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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二十五章 冷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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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景皓再次来了凤栖宫,锦惜正在窗前写字,看神态已经和平时无异了。
景皓屏退了众人,悄无声息的走到她的身后。乌漆的黄花梨案几上铺着雪白的宣纸,右上角放着一本经文,纸上用漂亮的簪花小楷题着“往生咒”三字。
锦惜细细的眉头微微蹙着,眼里却是一片波澜无惊。景皓轻咳了一声,然后在她请安之前制止了她。
他望着纸上看不懂的佛家经文,知道那颗看不见的心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但在这件事上,他毕竟要比她心狠些,她不愿面对,那便由他做决定。
于是他在她的沉默中开了口“昨日慧绝打听了苏府往日的情景,今早便随他师傅们离开了。”
锦惜低垂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沉默了半响却依旧是沉默。
他们都明白,这是最好的结局。
他没有立场留下了,她也没有立场去留他。
至于苏府那些往事,不过是京都富贵人家中最普遍的光景。无非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与受尽宠爱的妾之间那些恩恩怨怨,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已经不是孩子了,会天真的以为血浓于水。事实上,不管是在皇家还是在官宦之家,血液不过比水更不稳定了些罢了,由它发酵的感情比水要剧烈的多,要么是食入骨髓的羁绊,要么是深恶痛绝的憎恨。
那把火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了,它不仅将苏将军府烧的干干净净,一同烧尽了的还有那些恩恩怨怨。让锦惜隔着时光的幕帘看来,只如隔世,也不知该为谁怨谁了。
她这样沉默不语的模样,她这样蹙眉咬唇的神情,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惜。
景皓不知道那些说锦惜冷漠狠戾的人长了一双怎样的眼睛,但锦惜此时在景皓眼里的模样,是那样的让人疼惜。
他的手带着安慰的意味落在她的肩上,想顺势将柔弱的她搂进怀里。
然而她却微微侧身躲开了,她抬起看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情绪,身上却散发着有些冷硬的气息,仿佛刚刚那个惹人怜爱的女子只是他的错觉。
他抬着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尴尬的放了回去,心里不可避免的有着难以言说的苦涩。
她看他的眼神变了,变得越加的淡然,仿佛他就是一抹可有可无的风景,就连四年前对他不争气时的懊恼都不曾有了,当真就如一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原来,这些日子他们之间浮动的那些情愫都是他一个人的错觉,而她从未参与过。
其实来的时候,他的心是雀跃的。或许有些不道德,但他依旧想着,今夜的她必然是柔弱的。她的世界只剩他了啊!就如很多年前,他的世界就只剩她了一般。他会留下的,留下来抚平她心里的创伤,然后拥着她坠入只有彼此的梦里。
柔弱?他迷蒙着眼睛,望着窗外的风景想。
他怎么会在她身上用到这样的词语了?
“夜深了。”他看着她闻言蓦然戒备的眼睛,然后自嘲的笑了笑。
“你早些睡吧。”
锦惜回到案几旁,她抬起笔的手却怎么也落不下去,她近乎悲凉的想,她终究是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他走了,带着她给的伤痕离开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对她的包容还能有几次了?
不过那又怎样了?是她用自己的冷硬逼走他的。满腹都是置人于死地的女子根本不配拥有那些深情。
这日以后,皇帝便少有来凤栖宫了。反倒是苏静,开始比四年前更频繁的游走在宫里宫外。
宫里似乎和锦惜回来前没什么两样,但总有人不安分的躁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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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逸宫主殿内的红木圆桌旁站着几个宫女正在摆午膳,玉妃姿态优雅的入了坐。正要去拿那双银质的筷子,却在看到最后一道菜上桌时蓦然住了手。一直站在她身旁,右眼底下有一颗泪痣的宫女见状,忙撵了宫人出去,待关好门窗后,便走到桌前,掰开了碟子里的莲子糕。
“娘娘~”宫女拿出糕点里的纸条,恭敬的递了上去。
玉妃接过纸条,一眼扫完,然后勾唇露了一抹绝美的笑容。
“这个赏你了。”她漫不经心的将纸条扔到了桌上,宫女伸手拿过来,然后将纸条塞到了嘴里,待咽下去后才开口道“谢娘娘赏赐。”整个过程,她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玉妃满意的笑笑,望着宫女道“云杏,你说这次我们能看到什么好戏啊?”
云杏抬起头,露出眼中的担忧道“娘娘,皇后不是好招惹的,您还是离她远些,别引火烧身。那日您就说了一个句话,她便猜出您调查过她,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太危险了。”
玉妃的脸阴沉了一下,却又马上笑着拍拍她的脸颊道“昨日我不过凑个热闹,她就算知道我派人监视过她和那个和尚又怎样。”
云杏留着齐齐的刘海,低着头时外人是看不到她的眼睛的。她没有再答话,低垂着头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玉妃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呷一口道“我会站的远远的看,火不就烧不过了么!”
云杏依旧缄默着,她懂得哪些话是不需要她回答的。
“对了。”玉妃一改方才漫不经心的模样,正色道“叫你去敬事房查的事了?”
云杏依旧垂着眼,恭敬道“自皇后娘娘回宫后,这几个月皇上招后妃侍寝的次数越发的少了,原来一个月也不过十二三次,现在只有七八次了。”她顿了顿,看了一眼玉妃漂亮的眉眼后,方接着道“其中莹贵嫔就占了四五次,娘娘平均一月只有一两次,敬妃娘娘一次,其余各宫有时有一次,有时一次都没有。特别是这段时间,皇上去雅宁宫的次数越发的多了。”
“哼!”玉妃气的站起来将桌上的茶杯扫落了到了地上,她恨声道“本宫已经沦落到和明渝宫敬妃那个丑女人一样的待遇了吗?”
云杏沉默的跪下捡地下的茶杯碎片。
玉妃冷静了一下,坐回凳子上,目光冷然的到“这么说起来,比起苏锦惜,竟是雅宁宫那个女人更令人讨厌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