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仙侠之潜影》司命师

7、宝莲灯7

　　地府的天总是灰蒙蒙的，无数怨气凝结而成的灰色云雾缭绕在空中，一望而去，仿佛能听见声声凄凉绝望的哭泣。
　　沉香低头不去望那让人无端心酸的天空，紧跟着黑白无常，走在幽暗得吓人的道路上，听着自己回荡在空旷回廊的脚步声，想着终于能够知道自己娘亲是谁，他不由扬起一抹微笑。
　　其实在渐渐长大后，他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抱着爹爹喊着要娘了，也不会在被别人骂‘是个没娘的孩子’时难过了，但是随着那日那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提起后，他又渐渐想知道，他口中‘世上难得的大美人’的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这般冒险的跟着黑白无常来到地府。
　　白无常推推沉香，低声喊道：“判官就睡在里面，小心点，惊动他你就走不掉了。”
　　黑无常亦同样压着声音道：“你得快些，城门关了你就回不了阳间了。”
　　沉香立即甩开脑中纷乱思绪，望着头顶上牌匾上面的‘阎罗殿’三字，用力的点点头。
　　但是事情却出乎沉香的预料，当他拿到刘家村生死簿翻到他娘亲那一页时，生死簿却突然射出一道金光，整个地府突然剧烈摇动起来，惊动了阎罗殿里边和附近的守卫。
　　白无常反映迅速的把沉香拉到一处石山后，却不想守卫一闻到生人的味道就会打喷嚏，当守卫渐渐逼近时，沉香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快跳出胸腔的声音。就在他全身吓得似置身在冰天雪地般冰冷时，一只纤细透明的手搭在他肩膀上，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突然这般一吓，他顿时尖叫出声，却发现他的声音无法喊出喉咙，同时，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周遭事物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褪去，化为一道模糊的黑色，当他站定身子，才惊觉他竟然已经从阴间回到地面上，淡淡的月光，微风花香，盈盈溪水，他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
　　当他转身看到月光下那抹倩影时，不由的瞪大双眼惊异道：“丁香？！”
　　触及她淡漠似望着空气般的眼神后，立即回神，沉香已然知道眼前的女子绝对不是丁香。丁香前日便已随丁父离开刘家村，此时怕是已经到了家，又怎么出现在这里，又怎么可能能够把他从阴间拉出来。
　　人言常道‘外甥像舅’，果不其然么？
　　潜影望着与杨戬七八分相似的刘沉香，垂下眼眸，淡淡道：“你可知，你今晚若是被抓到，会给你的家人，甚是整个刘家村带来什么后果？”
　　沉香的脸色苍白下来，低下头，愧疚道：“……是我考虑不周。只是……只是我想知道，我的娘亲是不是还活着，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
　　刘沉香不知为何，在眼前这个与丁香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面前，他像是一条找到决堤处的河水，将自己埋在心里的一切都畅所欲言，虽然眼前的女子冷漠似冰，但是却很奇异的，让沉香觉得无论如何的负面情绪，都是可以被包容的。
　　“我在五岁那年，发现自己原来是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的……如果可以，我一点也不想知道。”想起那个似乎连月亮都染红的夜晚，沉香眼睛黯然下来，苦笑道：“最近，我已经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身上那种力量了，能够使快掉地的碗停滞在空中，能够穿墙而过，睡梦中用法力糊好的灯笼现实中的灯笼也一时辰内糊好了，能够看见一般常人看不见的黑白无常……我爹爹是个普通的凡人，这点我很确定，所以我想知道，我从没有见过的娘亲，到底是神是魔是仙是妖……”
　　潜影看着低着头，声音已然带上哭腔，稍显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的沉香，淡淡道：“知道了又如何？有时候，糊糊涂涂的活着，比太过清楚明白好受许多。你的父亲既然不告诉你真相，自然是希望你能无忧无虑的活着。”
　　“我快被逼疯了！”沉香摇头苦笑，两行泪珠从他眼眶滑落，声音凄凉道：“我曾经随丁香到县城玩过，曾恰巧看到一个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小鬼的孩子被当众当作妖孽活活烧死……他一声声的喊着父母，喊着他没有骗人，极力说着附近有那些小鬼来证明自己，可是他越说，所有人，包括他的父母眼中的恐惧就越甚……我现在已经快控制不了体内那种力量了，我怕有一天，那种惧怕厌恶的目光会落在我身上，我的亲人朋友会因我而受到牵连……”
　　潜影默然，无论什么种族，对于超脱自身所具的力量的存在，都是除之而后快的。她伸手搁置在沉香的脑袋上，轻声道：“把你的担忧告诉你父亲吧，他会告诉你你娘的情况。”
　　沉香抬头，傻傻的望着她，只听她道：“沉香，我问你，如果知道了你娘的情况会让你失去现在平静无忧的生活，会给你和你在乎的人带来坎坷，你将走上一条艰难的泥泞不堪又饱含杀机的道路，你或许会因此失去作为一个凡人的快乐，失去自己在乎的人，失去很多很多，你还要了解清楚吗？”
　　沉香张张嘴，却始终无法言语，潜影轻拍他的脑袋，如同无星之夜的天空般深邃的眼眸淡淡看着他，淡漠道：“你不必告诉我，当你下定决心之前，好好想想我的问题，若你还是执意知道一切，那么沉香你记住，今后无论走上多么痛苦的一条路，就算跪着爬着蹭着，你都要走下去。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沉香不由的拉着她的衣袖，欲言又止半响，才出声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我娘？”
　　潜影微微歪头看着他，顺滑似丝绸的长发轻轻贴身滑落，淡淡道：“你可以称呼我一声姨母。”
　　当潜影说出这句话时，不远处大树后浓稠似墨的树荫中，一道情绪波动微微荡漾开来。
　　“姨母……”沉香本想拉着她问关于他娘的事，却想到她的话，抿着唇改口道：“你和我一个认识的人长得一模一样……”似乎像想到什么，望着潜影一身粉衣，睁大眼睛道：“丁香说过，她常常都会梦到一个穿着粉衣的女子在唤她，可是她从来都没有看见过那名女子的长相，姨母，丁香梦到的是你吗？”
　　潜影往常悠远淡然的眼眸柔和下来，轻轻颔首道：“是。”
　　沉香已经风干泪水的脸上挂上笑容，问道：“姨母，你和丁香？”
　　潜影纤长如玉的食指弯起，敲了敲他的脑袋，淡淡道：“好了，你该回去了。”
　　沉香有些不舍的拉着她的袖子，他自幼缺少年长女性关怀，潜影虽表情淡然，但沉香也能感觉到她是在关心他的，今日离别，不知何时再见。
　　潜影优雅的收回手，沉香手中的袖子也随之抽出，当柔润顺滑的丝绸离开，沉香感到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他听见她淡淡道：“沉香，若最终你走上那条注定坎坷的道路，你记住，你不会是一个人在走。”
　　沉香撑着快合在一起的眼皮，艰难的问道：“姨母，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沉香朦胧的视线似乎看到她笑了，仿佛人迹罕至的天山顶端独自绽放的雪莲，有着难以言喻的美丽和震撼人心，长长睫毛下波光粼粼般的眼眸中的柔光能够让人恨不得沉溺其中永不清醒，只听她温柔道：“因为，我也是个母亲。”
　　当沉香失去了踪影，潜影转身望向不远处十人手牵手围起来才能环住的大榕树，眸中柔和如同被冷气吹拂的水面，渐渐披上一层冰霜，淡漠道：“既然来了，真君何不现身？”
　　杨戬从树后走出，深邃的视线似浓稠的墨汁，他看着潜影，抿唇道：“寸心，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我身为一个母亲该做的事。”潜影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帮他捻起头上的落叶：“王母一日不失去对天界的掌控，作为你的女儿，我的丁香便一日不能得到自由，你是她恨不得死死抓住的傀儡，若是她发现丁香，你说她敢不敢赌会不会因此失去你这个手下？”
　　潜影淡淡的馨香笼罩着杨戬，他却不由的感到身体发寒，低声痛苦道：“寸心……”
　　“你不觉得命运真是喜好作弄人吗？我走过的路，我的女儿却也要再次走过去。”潜影向后退几步，刚好避开杨戬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腰脊直挺的站着，眼神冰冷的望着杨戬，冷声道：“丁香是天道注定要帮刘沉香开辟新天条的人，我能做的，便是在她走上我的老路之时，不会落得我这般的下场！作为新天条出世的功臣，有了刘沉香这个命运之子的照顾，日后便是没了我，她也可以好好的自由的活下去。杨戬，别忘了，世界若是还有一个了解你的人，那一定就是敖寸心。你说着若刘沉香甘愿当个凡人，你便会护他一世安好，但是你哪里给他甘愿平凡的机会？那两个黑白无常，是你吩咐的吧？否则便是天大胆子，又怎敢带着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到地府去看生死簿？”
　　“杨戬，你为了天下苍生，可以牺牲自己的亲人，我敖寸心为了自己的亲人，同样，能够牺牲天下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