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系列 戚顾》蓼萧

6、03

　　问出这一句话之後。顾惜朝自己也是一愣，摇摇头：“我多心了……一定是看乱七八糟的书看多了受影响，你别介意。”

　　戚少商不响。沈默的关上窗户，忽然瞥到眼角有一缕绿光微微一闪，连忙探出头去看。那是隔壁的院子，太暗什麽也看不清楚，只觉风声在耳边抚过，啪啦啪啦，都是树叶相互拍打的声响。

　　他有一时间想起小时候爷爷跟他说，风吹过墓地，满山白杨树叶乱响，所以又称为“鬼拍掌”……

　　当然这和现在没什麽关系，不过没有光影的黑暗，总让人想得不免多一些。

　　顾惜朝奇怪：“你看见什麽了？”

　　戚少商指指隔壁那绿光一闪而过的地方：“那里刚刚好象有东西。”

　　“可能是萤火或者鬼火吧。”顾惜朝没有在意。可看见戚少商还往外伸了大半个身体看得很入神，不禁也走过去，朝他看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怎麽了？漆黑一片有什麽可看的？”

　　“……”戚少商愣了一下，刚刚想抬起的手放了下了。

　　……只有他能看见麽。

　　那绿色的光芒微弱的一阵一阵闪烁。不仔细看像是扑幽的萤火，把左近的树木照映的轮廓诡秘。

　　他看了一会儿。不动声色的关上窗户。

　　那个方向是三号家里的庭院。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采访离开这样简单就可以完结的事情。

　　


　　原本顾惜朝以为这一夜是睡不好的，毕竟他认床认的厉害，晚上又发生这种事情。可是没想到什麽时候把灯熄去闭眼，再睁开已经是第二天将近中午了。

　　依旧是阴天。不过水气逐渐抽离，想来台风的尾巴已经漂移去。他出门的时候戚少商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厨房里程妻正在熬药的样子，看见他进来连忙帮他拉开椅子。顾惜朝道谢，朴实的农家女子笑著摇头打了几个手势，顾惜朝不懂手语，不过明白她是在为昨天他冒雨为她儿子找医生这件事向他道谢。

　　程妻先为他端上了早餐的八宝粥和馒头，然後才把中药倒进碗里，进了隔壁。老程一家的房间就在灶房旁边。顾惜朝一边喝著温度适宜的粥，一边听见隔壁程家的独子幼幼在抱怨：“好苦啊，幼幼不要喝”。到底是小孩子，昨天药一对症，今天听声音就觉得有精神了很多。

　　隔壁静默了一阵子，然後又听到幼幼说：“幼幼乖。喝完了，幼幼要吃糖。”

　　幼幼的母亲是个哑巴，不过顾惜朝知道她一定在笑。舔犊之情，天下所有父母都是一样的。

　　“妈妈，昨天晚上我又看到严阿姨在窗户外面对我笑啊。”

　　顾惜朝捧著碗的手一顿。然後不知道怎麽了，听见幼幼一下子哭起来。他连忙扔下碗走过去。

　　房间的门开著，幼幼在床上哭得声嘶力竭，幼幼妈妈似乎十分生气，看到儿子哭又有点慌张。顾惜朝走过去接过小孩子手里的空药碗，拍拍他的背，轻声问：“幼幼哭什麽？不舒服吗？”

　　幼幼在病中见过他几面，小孩子不怕生对他分外亲热，抽噎著说：“妈妈打我。”

　　“那妈妈为什麽打你？”

　　“妈妈说我不应该说严阿姨的事情……可是幼幼没有骗人，幼幼说的是真话。”

　　顾惜朝见他逐渐不哭了，继续不动声色地把他的注意力引到别的地方去：“严阿姨是谁？你妈妈的妹妹吗？”

　　幼幼连忙摇头，还想说什麽，忽然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母亲的脸色，低下头不说话了。

　　顾惜朝很奇怪，忍不住询问地看了程妻一眼。她僵了僵，默默接过他手里的碗转身离开。他把桌子上的麦芽糖一粒粒拿给幼幼。“严阿姨就是隔壁的严阿姨啊，有时候晚上从窗子里可以看到她。”

　　幼幼指了指旁边的窗子。

　　隔壁姓严的人家……顾惜朝顺著孩子的手指望过去，看见十米开外一堵墙挡住了视线，里面似乎是花园，有不少高大的树木从墙上探出枝条，在七月里绿得一片苍翠。

　　那里应该是……3号？

　　严阿姨……

　　顾惜朝不动声色：“你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看见的？”

　　幼幼很努力的想了想：“不知道……我问爸爸为什麽严阿姨老是晚上出来，爸爸生了很大的气，不许我再说……惜朝哥哥，这是为什麽啊？”

　　“他们是怕不干净。幼幼你再过几年就知道了。”程妻端了水果进来。他乘机住嘴告辞出去，毕竟跟一个孩子解释这种事情，简直是越描越黑。

　　天天晚上看见一个死掉的人对你笑？难怪做爸妈的这个生气……以及，恐惧。

　　顾惜朝默默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忽然间想起什麽，打开窗往外看。

　　窗户是朝南的，远远的可以看见湖水，再近些是田地，池塘，以及一些已经被拆掉或者拆了一半的木结构房屋。

　　右手那边是1号。左手那边是3号，也就是幼幼他们房间窗户对著的方向。努力看过去，可以看见花园的一角那些茂盛的树木。郊外安静，这几天一直以来的风声也已经平息。这样的安静里忽然有女人的歌声：“只不过谁为你认真，习惯了哀中救伤的你，没法放开开心的责任……”隔著距离，声音多多少少有点变音。顾惜朝听得认真，忽然觉得一阵反胃。他缩回头蹲下身子。

　　


　　与此同时，戚少商正在喝茶。

　　茶是红茶，茶包上一连窜英文。戚少商心里很不舒服，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卤莽了一些，就这样直接跑去别人家敲门说我是记者您方便让我采访你吗，如果叫老程陪自己来介绍一下，或者扯顾惜朝来分散一下注意力，可能感觉上会好一些，不像现在一样这么让人……觉得不舒服。

　　不舒服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其实这位严先生是个感觉让人舒适的男子。衣袖整洁，头发即使在家里也是一丝不苟，家里——就目前他看到的客厅来说，也是整洁的让人觉得有些诧异，不像一个人打扫的样子，特别是对比他的窝的话。

　　严先生相当沉默，态度不算好，但至少不像以前采访过的一些人直接口水手脚都上来。他在听完他的话以后甚至很客气的请他进来，泡茶，然后一语不发。

　　没错，他坐在这里的半个小时，简直就是在自说自话。对方，除了一句“我姓严。严下心”之外，一句话一个表情也没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