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竹林深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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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木叶风中落，别巢燕子辞帘幕。有意东君，故把红丝缚。
袭艳在忘世塔前伫立了许久，素衣翩翩，晚风卷起衣角，展现出一条完美的弧度。袭艳说她以后不会再穿红衣裳了，她只愿做一个平平淡淡的女子，与自己所爱的人相守直到地老天荒……
潇月问她，为何会选择同叶木风一起浪迹天涯。
她的表情极为淡然，却又十分神往的样子，“我为他而忘情，但天公却偏生要让我记起，那便是注定、我与他此生难离、难弃。”
为了他而忘情，可是又偏偏记起。难离、难弃。
若得江上泛扁舟，妾愿随君往。
潇月心底忽然升腾起一个愿望：她很想和泪尘一起过这样的日子。
退居山水间，美酒花来伴。即使不作神仙，不得正道，也愿图这一时之欢。
其实自打她恢复曾经为仙的记忆以来，一直觉得灵界的生活远比仙界多许多乐趣。
叶木风回了趟笑尘轩，虽则泪尘对外头说他是逆子、叛徒的流言满不在乎，但叶木风还是想要解释清楚。他知道笑尘轩作为这蝴蝶岛上的八大门派之一必然有不少人时时刻刻的盯着他们，所以只要他和泪尘一同回笑尘轩，那么所有的流言自然不击而溃。
叶木风再次到薇雨兰阁时，正好是黄昏。站在忘世塔边，依旧能看到远处山脉绵延处泛着斜晖的夕阳。浮云落日，晚风徐徐。他颀长的身子被斜阳映得愈加绵长，执起袭艳的手，一个转身，便消逝在潇月同泪尘的视线里。
潇月将定格在远处目光转移到正与她并肩而站的泪尘身上，“你怎么也来了？”本想打趣他，却发现自己的语气如此轻得有些生涩。
泪尘方低下头看她，因为他高出她半个头，外加站得非常近，便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潇月只觉得头顶上传来他一贯如兰的气息，“我来送我师傅最后一程。”
冠冕堂皇……可你也要说好听点啊？最后一程，这不是咒自己师傅么……潇月暗自瞥了他几眼。
没想他竟然再次语出惊人，却解释得极为顺畅，“以后怕是见不到了……最后一面亦是最后一程。”
斜晖落在他身上，脱出长长的身影，他又清浅地道：“师父说他们以后会去人界生活，所以必然会经历六道轮回，即使以后我们找到他们，他们也未必记得我们，也可以说，我们见的已经不再是他们了。”
他们会历六道轮回，而不复记忆。言下之意是他和她会升天做神仙，永生永世不忘。
潇月并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她忽然很想去看看泪尘记忆里的紫竹林，那棵大榆树，“尘，我想去紫竹林看我们的大榆树。”潇月自己都觉得自己今日对泪尘说谎的语气别样的温柔，难道真的受了袭艳的影响。
泪尘自然发现今日他的月儿对他极其的温柔，于是若有深意地点了点头，一伸手将潇月揽在怀里，御剑飞行。这是潇月今生第一次御剑而飞，由泪尘御剑，她便在一旁乐得悠闲。他们飞得很低，潇月一路欣赏这蝴蝶岛上的美景。
“前面就是紫竹林了。”泪尘一路都没有打扰他那像看西洋镜一样望着剑下蝴蝶岛的月儿，此刻突然出声，把潇月吓得浑身一抖，差点掉下剑去。
泪尘一把扶住她，有些埋怨地道：“小姐，你是来紫竹林看大榆树的，还是来看这一路的花花世界的……”
潇月本来就被吓掉了半个胆，如今又被埋怨，略有些不乐意，嘟着嘴不说话。
泪尘无奈，只能主动讨饶，原来过了三世，他依旧躲不过那句：残月虽利，一遇相思便钝了。“生气了？”修长的手指拨了拨她凌乱的发丝。
潇月没有抬头，低低地道：“没有。”泪尘正在想如何进一步安抚他的月儿时，潇月倏地抬起头，清眸流盼，“不就是为了待会能好好欣赏那片紫竹子么，现在先预备热身看一下别的不行么……”
泪尘抿了抿唇，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行、当然行……”
紫竹林的上空空气极为清新，由于正是黄昏时分，这片紫竹均像染了一层斜晖，淡紫色，泛着光，仙气更盛。
泪尘没有让剑落地，而是在半空收了剑，将潇月一个横抱，脚尖轻点，落在一根紫竹上，潇月不由自主地勾住他的脖子，头埋在双臂之间。泪尘又极迅速将她放下，这番看来，倒像是潇月自己挂在了泪尘身上……
被揩了油，又吃了哑巴亏，潇月立刻放下勾住他脖子的手，从紫竹上飞了下去，把泪尘甩在后头。
寻着石潭明镜中泪尘的记忆，潇月很快找到了那棵大榆树。果然，那棵榆树上刻满了那句句子——花开在这里，人亦淡然，心亦淡然。
在潇月前世的记忆里，这是残月向相思表白时说过的话语。
“怎么这么多？”潇月望着榆树上的字，一笔一划，刀工细致。她并没有回头看泪尘，她知道，他就在身后。
泪尘未反应过来，轻“嗯？”了一声，随即见潇月那如葱的玉指抚上树上的字，方浅浅的一笑，“我每月初都会来。每次来都刻一遍。”他亦抬手抚过那俊秀工整的字迹，“呵，我都忘了这个是什么时候刻的了……”
潇月望着那密密麻麻的字迹，心下慨然，低声道：“你等了很久。”
泪尘明媚的眸子笑了笑，宽大的手覆上她的，“等多久，都值得。”潇月的手有些冰凉，他将其握在手中，用自己的温度温暖她。
潇月抬起琥珀色的眸子凝视着他，两朵红霞飞上脸庞，泪尘看着，甚觉可人。伸手抚了抚她有些热的脸，似笑非笑地道，“我们都好像忘了点事。”
潇月不明所以，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他，“什么事？”
泪尘没有言语，只伸手揽住眼前美人儿的双肩，将她一个转身，背抵着那棵榆树，随即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便落在了潇月的额上，潇月只觉眼前的他眼中仿似燃着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毫无来由地将头朝一侧别过去，如柳的腰肢不自觉地扭了扭。泪尘方松了手，潇月得了自由，胸口微微起伏。
泪尘眉眼笑得愈加的深，旋即又一手揉住潇月那不安分的柳腰，一手钳住在她的发丝里，一个温柔绵长的吻便覆上了她此刻娇艳欲滴的朱唇。柔软细腻，带着丝丝凉意。
潇月瞪大眼，却发现离她只有几厘米远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双目微合，甚是享受。
泪尘忽的睁开眼，乘潇月微微一怔之际，撬开她的牙关，舌尖慢慢地探入，在她的世界轻点她的丁香小舌。这一吻似乎不同于当日在笑尘轩中的那个，潇月脑中有些空白，两只空着的手有些彷徨地抚上他的背，慢慢闭上眼。
膝盖抵着膝盖，身子贴着身子，鼻尖蹭着鼻尖……灵活的舌头旖旎交缠。
此刻，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距离。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久得潇月都忘了刚才自己做了什么，泪尘缓缓放下她，潇月大口大口的喘气，右手不由控制地往他胸口一捶，感觉到那炙热，潇月才注意到他那不断起伏的胸口，这才安分守己地杵在那，不敢动。
良久之后，泪尘复缓缓开口，“我说过，我们回来的时候，我要娶你的……”他回答的是刚才她问的忘记了什么事。
潇月本来就被那长时间的激吻憋的双脸通红，这下更是感到那股臊热蔓延到了耳根，泪尘那灼灼的目光，更让她感到通身都在被火烧似的难受。许久才吐出一句：“是我说过，我要对你负责……”
泪尘唇角含着笑道：“都一样。”
潇月不再接下去，眼珠子转转，盘算着自己此刻所处的格局，终于决定小心翼翼，在不触碰泪尘的情况下从他的怀里钻了出去。装作云淡风轻，实则声音十分生涩，“反正都来了，不如去百合姐姐那坐坐吧。”说完便自个儿咬了咬唇，往听雨榭而去。
听雨榭的客人倒不少，抬眼便瞧见璟霆同汀兰坐在揽月亭内。汀兰靠着百合坐着，正冲着潇月这头笑。潇月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为何那日在紫默谷的山洞里看到那么多名贵又稀有的药材和植物了……
百合另一旁坐着的是个男子，穿着冰蓝色上好丝绸，上面仿似飘着几朵祥云，雪白色的滚边，一看便知是一位富家的贵公子。瞧着潇月和泪尘正由人引着往这来，他下颚微抬，一双杏眼，璀璨若星河。
潇月还未坐下，就听到璟霆过分热情地冲她唤了声“半个嫂子”，真是欲哭无泪，你这人前人后都这么叫法，我薇雨兰阁潇月的清誉何在啊！
泪尘靠着那贵公子坐下，潇月自然坐在他旁边。
百合作为主人给在座的互相介绍，其实他们和汀兰璟霆早就相识了，跟璟霆那小子还非常熟呢……唯独那个冰蓝衣裳的贵公子，潇月这才瞥见他腰间挂了块血色玉佩，上面刻了个“榕”字。想必这便是那铸剑山庄的二公子剑榕。
潇月心下想：呵，真是巧了，今个儿离影三客都齐了。
百合介绍到剑榕时，脸上浮起一朵红云，瞳子里闪过一丝羞涩，潇月一边忖度，一边自我欣赏自己的聪明才智：嗯，他们俩这是成了。
潇月沉浸在自我欣赏中，都没注意百合正与她说话，抿着嘴自顾自的笑，结果又被璟霆打趣了一番，“半个嫂子，你是在想我哥么，笑得这么甜……”
潇月倒不是被这句调侃惊醒，而是被一旁如利剑般尖锐的目光所刺醒的。泪尘用胳膊肘子撞了撞她，面无表情地沉声道：“人家问你怎生成了别人‘半个嫂子’呢。”
潇月这厢轻呼了一声，尴尬地笑了笑，“额……这事、说来话长。”
璟霆看来注定是不买她的面子了，抢了说话权道：“这有什么难说的，不就是你嫁给了我哥，没入洞房么。”
潇月瞥了璟霆一眼，略带愤怒，“谁嫁给你哥了，你都说没入洞房了，没入洞房怎么叫嫁！”
璟霆吐了吐舌头，拽着一旁正看好戏的汀兰求救，汀兰却是懒得理他，甩了他一眼，满脸写着几个字：再给我在这丢脸就罚你跪搓衣板！
原来汀兰是百合的结拜妹子，两人早在先前几年就认识，惺惺相惜，又都是灵动五蝶，故结为金兰姐妹。百合便赠予汀兰一些仙草奇药的种子，并教她如何培植，所以那紫默谷中多的是仙花异草。
汀兰本就是个喜欢锄强扶弱，帮助别人的善良女子，附近的灵者凡是有个什么病痛，就会向她去求药。有一次一个伤者来求药说是被血珞教的人所伤，汀兰此前又听说血珞教乃不正教，练些见不得人的武功，于是便决定潜入血珞教，一探究竟，这才与血珞教的三当家璟霆结下了这份良缘。
此番前来一是为了谈谈武林大会之事，二来看来是来谈谈自个儿姻缘的事，这不都带着璟霆来了么。
不过看来好事成双，姐姐也已有人选了。
话说百合自那日与潇月泪尘相遇在了万花楼，又往薇雨兰阁住了一夜，后匆匆离去，没想却在半路遇到了这铸剑山庄的二公子剑榕。机缘巧合，剑榕便对百合暗生情愫。几番前往听雨榭求见，惹出了不少麻烦，不过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感动了百合。两人也可谓是门当户对，结亲正是十分的不错……
说到结亲之事，泪尘便泰然自若地笑了笑，仿似说着顺理成章的事，“既然你们都要结亲了，那我和我家月儿也把事办了吧……”
“你们也要结亲？”璟霆瞪大了眼睛望下潇月，满眼的不相信。哎呀，这不是刚和自己大哥拜过堂么，怎么就要嫁给这小子了？那以后自己再唤潇月“嫂子”，不就成了唤泪尘“大哥”了……无奈无奈……
“是啊，反正她早就是我的了……”泪尘自然心下得意，真是太讨厌璟霆“半个嫂子”，“半个嫂子”这样叫潇月了……
潇月真的要感概她的泪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潇月正是欲哭无泪，真是想找个地洞钻了，没想泪尘竟反问了她一句，“月儿，你说是不是？”
潇月心底乱喊：是！是！是又怎么样！
伸出袖口底下的手往泪尘腿上狠狠一绞，摆出一副僵硬的笑容：“你说是……就是吧……”
泪尘疼得直抖腿，哀怨地望向潇月，“娘子！手下留情啊……”
月明星稀，夜色清浅。听雨榭揽月亭内哄笑一堂。
注释：1.“纷纷木叶风中落，别巢燕子辞帘幕。有意东君，故把红丝缚。”——秦观《斛珠(秋闺)》。
2.“若得江上泛扁舟，妾愿随君往。”——《金枝欲孽》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竹林深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