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强强弱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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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
目送着那个背影大步消失在欧式大门后，我扶住墙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确信不会被屯所里的人看见，终于支撑不住蹲倒在地。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说出告别的人明明是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擦着不知何时变得汹涌的眼泪，我肆无忌惮地将外套／弄得一团糟。
只要一点点温柔就足以感到幸福的我，刚刚亲手剜除的，或许是我如今的生命中最大份的幸福吧。
不能去后悔。
说好的活着就足够幸福了，为什么还要贪心呢？
在泪水无法停息的这个瞬间，我见到了内心中软弱的形状，它有着颀长的身材坚毅自信的脸，是宗像礼司的模样。
刚刚结束的，是初恋吧。尽管意识到时已然晚了，但那毫无疑问是我唯一的初恋。
我放弃了擦拭，任眼泪无声无息地在脸上肆虐。
一双手覆上我的双肩，蹲在我身前挡住了阳光的男人轻飘飘地开口，“朝阳太刺眼了啊。”
“是啊。”我抹掉泪水，扯开嘴角对千岁洋笑了笑，“真的是刺眼的朝阳呢。”
“终于再度见到面了。”变得成熟了的这张脸上漾出笑容，“我很想你呢。”
五年前被我残忍地丢弃在游乐场的少年，褪去了五年来浪荡子的面具，用毫无阴霾的笑容迎接着我。
“是吗？毕竟，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啊。”
道歉的人绝不能哭，那是一种狡猾。我用擦干了泪水的双目注视着他，保持着微笑，“那个时候不是你不好千岁君，是我这种坏女人的错。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着很多值得获得幸福的好男人和好女人，所以，请你千万不要拘泥于过去，忘记我这种恶女，好好生活下去好吗？”
见他摆出不置可否的表情，我着急地前倾着身体，“你是值得获得幸福的人，千岁君，请你务必——”
“啊？”千岁摆了摆手，笑嘻嘻地说，“你是听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吧？啊，我知道，大概是说我被残忍地抛弃过，所以变得玩世不恭是吗？抱歉抱歉，我有个爱多管闲事的朋友到处在讲这种话啦。”
敛住笑意，他认真地看着我，“但那不是抛弃啊，天女。”将我扶起来，他伸着懒腰，“饿死啦饿死啦，我们去吃早餐吧。”
“别这么严肃，看到那个新闻报道，我不可能对你有什么误会吧。”
一手把牛肉尽数浇在米饭上，呼啦啦地搅拌着，千岁洋敲了敲我的碗，“快点吃吧。”
我夹起一筷牛肉放在饭上，和在一起送入嘴里，心不在焉地嚼起来。
是了，那个新闻当初那么轰动，上了许多报纸的头版头条，想必电视上也有过滚动播放吧。千岁洋看到过也不奇怪。
“那天之后，我一直联系不上你，又看到了那种新闻，虽然在报道里翻来覆去也没找到你的名字，还是很担心，就去你学校门口等着了。”
在那里，他碰上了宗像礼司。
“严岛同学转学离开了。”宗像礼司是这么回答的。
“不可能。”千岁洋冲动地说漏了嘴，“那天她追着那个人走的，她是不是卷——”在他说完之前，宗像礼司已经将他强行带到了背人的角落。
“完全被压制了啊。”坐在我面前的千岁洋苦涩地笑着，“明明看起来是个绅士一样的优等生，那家伙爆发起来居然比混混头目还要恐怖。”
“我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家伙可怕的表情，凶暴地把我脑袋按在墙上，还说如果在这里闹出事件，会被怀疑的一定是我。他威胁说如果我敢多说一个字，无论是被学校开除也好，身败名裂也好，甚至送去坐牢也好，他会倾尽一切能力陷害我。那种黑洞一样暗黑的威压，我可绝对不想感受第二次了。”
千岁洋看了我一眼，“后来，他大概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了，变得有点迟疑，我才趁机逃掉。”
那时，一贯沉稳的宗像礼司竟被逼成那种模样。颤巍巍地夹着牛肉，我几乎无法将它准确送到嘴里。
为何要那样庇护我，真是个傻瓜啊。
这时我便更加确认了，将那个人残忍地推开没有做错。为了我这种人变成那种不像他的样子，完全不值得啊。
和我在一起，大概只会令他重复地感到沮丧和后悔。
果决地斩断这份孽缘才是唯一正确的路。
无论是优等生宗像礼司还是青之王宗像礼司，都应该离我远一些才好。
“我当然不是怕那种威胁。”千岁洋挠着头，“本来，我就不会到处乱说你的事情，可是，那家伙说了句让我没法反驳的话啊。”
他苦笑起来，“那家伙说，‘那不是只有半吊子热情的你能够靠近的人，肩上承担不了重量的小鬼滚远点。’这种话我可没办法反驳啊。”
“那并不公平，宗像礼司只是在迁怒而已。”我摇着头，轻声安慰他，“千岁君你很好，那时候你非常温柔，为了我用尽心思，我真的有开心过。”
“但是我是个没用的家伙啊。加入homra获得了力量，以为自己变强了，可本质不会因为力量改变，我还是个一事无成的软蛋。只能混迹在不同的女孩中，用身体借一点不会受伤的温柔。认真地承担爱和被爱的重量，我这么软弱的人根本做不到啊。”他咧开嘴一笑，“并不是被你的消失伤害。我只是发现了自己的愚蠢，对自己感觉失望而已。”
“千岁君。”我注视着他，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但是昨晚你救了我啊，你并不是软弱的人。”
虽然有着防守的能力，却缺少对危险感知的我，如果没有被推开，根本逃不过第一次的攻击。
的的确确是千岁救了我。
“啊呀，这么说我还是有点用嘛，哈哈哈哈。说起来，我前阵子吃了个大苦头呢。”他重新嘻皮笑脸起来，“说不定，以此为契机，我也能做个承担重量的人呢。”
“请不要妄自菲薄啊。”眯起眼睛，我注视着他漂亮的眉眼，“如果你不幸福的话，我会很担心的。因为千岁君绝对是值得幸福的人。”
“哎呀哎呀，这么说的话，还真想让你就这么担心下去呢。”他爽朗地大笑起来，“开玩笑啦，毕竟是初恋嘛，虽然现在没什么了，不过天女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人哦。”
“撒谎吧，那时候你不是说过自己有丰富的交往经验吗？”
“啊，说过吗？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你看，被这么甩掉也是独一无二的嘛。”
这家伙，胡扯起来可真是有精神。
说着说着，他扬了扬手，“买单！”
在他掏出钱包的瞬间，我的目光凝滞了——粉色小羊皮皱褶钱包，金属件上有不小心擦上的一条划痕，那是我丢失的钱包。
“哈哈哈，不好意思，身上没带钱，请我吃饭吧天女。”从我的钱包里掏出一张千元钞票付出去，他笑嘻嘻地迎上我惊诧的目光。
卷入偷窃事件指的其实是偷了我的钱包吗？
我指着那个钱包，“你从哪拿到的？”
“哦。”他笑嘻嘻地，“从偷了你钱包的小贼那里啊。本来嘛，看到女孩子被偷想要英雄救美，没想到居然是你。吵醒你的话好像有点尴尬，只好把那家伙拎到旁边去教训了。”
“所以——”我犹豫着，“你后来救我是因为——”
“因为我在后面跟着你啊。”他非常坦然地承认了跟踪狂的行为，“从你醒来到走到那个路口拨电话报警，我都跟在你后面不远的地方。我的跟踪术还不错吧，完全没被发现呢。不过，你可真是个正义感很足的人呢。”
“那么你被当作嫌疑人是因为——”
“因为身上有女式钱包，所以有点讲不清楚啦，我想不能把你牵扯进来嘛，懒得多解释。没想到，那些家伙居然认得你，打开钱包查看的时候，那个大胸女的脸色一下变了，我正作为证人喝着茶呢，突然就被按在桌上了。”
钱包里夹着我的姓名卡，淡岛副长应该是看到那个了吧。
“说什么怀疑我偷窃了女性的钱包什么的。我的浪荡名声好像连这边都知道，大概以为我和你过完夜就偷了你的钱包吧。”
忽略掉“过夜”这种可疑的词，我询问道，“那后来呢，宗像礼司不会为难你了吧？”
“我倒是想让他误会来着。”千岁洋不爽地翻着白眼，“那家伙那么喜欢你，肯定要气死。可他完全不上当，一来就指出那通报警电话是由你的终端拨出的，非常感谢我救了你什么的。他哪来的那种自信啊，那个混球眼镜！”
还真是宗像礼司一贯的冷静作风。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我说，为什么那家伙是青王啊。第一次看到青王本尊时，没人比我更震惊啊。为什么这么讨厌的阴险男人会当上王啊！”千岁洋忿忿不平地大口喝着水，“而且，他还弄哭你了，刚刚是因为他吧！”
哦——虽然这么说好像没错，但是——
“是我自己的错。”我笑了笑，“不过已经没关系了。”
“虽然是个阴险眼镜，不过那家伙喜欢你又算有担当，你们在一起也挺好的。”千岁洋非常理解地看着我，“当然，如果他敢欺负你，我们homra正愁找不到修理青王的借口呢。”
“我们没有在一起。”我笑着更正他话中的缪误，“我哭也不是因为他。”顿了顿，我补充道，“而且我在相亲中遇到了很好的人，也许会结婚，请那时再祝福我吧。”
“天女。”喊着我的名字，千岁洋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你没有说实话吧。”
“哎？说什么呢。”
“幸福的人怎么会在躺在那种长椅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中盛满同情，“你睡着的表情看起来很辛苦，我当时想，这个人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怎么会这么想？”我笑着摆手，“我只是鼻炎犯了头昏而已。”
“是吗？”千岁洋看了看表，“我该回去了，我进了scepter4消息大概早就传到尊哥那边去了，再不联络，大家大概要担心了。”
“再见。”我笑着挥了挥手，“请多保重。”
“啊，你也是啊。”挠了挠头，千岁洋看着我，欲言又止。
“天女。”最终，他喊出我的名字。
“你要获得幸福啊。”
“不想获得幸福吗？”
在模具里一点点填上珍贵的香料，细心地拂去多余的香灰，三条先生小心翼翼地点燃了在香炉中形成精巧桐纹的熏香。
“嗯。”我勉为其难地笑了笑，“没有资格获得幸福，是这样说的。”
“哈哈哈，真是一如既往地擅于苛待自己呢。”衣炔翩翩的男子将熏香炉合上递向我。
我掩在鼻下轻嗅着，温和而清爽仿佛春风一般沉静的味道。“这是？”
“此香名‘拂面’。‘吹面不寒杨柳风’有这么句汉诗，说得正是如今的时节。”接过香炉置于矮桌上，三条先生随意地袖着手，倚在桌边。
“不问问为什么吗？”
“是要我询问三条家私事吗？”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三条先生朗声笑起来。
“那么恕我冒昧，您的母亲为何那样评价自己呢？”我从善如流地问出了口。
第一次拜见三条家两位高堂，就被那位三条夫人紧紧地握着手问个不停，末了还说出如此哀伤的自评，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堂上那位不是我生母。”三条先生指了指自己的新月般的瞳孔，“你应该注意到了，我的眸色不像日本人。”
那种事情自然早就注意到了。不过大家族总有些难以启齿之事，我便始终装作没看见。
“哈哈哈，与你想的不同哦。”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三条先生坦率地笑着，“我生母是英国人，是父亲第一任妻子，早年因车祸去世。当时为我母亲开车的，就是现在那位的亲哥哥。”
不等我想些什么豪门恩怨剧情，三条先生复又补充道，“那只是个不幸的意外,况且司机也在事故中当场死亡。”
“不过，那位似乎把自己当作罪人。”三条先生淡淡地眯起眼睛，“比起自己的丈夫，她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年幼的我身上，就好像在赎罪一样。”
“那也许是支撑她生存的意义。”我伸手替他理了理微微散乱的领口，“负罪感会成为力量。请不要轻易地将之视为不幸。”
“但那也不是幸福，不是吗？”映着新月的瞳孔清澈而直率，三条三日月质问着我。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强强弱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