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良游》西周小呆

2、情乃往事（下）

　　当很久很久之后，那封艳红的请帖逐渐染上了青白和茶黄。陈旧的记忆连同着一切封存于交汇的时光，闪耀着光芒。
　　婚礼当天。
　　凤姬浅笑，穿着绿色的婚服。洗过手，跪坐在席子上。
　　陌迟看着凤姬，看着头发被装进了香囊里，礼成。然后弯着眼睛的媵人扶着凤姬站起来，给每位神仙敬酒。
　　天帝摸着胡子，和王母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敬酒到了方霞这里。
　　方霞笑道：“凤姬娘娘和陌迟殿下真是如花美眷。”
　　凤姬向内侧低着头，拿着袖子轻轻掩着口。头上的鸟雀含珠的步摇映在另一只手的酒杯中。酒像是一弯清水，倒映着步摇晃动，杯中的酒也在轻微的晃动，从杯子中心皱出一圈圈的波纹，荡出去，又被杯壁弹了回来。
　　陌迟适时的开口道：“凤姬，我们该去下一桌了。”
　　凤姬抬起头，能看见脸上粉白色的妆粉下，那玫瑰色的，美丽的羞晕。
　　“青娥呢？”陌开是陌迟同卵双生的弟弟。端着酒杯等陌迟走远了才凑过来轻声问方霞。
　　“他在这里啊。”方霞放下酒杯朝着青娥坐的地方一抓。
　　空气是虚无。
　　方霞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回头。
　　陌开噙着一丝笑轻声道：“他没来啊。”
　　方霞急忙澄清说：“他来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
　　陌开耸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方霞就看着青娥空荡的位置发愣。桌上的菜肴依旧摆着，只是酒杯中还存着几滴喝剩的酒。
　　青娥他来过。
　　却如同空气般，夹裹着一身细尘飘然远去。
　　方霞继续看着陌迟的背影发呆。
　　陌迟微笑而礼貌的在和所有来参加婚礼的人打招呼。
　　他侧脸的笑容是幸福的。却在幸福里埋葬了一些不知名的东西。
　　凤姬是美丽的。如同风摆柳般美好的女子。这种女孩子天生适合做新娘子。那浅粉色的嘴唇勾勒出的曲线，微微颔首划过的弧度……一切都恰到好处。
　　真是一对如花美眷、天生佳偶。
　　宴会散了，方霞和紫台元君的娘子齐环碰上了。
　　齐环喝的醉醺醺的，方霞扶着。齐环睁着眼睛，冷静的告诉方霞说：“他们没有幸福的样子。”
　　方霞手一松差点把齐环给摔到地上去。
　　幸好紫台元君及时赶来，从方霞的手里接过了齐环。
　　紫台元君抱着。脸上不悦的神色很明显。
　　“元君。”齐环搂着紫台元君的脖子撒娇一样的呼唤。
　　“喝酒太多了。”紫台元君冷漠的宣告了齐环的罪行。
　　方霞站在一旁。
　　一直到紫台元君走了的很远很远。方霞还站在那里看着。
　　方霞想起来了，紫台元君和齐环结婚的那一天，齐环挨桌敬酒，结果被紫台元君给一一的挡了下来。齐环很是不满。
　　天上众神诸多。
　　方霞身后跟着的那个小狗尾巴拉了拉他的衣袖。
　　“主人，青娥大人去哪里了呢？”小狗尾巴草如是说。
　　方霞歪着头，耸肩。
　　天上流云飘渺。
　　就这样，青娥消失了五百年。像是空气一样，消失了五百年。
　　直到桌上的请帖已经变得薄脆，写了字的周围皱缩成苦恼的一团，最后纸本身也化作了厚重的尘埃。
　　方霞端起茶杯的时候总是会想：青娥，是谁呢？
　　五百年后。
　　雁荡山。
　　薄荷楼。
　　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全都是滚滚，和空气融为一体的灰尘。
　　方霞今日也是要去薄荷楼边的小池一坐的。
　　叫了几个小狗尾巴草端了茶水点心就在小池边上的石头上放着。
　　没等捡个好地方坐下，就看见薄荷楼烟尘滚滚。
　　方霞急忙叫小狗尾巴草就近找点东西救火。
　　方霞最先捂住口鼻冲了进去。
　　在烟尘的里面，飞舞着一个像柳叶的人。
　　“谁？”方霞摆好了姿势，随时准备出击。
　　“方霞。”伴随着欢呼和连连不断的咳嗽声，那片柳叶终于飞舞到了方霞的怀里。
　　“青娥？”方霞惊奇的叫道。
　　“是我是我。”青娥抱住方霞就往外面走。没等走到大门口，就被浇了个透心凉。
　　“这是怎么了？”青娥莫名的看着那个瑟瑟发抖的端着小水桶的小狗尾巴草。
　　“你五百年没有回来住，让我着实想念的紧。”方霞一把搂住青娥，强行带离现场。
　　“五百年？我还以为只有一会儿呢。”青娥搔头。
　　“你到底去哪里了，真是害人担心。”方霞不满的说。
　　“我喝醉了，要出去吹吹风，迷迷糊糊就不知道到了哪里。然后就睡着了。要不是石头砸在了我的身上，我还不能醒。”青娥被方霞捏着脸，费力的说出了下面的话。
　　“等会去云雾山，吃完了饭，给我洗个澡，换件衣裳。我领你去见一个人。”方霞松开手命令道。然后事不宜迟的拉着青娥的手就回到了自己的老巢——云雾山。
　　云雾山离着雁荡山就隔着一条淌水而过的河。
　　当初方霞这个老狗尾巴草修成人形，初为女身。就结交了睡得不省人事的青娥，两个人为了远离了茹毛饮血，风餐露宿的生活，开始寻找新栖息地。
　　方霞相中了云雾山，先不说这山上房屋落错有致，就连食物都是现成的。而且这山上小狗尾巴草精蛮多的。
　　青娥小住五日，别过方霞，涉水而过。
　　当时雁荡山上都是些破砖烂瓦。偶尔发掘出来些衣物，也是残麻烂絮，不能穿的居多。
　　后来收拾收拾，就收拾出了两个院落。第一个院落雕的朱漆已经剥落。青娥看见满目荒芜的柳树，就叫这个为柳树楼。另外一个，简单的叫做薄荷楼。
　　就这样一跃成为坐拥双楼的富户，青娥很满足。
　　原本是要在雪神滕六手下供职，但是滕六嫌弃青娥不貌美，就没有录取。也就没有俸禄和口粮。
　　青娥经常翻过墙去偷人家果子吃。
　　一次不小心翻过了头，跌在了玉帝的行宫的花园。恰巧跌在当时出门散心的大殿下陌迟面前。
　　陌迟打量青娥良久，最终落在了青娥手里还攥着的半个水蜜桃上。
　　青娥还以为陌迟也是同路人。马上拉着陌迟就躲在了树后，将怀里头还没有牺牲的另一个水蜜桃掏出来，蹭了蹭毛，递给了陌迟。还小声说：“小点声说话，别让人发现了。”
　　陌迟失笑。将桃子吃了，味道还不错。
　　就这样一来二去，青娥就和陌迟建立了患难与共的关系。
　　一直到最后知道了陌迟原来和自己不是一样的人，是大殿下。
　　不过两个人只要脑袋一凑上，就积习难改。
　　北斗星君家有一棵大槐树。两个人就坐在上面说悄悄话。
　　有的时候，方霞也会爬到上面来一同说话。
　　后来小狗尾巴草也坐了上来……
　　终于超载，把大槐树的大树杈给坐折了。砸坏了北斗星君家一大块种着白菜的菜地，还有一个经常能偷到葡萄的葡萄架。气的北斗星君一天没吃饭。
　　想着想着，就被方霞给领出了门，带到陌生的地方去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周就补课结束放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