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劫受》白木鱼

2、第一世-来到段家

　　段家，知县老爷。而今天，是他家十二岁宝贝少爷的生辰。

　　一大早，我就被人用笼子关着一路骑马而去。笼子外罩着红色帘布，只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从安静到喧闹。这几天的好生对待，让我对起初的危险警惕也渐渐淡去了，知道对方不会拿我怎么样。

　　笼子很大，除了有些闷气外一切都好，就在我又要昏昏欲睡的时候，笼子外面的那层帘布被掀开了，我一个激灵，原本卧着的脚立刻就站了起来。笼子外面的人很多，都一副期待的模样盯着我看。

　　“果然是凤凰啊，真漂亮。”不知道是谁先感叹了一句，周围的人立刻就陷入各种感叹之中，对此，习惯了一群叽叽喳喳的鸟类的我，被众目注视的也习惯了。

　　“段老爷，凤凰乃吉祥之物，送给公子，说不定公子的病就好了。”

　　坐在上头的老头点了点头，抚摸着胡须笑道，“好好，殷儿，这只凤凰，就是你的了。可要好生照顾啊。”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那老头的身边坐了个小萝卜头，一身艳丽的红色，倒是和我颇配，我想他若是鸟，定比我凤凰。

　　想到这里，我就见那萝卜头走了过来，隔着笼子看着我。都说鸡的眼睛看不远，这萝卜头走近了，我才看到他居然有一副好皮相，虽然我见的人不多，但审美之心不是万物都有么，我第一眼，就感觉他像是麻雀嘴里形容的那个善财童子。

　　只是他太瘦了，皮肤白的有些病态，一双大眼乌黑，虽说没有多少灵气倒不缺智色。我歪了歪头看着他，发现他眼角一颗小黑点像极了我喜欢吃的草籽，不想草籽还有这用处，放在他脸上倒挺别致。就在这时他突然就笑了，脸上的白也抹上了一丝不自然的红，他开口道，“爹爹，我喜欢。”

　　这么一句话，提笼子的人倒像是松了一口气。

　　“公子喜欢就好。翠儿，凤凰你带下去，可要好生照顾。”老爷发话了，那名唤叫翠儿的姑娘应了声，提了我的笼子带我走了。

　　从此以后，我的生命中多了一个名叫段殷的冤家。

　　段府的日子过的不错，每天都有那个叫翠儿的小姑娘送来一日三餐，还变着花样的来，煮软的大米糯米玉米薏米黑米红豆莲子，有时候还会有芝麻花生瓜子，喝的那井水倒是没有山涧的露水好，不过水果蛮多的让我很是满意。

　　没事被翠儿带着到花园里面溜溜，这日子过的倒是悠闲自在。如果没有那个名叫段殷的小萝卜头就更好了。

　　算是我见识少，起初他生辰宴上见的那一面，我以为他是个柔弱善良段柔的小萝卜头，但是自从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我认为他是个狡猾讨厌腹黑长歪了的烂萝卜头。

　　原本，我是被放在翠儿那个温柔的小姑娘房间里面养的，那小姑娘是烂萝卜头的丫鬟，所以烂萝卜头的房间就在隔壁。

　　宴会刚结束，那小萝卜头就来看我了，他命翠儿打开笼子，我开心的抖了抖羽毛，准备跨出笼子就飞起来，谁知这小萝卜头的力气挺大，伸手就一把抓住了我的脖子，可怜我那细细的脖子，被他不大的小手捏着，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时阳光刚好从窗户照射了进来，迷了我的眼，一瞬间让我在窒息的时候仿佛看见了天神。

　　他道“明明是一只野鸡，却长有凤凰之姿，真真有趣。”顿了顿，他将我又塞进了笼子里，关上笼子的时候还压住了我的一根尾羽，疼的我尖叫一声。

　　这会他又蹲下身来，笑着瞧着，“凤凰？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让我的病好。”说罢，他一伸手，就将我那被压着的尾羽拽了下来，血红的一片羽毛，看的我不光屁股痛，心也在疼。

　　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根！

　　“既然是这种作用的凤凰，那就让我借借吉祥之气吧。”说罢，他起身离去。完全没有在宴会上那纯真之气。

　　我气结，尖着嗓子死命叫唤。

　　走廊上却再次传来那烂萝卜头的声音，“翠儿，这凤凰叫的好生难听，再叫把它舌头剪了。”

　　话落，我闭嘴。

　　后来，这少爷好似对我很感兴趣，几乎每天跑来三四次都是少的。据说那翠儿对段老爷说少爷很喜欢这只凤凰，所以我的待遇更好了。而实际呢，这少爷每天过来都是对我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

　　先从最基本的说起吧，那就是他的唠叨功。这少爷当的似乎很是寂寞，不然每天为何对着我有说不完的话，鸡毛蒜皮什么都说。

　　午睡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但是这少爷几乎每次都准时的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将我用竹签戳醒。

　　那个疼……

　　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跳出笼子啄他一啄。可惜每次被放出去遛弯都是翠儿，没见这位烂萝卜头。

　　“哎……我说阿黄啊，你怎能睡得这般死？”他用竹签戳了戳我的鸡屁股，我愤怒去啄竹签。他笑的格外欢乐。

　　说起阿黄，这名字果然是要跟着我这假凤凰一生了，不知道这烂萝卜头是不是和那麻雀一个种类，居然想的都一样。

　　想起那天他摸着下巴一本正经的皱着眉头，一脸的小摸样倒是俊俏，他道，“凤凰，凤字用之多，显俗。那便凰吧。而且……你原本就是只母的。”

　　是的我是母的你怎么知道的，你看哪里了！

　　鸡屁股又被戳了戳，我回神怒视，烂萝卜头扬着下巴一脸不满，“阿黄啊，你好似心不在焉。”

　　这你都能看的出来？你确定你是人类么！

　　我怒瞪着他，他也看着我。一双桃花眼甚是温柔如水，衬着眼角那颗草籽也变得精致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那温柔似水的眼眸，无名的打了个冷战。

　　这时候翠儿端来一个碗，“少爷，该吃药了。”

　　碗刚临近，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苦味，烂萝卜头微微皱了皱眉，一张脸在那碗黑色液体的映衬下越发的白。他端起碗，瞄了我一眼，随后又放下了碗。

　　就在我警惕他会不会自己不愿意喝便拿着个灌我的时候，他开口问身边的翠儿。

　　“阿黄喜欢吃什么？”

　　“回少爷，阿黄喜欢葡萄。”

　　葡萄！那的确是我的最爱，而且最爱有籽的绿葡萄。想想用我这尖利的嘴戳破那翠绿的皮，然后喝掉汁水，挖开肉，捡到里面白色的籽，真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怎么，少爷要赏我葡萄么！这么想着，我眼睛闪亮的望了过去。只见少爷一个眼神示意，翠儿就端来了一盘葡萄，只见少爷那白皙的手摘下了一颗葡萄，我咕咕咕欢快的叫了几声，就等着他将葡萄给我丢进来，可是——

　　他把葡萄放在了笼子外面。

　　我瞪着眼睛望着少爷。只见他微微一笑，指尖顶着那颗圆润多汁的葡萄滚了滚，收了手，端起药碗。

　　我低落的咕咕了几声，又看了看他端着碗并不喝，而是继续望着我。

　　我感觉自己了然了。所以认命的伸出了爪子，企图将那颗葡萄掏过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我的鸡爪压到那颗葡萄上的时候，那颗该死的葡萄居然一个反弹，滚开了。

　　咕咕咕！！！

　　我努力伸长我那不长的鸡腿，鸡爪挠的桌面发出尖锐的声音。直至我的绝望。

　　回眸间，那萝卜头已经将空药碗递给翠儿，拿过手帕擦了擦嘴角，笑的格外明媚。翠儿端着碗倒是不急着走，还不忘调笑一番。

　　“今个少爷喝药倒是爽快。”

　　萝卜头点了点头，颇有风度。“喝药这般痛苦的差事，果然需要余兴节目来做引子的好。”

　　这言下之意就是，我卖命勾搭葡萄成了余兴节目。

　　默默的，我将我那练劈叉的鸡腿收了回来。

　　那天，我没吃到那颗葡萄。

　　该死的烂萝卜头。

　　根据烂萝卜头来我这里请安的次数，我倒是摸清了他的作息规律。早上吃过早点他会来看我一次，而且他规定翠儿要在他来之后，才喂我饭，这般做的意义就是。我埋头苦干，他戳我屁股。

　　我真的好想拉他一脸啊。但是碍于吃饭对我不利外，我在笼子里面也没机会飞到这颗烂萝卜头的脸上，所以我只能忍。

　　我真担心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得胃病。

　　我咽了一口糯米，忍气吞声的望了他一眼，自我安慰，没事没事，习惯就好，就像睡觉午觉一般。

　　说道午睡，那就是他中午必会来一次，现在我已经习惯了，午睡什么的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提防他每次在中午喝药的时候，会用什么方式拿我寻开心。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会喝药一般。

　　如果我能说话我真的好想问这颗烂萝卜头一句，你是不是离开我就活不了了啊！虽然后来我的确知道了答案，但这是后话，咱们暂且不说。

　　再然后，就是晚上他会再来看我一次，可惜的是，我通常是傍晚被带出去遛弯，每次都见不到这货。

　　烂萝卜头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读书，他在我身边没话说的时候就拿个小本给我念，虽然念的不是麻雀给我们讲的之乎者也，却是一切容易理解的家长里短，烂萝卜头告诉我，这叫民间故事。

　　所以，关于段老爷的家长里短，我也是根据这些故事本子里面的故事分析出来的。

　　全府上下都说段老爷是个钟情的男子，烂萝卜头的母亲当年生烂萝卜头的时候难产，就那么的去了，后来段老爷却也再没娶。但依我看这段老爷是年纪大了，当年娶烂萝卜头的母亲已经属于一枝梨花压海棠了，这会大概也力不从心了。

　　所以，烂萝卜头是这家的独子，偏偏老天没长眼，这独苗的萝卜头，却也是个天生身体不好的病苗。

　　这货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气稍微一变就被奶娘关进屋子不让出来了。请了个先生，上门教书。

　　早上他给我请过安就去念书了，我就听着隔壁那嗡嗡的读书声，补我中午的觉。

　　那天不知道是教书先生请假了还是给烂萝卜头放假了，这货在我身边从早上呆到了下午。从他这几天看了什么书，到早上吃了什么饭，一一说过。

　　这可苦了我，原本被关在笼子里面就嗜睡，听他念经一般的唠叨，简直是要睡死过去，但这货还不依不饶，每次就在我快要晕睡过去的时候，用竹签戳我屁股。

　　我上辈子怎么欠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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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