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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四郎探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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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中辞旧岁,瑞雪纷飞迎新年。
转眼间,年三十儿到了,在这个合家欢乐的团聚日子,肖子凛再次发挥不要脸本色非要到大伯家,江海洋死活不同意,跟见瘟神一般躲着肖子凛。
后来肖子凛一脸无辜的说:“江海洋,你不会真的狠下心让我年三十儿在酒店孤零零的一个人吃速冻水饺吧?”江海洋不知抽的哪门子斜疯儿,竟动了恻隐之心,答应了他的请求。
江海洋之所以不愿让肖子凛来,一是觉得有必要和这哥们儿得保持点儿距离,二是江家比较传统,过年没有招外人来的道理,生怕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破坏了全家团聚的气氛,给人家添堵,毕竟不是自己家。
但是明显这些都不是个事儿,江海洋再次领教了他左右逢源的奸诈狐狸本色。
江海洋某次和他对视的时候,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而且还挑挑眉,仿佛告诉江海洋:你看,我走到哪儿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
不仅妹妹江筱越被他渊博的知识、幽默的谈吐所折服,就连奶奶都被他忽悠的乐不可支,貌似皱纹都少了,真是老少咸宜,男女通吃。
因为插不上话,江海洋默默地看电视,还有一个小时,春晚就要开始了,江爸和大伯他们在厨房准备的年夜饭马上收尾,他非常有眼力见儿似地开始摆放桌椅,拿碗儿拿筷儿。
江家的年夜饭还是挺讲究的,一共两桌,一桌炒菜,一桌涮羊肉。
涮锅的食材很好准备,除羊肉片外,还有渤海湾的元宝虾,汆的牛肉丸子,绿豆面萝卜丸子,洋白菜,冻豆腐,粉条和长寿菜等。最关键的还是涮料:羊肉底料、芝麻酱、豆腐乳儿、韭菜花儿、香油、芝麻盐儿……
虽然就简单的几味儿,但是关键在于调配比例,这种精细活儿都是交给大伯母的,她能把这这几样普通的食材化腐朽为神奇,调出让人流连忘返的人间美味。
好像有点夸张……
炒菜的大厨自不必说,当然是江爸掌勺,肖子凛私下问江海洋:“你爸爸是不是新东方烹饪学校毕业的?”
江海洋很臭屁的告诉他:“别逗了,我爸要是那儿的学生,那儿的老师全他妈的得下岗。”
肖子凛手摩挲着下巴,一脸正经的说:“有道理,饭店的厨子做不出家的味道。你会不会?”
江海洋终于趾高气昂得意洋洋的说:“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吗?不敢说全会,但也入木三分。”
“那太好了,以后娶了你就不用委屈我的胃了,是吧?媳妇?”
江海洋咬牙切齿的说:“肖子凛,你怎么还没死?”
厨房飘出菜香,窗外漆黑的夜空中飘落着鹅毛般的雪,鞭炮声络绎不绝,和无声的雪花行成强烈的对比,江妈和妯娌们一边和面,一面唠家常,江海洋突然觉得耳鸣,周围静止一般,此时此刻,谁会想起牢狱里面孤独的江百川呢?
只不过,是一声叹息。
开饭时,江海洋领着肖子凛去卫生间洗手,出来的时候,他竟然捏了一下他的屁股,江海洋立马就翻脸了,引的肖子凛邪魅一笑。
妈的,色狼无处不在,日防夜防,在全家人的眼皮儿低下竟然被这个贱人调戏了。
“你不得好死。”江海洋心想今后需要行事小心,坚决不能和这人独处,现在油挺贵的,坚决不能再被揩了。
饭桌上,江爸和大家讲了肖子凛要解救江百川的关荣事迹,于是,他又被众星捧月般,将其形象推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连暴发户三叔都开始高看他一眼,与他套近乎儿,得知他与千禧有合作关系,且是烟城大名鼎鼎的大都市国际购物广场的总经理,能为自己的烟酒批发门市带来利益时,三叔就跟见了自己亲儿子一样,目露钱光,还是美元货币符号。
肖子凛抢手的都快成神一样了,好像女的摸一把能怀孕,男的摸一把能持久。就差上柱香给供起来了。
虽然辈分有别,即使肖子凛此时看上去有点儿微醉,但是他并没有因自己的成功而乱了辈分,对大伯叔叔们都表达了该有的尊敬,谈吐举止不卑不亢,彬彬有礼。
江海洋侧目不禁感叹,真是大户人家的出身啊,有素质。
人家这么尊重你的家人,不好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所以,江海洋看他的时候,多少有点儿顺眼了,眼神不再怒气凶凶、极不友善,多少变的柔和,甚至会对他浅浅的笑笑。
肖子凛好像没见过谁这么对他笑似地,受宠若惊,稍微一愣之后,也跟着笑了,梨花酒窝儿有点甜。
这时,江海洋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打开短信,原来是张向北。
新年快乐,有没有想我?
嗯。
简单的回了个嗯字,过了一分钟,电话响起,是张向北打来的,江海洋扫视周围的人,偷偷钻到南边的阳台去,这里相较于北阳台稍显清净。
“喂?”
“你怎么了?”张向北的口气有点担忧。
“啊?没什么啊,你在干嘛?”
“我在等你电话。”
“哦?”一时间江海洋突然心虚,无话可说。
“小海,是不是我不打电话给你,你就不会先联系我?”
听出不对劲,江海洋有点冒冷汗,往客厅瞄了两眼,万一肖子凛窜进来,保不齐来故意嗷一声,到时候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于是,江海洋放下身段,讨好的说:“生气了?我不是有发短信的吗,电话费好贵的说。”
“你觉得话费比我重要,是吗?你不想我?嗯?”
“当然想啦,我都快想死你了。想的我那叫一夜不能寐啊,都有诗了,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这时,电话那头张向北发出轻轻的笑声,江海洋不由得乎口气,心想总算是逃过一劫。
可能是谎话编的太集中精力,以至于后面肖子凛鬼鬼祟祟的靠近他都不知道。只听他貌似故意的说了一句:“海洋,你家的醋在哪里?”
“……说话的人,是谁?”
江海洋五雷轰顶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张向北严肃的语气在耳边低沉的质问着。
江海洋转身,恶毒的看着肖子凛,电话还在耳边,他得说点什么,但是失去语言能力似的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竟鬼使信差的说了一句:“我爸来了,先挂了,啵。”
挂断电话后,江海洋头皮一阵发麻,心跳加剧,这理由太憋足了吧,爸爸来,还敢当他的面,对电话亲一口?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但愿张向北反应不要那么快。
这才想起面前始作俑者,尼玛的,装什么无辜,这明明是晾衣服的阳台,有哪门子的醋?明明在北阳台的厨房中,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你怎么不上厕找醋去啊?妈的。”江海洋绕过他,向客厅走去。
“我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吗?”
江海洋站住转身看肖子凛,当看到他没有一点耍无聊的迹象,脑子转转突然举得这话挺不成味的,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又走了。
肖子凛看着江海洋有点于心不忍的表情心里有点儿美,想到这,他自己也有点儿意外,这是咋了?但是多少有点儿失落。这要是早点遇到这人,方才那一大溜甜言蜜语是不是就是对着自己说了。
江海洋从小一直是三好学生来着,从来没有骗过人,这第一次竟然是张向北,强烈的负罪感让他内心充满了不安。他拿起手机想发短信来着,看着屏幕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有打出来,直勾勾的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
肖子凛回到客厅,又加入拼酒的行列,仿佛什么没发生过,只是长辈敬酒他一杯一杯的仰头而尽。
春晚进行了三分之一,酒过三巡,肖子凛和大伯叔叔们从生意经谈到钓鱼岛,从铁皮车谈到和谐号,从天气预报谈到新闻联播,最后终于落到眼前的春晚,大家都觉得只有看了本山大叔才算真的过年了。
晚饭过后,大伯端上他那宝贝的不得了的茶具,沏上一壶上好的碧螺春,肖子凛双手谦逊的接过,优雅的望,闻,品,动作一气呵成,配上他华丽的外表,和稍长的碎发,也算是个风流公子哥儿,某人以为他只会喝酒呢。
江妈和妯娌们着手包饺子,在江家没有结婚的人不能包饺子,而且不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是除夕之夜吃,而是初一早上吃。
江海洋有点魂不守舍。
这时肖子凛拉了拉江海洋的衣角。他回头疑惑的看着他。他说:“回你家吧,我盯不住了。”
江海洋停顿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喝的有点高了,想着也是,这和平时的应酬不同,他是晚辈,长辈敬酒其照单全收,而且家乡的酒说不出的烈,跟平常喝惯了的高级酒自是不能比。
因为刚才的事儿江海洋懒得搭理他,一脸嫌弃的夺回衣角。但是他皱着眉说胃痛时,江海洋猛的想起他曾在火车上说他胃不好。
江海洋烦躁的挠头,心想,妈的,跟欠他似的。
无奈之下,他管江妈要了钥匙,准备和肖子凛回家。江妈告诉他明早早点来吃饺子,照顾好子凛,今晚他们在大伯家打牌不回去了。
听到她亲切的叫子凛时,江海洋有点不乐意了,心底翻一记白眼,妈,我才是你儿子好不好。
下楼冲风的缘故,肖子凛酒劲儿上来跑到墙角开始呕吐,那架势江海洋胃里都跟着翻江倒海,捂住鼻子站旁边,压根儿没上前帮忙的心思,估计明天居委会大妈们又改叨叨了。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声音,心想这小子别再过去了,连忙跑过去,只见这孙子捂住胃部坐在台阶上,一阵风吹过,垂下的碎发在空中翩翩起舞。
像迷途的修罗。
江海洋有点愣神,这样的肖子凛看上去有点儿落寞。
“嘿嘿嘿,还健在么?” 江海洋用脚踢踢他的小腿。
见人没反应,江海洋有点儿起急,弯腰去看人,这时肖子凛猛然抬头正撞到他下巴磕子。
“我操,你倒是说一声啊。”江海洋捂着下巴说。
肖子凛坏笑。
“能走么?”
“……能。”肖子凛说,呼出一口浓重的酒气,好家伙,这是酒坛里面泡发了吧。说完人家还真起来了,不过腿跟面条似地,还没有站直就软下去了,江海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瞧你那德行,跟不举男似地。得,爷爷今天背你算了。”
肖子凛但笑不语。
江海洋半蹲,将肖子凛拉过来,背上他就走,不过他确实有点逞能了,这人虽然不胖,但是个儿头摆那儿了,为了保持良好的爷们儿形象,愣是举步维艰的前行,一步一个脚印,跟尼玛长征似地。
越想越憋屈,气急败坏的江海洋连骂几声操,就骂不出来了,净倒腾气儿呢,顾不上了。
本来就够闹心了,谁知这哥们儿又唱上了。
江海洋没劲儿制止他了,谁知这人蹬鼻子上脸,音儿越来越大,就差把嫦娥给唱下来了。
“作死呢,肖子凛。”江海洋气喘吁吁。
“好听么?这是《四郎探母》。”
“探你大爷,赶紧给我闭嘴,不怕把狼招来?”
“你气喘吁吁的声音,真淫/荡。”肖子凛环着江海洋的脖子又紧了紧。
江海洋停住了,偏头威胁:“信不信给你扔下来?”
“……不说了,快走……想吐。”
“操/你大爷。你给忍着,敢吐我身上你弄死你。”说完江海洋冲着自己单元窜去。
大伯家是10号楼,江海洋家是9号楼,距离虽不远,但是难就难在他家是5楼。
把人高马大的肖子凛背到卧室时,江海洋同他一起摔倒在床上,腿酸的都能做老坛酸菜牛肉面了,大口呼吸着空气,跟不要钱似地,他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有了。
刚想站起来时,却被肖子凛一把抱住,他将头使劲往江海洋的怀里拱,呓语般的嘟囔:“妈,别走。” 说完还环上他的腰,抱得那叫一瓷实。
江海洋心想,哟,这么客气,于是奚落道:“嘿嘿嘿,丫少装啊,刚才唱戏还挺来劲……的,靠,真睡了啊。”
江海洋看着肖子凛熟睡的面庞,盯着这家伙的嘴,他记得刚才他说,妈,别走。
这么个死皮赖脸的人……
江海洋伸手将肖子凛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露出他微蹙的双眉,紧致白嫩的皮肤泛着潮红,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睫毛以及石榴般颜色的嘴唇,五官暴露在柔和的灯光下,倍感和谐。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的打量肖子凛。
得,这回被人当妈了,心想这小子可真行,有奶才是妈,没奶的是爹啊,丫喊错了吧。
过年不兴关灯,江海洋看着天花板愣神,也不知道啥时候就着了。
肖子凛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小时候睡觉钻妈妈怀里,他有个毛病,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摸妈妈的咪咪,而是要捧着妈妈的脸才可以熟睡,久违的感觉,让肖子凛特激动,不觉得嘴角上扬。
江海洋算是郁闷了,他睡的迷迷糊糊,总觉得有够挠他的脸,于是他拍掉了那只爪子,一只手攥着,另一只手搂着怀里的人,嘟囔一句:“臭狗子,赶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