。”
熙慈闻言眼睛一亮，立马笑的跟一朵花似的，忙慈爱的拉着她的手问道“这是好事啊！怎么瞒着哀家，几个月了？”
“有三个月了。”
熙慈讶然道“那不是苏锦惜才回宫不久的时候吗？你这丫头怎么瞒了这么久？今日要不是哀家看出来，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去？”
玉妃懒懒道“早迟不一样么？”
熙慈高兴道“早说出来早高兴啊！你不是一直委屈和吴氏一个位份么？有了这个孩子你还害怕压不过她？”顿了顿她又露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道“别说是她，要是你能生个儿子，那就是皇长子，这后妃里还有谁能大得过你去？”
玉妃笑了笑，没有搭话，但很显然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告诉皇上了吗？”
玉妃漂亮的丹凤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她笑了笑道“这个姑姑就别问了，莲儿自个儿心里有计较。”
熙慈露了一抹了然的笑容道“哀家知道这种事情你是希望自己亲口告诉他的。”
玉妃拈了一颗梅子，没有解释。
熙慈乐呵呵道“你要是喜欢，哀家就让凝碧去茗逸宫服侍你吧。”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第三十九章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