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苟且偷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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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
城郊。
空旷的土地上，一卒（注1）士兵正井然有序地演武。
原本一年三季的操练，如今已改为一年四次，农忙时分被召集至此的百姓们不免有些怨愤，片刻的空闲中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喂，喂，你们听说了吗？赵襄子就要出兵攻打这里了。”一皮肤黝黑的大汉说道。
“是吗？看来这次怕是守不住了。”一矮个子男人道。
“嗯，赵军这次是铁了心要攻下这朝歌城。不知郑、卫还会不会派兵相助。”麻脸汉亦附和道。
“我看这次郑、卫两国恐怕得当回缩头乌龟喽。”黑脸大汉见有人加入话题，更兴致勃勃说开了。
“要是败了，那可怎么办？”矮个子有些忧心忡忡道。
“你操什么心？管他是谁来，我们的日子还不是一样过嘛。难道荀寅、士吉射他俩还多分你块私田不成？”黑脸汉子重重拍了拍矮个子的肩，半开玩笑道。
“这位兄台的话甚是有理。”一长相斯文的男人赞同地说道，“听说赵襄子为人谦和，对属下管束甚严，赵地的百姓们家家安居乐业。说不定以后我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要真能这样就好了。”
“要我说，这仗也不用打了。”
“小声些，要是被军司马（注2）听到，一顿军棍可得叫你半个月不能躺着睡。”
“谁怕他！我倒要看看他的位子还能坐几天……”
……
几人七嘴八舌聊得好不起劲。
忽闻一旁突然响起呼喝击掌之声，便一哄而散凑过去看热闹。
“喂，什么事这么热闹？”黑脸大汉随手拉住一人问道。
“嘘——快看，这可是最后一箭了。”那人头也不回地应道，目不转睛地看着原处。
大汉顺着那人视线，抬头看去，见不远处一名下士（注3）打扮之人正举弓塔箭，满弓欲射，身后围观者众。距离约莫百步之外的靶心上密密麻麻插着九支箭，这一箭显然已无处可射。众人屏息凝视，心中琢磨着此箭将落在何处，是稍偏些紧靠靶心，还是被已有的箭所阻，落于地上……
“嗖——”箭离弦，如鹰击长空般直落在靶心。
一阵肃静之后，随即爆发出喝彩声。
“好！”
“真是厉害啊！”
“了不起！”
……
有好事者将箭靶取来，众人才知最后这箭将原先靶心上的一支箭一劈为二，深深埋入箭靶之中，那两半残箭竟也未落下，像是扎了根般，着实令人叹服。
黑脸汉子顿时佩服不已，欲与之结识，便上前伸手招呼。谁知手刚一触碰那人的肩，立即被狠狠甩开，像是怕被什么恶心的东西沾上似的。大汉不禁一愣，尚未明白是何缘委，那人便转过身来，脸上竟蒙着黑巾，头盔将双眉隐去一半，只露出两只眼来，似乎还很年轻。
“得罪了，我不习惯被陌生人碰。”
冷冽的语气没有丝毫道歉之意，语声却清亮之极，让人无法生气。
“这……”大汉正要说话，却见那年轻人已快步走开，只是左腿似乎略有些跛，忙大声道，“喂，我叫季雄，你叫什么？”
那人并未回头，很快湮没在人群中。
自己有那么讨人厌吗？正自纳闷，伍长（注 4）张三已走到身边，用古怪的目光打量着季雄，瞟了眼那人消失的方向，不屑地骂道：“我呸！不就是个贱货嘛，横什么！”
“你……你骂谁呢？”
“还能有谁？不就是刚才你追着不放的那个嘛！”
有些得意地看到对方脸上露出意料之中的讶异之色，张三继续道：
“我也是听上面的人说的。他原本是左将军张柳明买来的，说是奴隶，其实不就是那个嘛。不知怎么的被惠姬知道后，竟亲自出面替他赎了身，还请主公安排在军中任职。真不知道这小子有什么能耐，居然能把主公的女儿都哄得一愣愣的。”
说着用肩膀蹭了蹭季雄，笑道：“什么时候你我哥俩也能学到这招，恐怕也不必再熬这苦日子了。”
“不可能吧？”季雄一时之间不能接受。
“信不信由你，这在上面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说罢，转身又与旁人接着说去，留下季雄呆呆站在原处，心中波澜起伏。
“难怪这般身手还屈居下士之职，否则，军大夫之位定不在话下。真是可惜了。”
转念又想：“可是，那样清澈的目光，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人的眼中呢？一定是谣言。嗯，一定是。”
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心情自然舒畅不少。俯身拾起置于地上的戈，正欲继续操练，突然一拍脑袋，懊恼道：“啊，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注1 一卒：二百人为一卒。
注2 军司马：掌管军中刑法的官职。
注3 下士：官职的一种。晋国官制分为：卿、大夫、士。卿分上卿、中卿、下卿，大夫、士亦同。下士乃贵族阶级中最低的职位。
注 4 伍长：保甲制中，每五人为一伍，一伍之长即为伍长。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苟且偷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