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夜路难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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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四
自那天之后，宗像礼司像是例行功课似的，每天早上在家附近的公园与我“强行偶遇”，陪着晨跑结束后，顺理成章地蹭个早饭。
起初，我试图用失业缺钱的借口打发他，然而在我开口之前，他奉上了自己的餐费，甚至负担下一半的做饭任务。
捧着宗像礼司做的鲑鱼子拌饭，嘴里嚼着宗像礼司煎的饺子，我感到脚下名为“拒绝”的那片土壤在急速地崩塌。
很快地，他甚至连晚饭都来蹭。
单方面地发邮件通知，“今晚望天女小姐不吝赐饭。”晚上七点，准时出现在公寓楼外按响门铃，带着或多或少的慰问品。
一边说着待会还要回去处理如何如何繁冗的工作，一边不顾我赶他快走的催促坚持细嚼慢咽。
偶尔也会在吃饭时接到部下的联络，直接放下饭碗冲向任务地点。但事件解决后，不管多晚，他都会回来把残羹冷饭吃完，再道别离开。
在镇压不守法规的异能者，守护一般市民平稳生活的繁杂工作之余，这位青之王阁下坚持着一种严谨而有规律的“蹭饭”活动。
然而，青氏族的王者频繁出入黄金之王亲卫队的聚集区，完全是令旁人不得不在意的微妙行径。
即使最恶意地将之解释为“监视”，也不能减轻这错位感。
连负责联络我的那位兔子先生都专程登门询问，“您与青之王是否在交往？”在我尴尬地瞠目结舌时，还摆着手表示这是他以个人意志问出的问题，并非要将答案汇报给御前。
“您多虑了。”那时，我是这么回答的，“我想这大概是比赛吧。”
一场看谁先按耐不住的角力。
是我先忍不住开口告知，还是他忍不住开口询问。
那一场在我们之间划下深深伤口的不幸事故，仿佛谁也不愿先开口提及。
我向来好胜心不强，偶尔奋力挣扎也只是为了生存。
然而，这场意义不明的比赛我并不能输。
只因至今，我还没能获得可以开口诉说的最终答案。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放在宗像礼司身上，大概就是蹭饭蹭多了，总会遇到光希。
“啊，衣冠禽兽！”周末来我家玩耍的时田光希，一看到前来蹭饭的宗像礼司就如此这般地大叫起来。
“你想对前辈做什么？”坚决地挡在门口，光希狠狠地瞪着宗像礼司，“光希不会让你进门的。”
作为一般人，光希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分不清蓝色制服和普通警察的区别，只当他是什么警视厅特别部门的小头目。否则，她断然没有勇气阻拦一位异能之王。
我倒是乐得看某人吃瘪，决心装作没看见，任由这误会持续下去。
“天女。”宗像礼司相当故意地去掉了敬语，“收到共进晚餐的邮件了吧，还是说，天女偶尔也想去外面餐厅呢。那我去订家夜景很好的法餐吧。”
这声量，隔壁的兔子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放他进来的话，大概就要说出更无耻的话来了。
权衡了将时田光希和宗像礼司放在同一个房间与将宗像礼司关在门外之间的利弊。我果断上前搂住光希的肩膀，“光希，没关系的，让这位先生进来吧。”
光希苦着脸与保持着淡然微笑的宗像礼司对坐着，不时委屈地看向我寻求支援。
抱歉啊，在这个人坚决贯彻的自我前，我也是自身难保呢。刻意地略过她求救的目光，我抚摸着手里的玩偶熊。
“呐前辈，光希送的熊宝宝怎么少了戴蓝色蝴蝶结那只啦。”光希趁机挑起话题，撒娇似的说，“那是一整套耶，少了一只好不协调哦。”
我还没来得及编造理由，宗像礼司便施施然开口，“它与我一见如故，随我回家去了。”
“好过分哦。”光希抽着鼻子假哭，“熊宝宝一家被坏人拆散了。”
“不用担心，它们很快会全部在我家团聚。”宗像礼司推了推眼镜。
光希姣好的面孔一瞬间扭曲。
救命。我还是低估了这两名大杀器面对面的杀伤力。
面对光希幽怨的目光，看着宗像礼司从容的微笑，我很想将自己放逐到天际。
“前辈，这只熊仔送给你！”光希从包包上摘下熊仔挂件放在我手心。
“喔，这位熊先生也是蓝色，与我及其相配呢。”宗像礼司从容地拿起挂件，将身侧的佩刀搁上我掌心，满脸认真地开口，“天狼星送你。”
“二位——”我终于按耐不住，捂着额头站起来，“抱歉，我忽然身体不适，今天还是先请回吧。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前辈，我留下照顾你。”光希还在挣扎，我温柔而坚决地将她推进电梯，“抱歉光希，下次吧。”
“哦，想与我好好独处吗？”一转身，宗像礼司还厚颜无耻地立在那里。
“你是不懂事的孩子吗？”我瞪着他，“为什么要和光希针锋相对，明明闭上嘴就可以了。”
“喔呀，表情变化好快。”宗像礼司笑盈盈地弯腰靠近我的脸，“刚刚那位成熟知性的大和抚子那里去了。”
“你只配这种待遇。”我忍不住送给他一个大白眼。
“那么我不讨厌这种待遇。”他作出了这好似自虐狂式的发言。
“你是故意要惹我生气寻开心吗？”我愤愤地瞪着他，“都是你胡闹，害得气氛那么差。”
“喔，我认为方才的混乱，根源是身为主人的你缺少决断力，没有在恰当的时机对客人间不和进行调停。”他推了推眼镜，认真发问，“除此之外，我想请问，‘衣冠禽兽’是什么？”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这句话现世报般返回了我自身。
“我有理由怀疑，时田小姐对我的敌意来源于某些错误的引导。”他从容地微笑，一脸的明知故问。
我可不会主动跳进这个坑里的。
“你也——请出去。”抄起那把佩刀“天狼星”，我毫不容情地驱逐他，“请离开黄金氏族领地。”
“喔，被驱逐的话，我的确没有立场再留下了。”他施施然向电梯走去。
“拿走这个。”我将天狼星抛向他。
这场混乱的结果是，光希愤怒地打来电话，就不要向渣男心软展开了长达一个小时的论证。
“天女，你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受害者会对折磨自己的犯罪者产生心理上的依赖感。你对他的放任正是出于这种不健康的心理啦！不能屈服于这种强权，请你奋进。”
“是，是，是。”我连声点头。
“天女，你也不要住在那种高级公寓啦，是他付款租的吧。不用对隐瞒感到抱歉，光希可以理解哦。那个人虽然是人渣，但是又帅又是高级公务员，从一般角度看，也是白马王子呢。可是呢，真正爱你的人不会逼你丢掉工作，把你金屋藏娇，甚至拿走一切朋友送你的礼物，这是纯粹的控制狂做法。天女，你必须找份新工作，自立起来，不能倚靠那种人。”
虽然我的住址和个人经历在公司中一直是谜一般的存在，同事之间也有着诸多的猜测。
然而，与我最亲近，唯一在兔子不会出没的时间来访过我家的时田光希，我曾以为她是相信我的。
没想到，她似乎对我的人身状况有着最错误最离谱的认知和猜测。
一边对着电话狂点头，我斜眼去看宗像礼司。
这名时田光希口中的“控制狂”刚刚吃完了早餐，正悠哉地倚在桌边喝着热茶。
若是有视讯电话的话，光希大概已经气死了。
挂掉电话，我无声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光希在电话里吼得很响，他大概也听见了。
“的确。你需要一份新工作。”他不紧不慢地说，“来secpter4工作如何？庶务科的话，无须加入氏族即可，还能够提供宿舍。不用付这样高昂的租金，你对‘控制狂’的依赖度也会小很多吧。”
我嗤笑一声，“原来是挖角吗？如此频繁地过来，我还以为你要对我展开追求呢。”
“喔，看作追求也无妨。”宗像礼司推了推眼镜，“天女小姐，我在此郑重地请求您，请与我共同生活在青云寮吧。”
那张过于严肃的脸把玩笑话说得好似求婚一样。我的心脏瞬间漏跳半拍。
可不能在这里上当。
稳了稳心神，我露出一个标准笑容，“宗像先生，您的心意令我非常感动，然而很抱歉，小女子心中，已然有了别的——”
在他的脸色改变之前，我快速挥动手腕，将早上收到的信封里的东西“啪”地贴上他脑门。
“——公司。”
“与我前任公司水准相当的大型商业会社寄来的录取函。”当他拿下脑门上的纸张查看时，我在一旁解释，“要我这样优秀的商业人才给你做杂务，未免太看轻社会了。”
“是吗？真是可惜呢。”他倒是毫无歉疚之意，翻动着那间公司的介绍，“这间公司主要业务对象是政府机构和——”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微笑起来。“真是一间理想的公司呢。”
“是的。”我果断在榻榻米上划出一道分隔彼此的直线，“我是属于这边世界的有为人材。”我敲着半边榻榻米，“决不会过去你那边的。雇佣普通人的庶务科也不去！”
摆出“死心吧”的嫌弃表情，我鄙夷着他。
“失礼了。”
他不紧不慢地笑着，像是故意要惹我生气一样，轻巧地迈过那条直线，“我去洗碗。”
在我因这戏弄感到生气之前，门上适时地响起敲门声。
兔子先生出现在门口，微微颔首致意。
“御前向您赠言。”
他看了一眼水池边围着围裙的青王，朗声道，“再踢下去一次，却又活过来了。”
简单一句话，立刻气得我二佛升天。
这是对我那句“再踢落一次就会死透”的反击吧！简直让人分不清命令我辞职究竟是惩罚还只是为了赌气。
一名九十多岁的老人家，为老不尊的程度倒是令人惊叹。
兔面具下露出的嘴角正止不住地抽搐着，兔子先生低声说了句“告辞”，迅速地离开。
“噗——”背后传来一声嗤笑，待到看过去时，宗像礼司已经扶着眼镜恢复了平淡的表情。
“国常路家族的叛逆期，似乎来的意外的晚。”他指代不明地评价道。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夜路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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