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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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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患得患失,再也顾不得什么除妖师的颜面,一见到花雕那只妖精,便豪不矜持地扑上去,拉着他的衣角,抱着他的酒坛,眼巴巴地求婚。
“花雕,我想嫁给你,就算做你的第十八房小妾我也认了,你就娶了我吧,聘礼我包了,绝不用你出银子,喜酒我买,鞭炮我放,花轿钱也是我出,这样总成了吧?”
花雕听完总会斜我一眼:“身为除妖师,你就不能有点除妖师的尊严么?对了,当你相公有什么好处不?比如送我黄金百千两,或者豪宅三五处之类的?”
我贪恋他故作嘲讽实则内蕴温柔的眉眼,“你怎么笑我都好,只要不离开我。”
花雕最初还开玩笑说我“恨嫁之心路人皆知”,可当他看出我是真心要嫁他之后,却再也不开玩笑了,反而在眼神中弥漫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而且,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花雕在酒坛中休养的时间越来越多,能够幻化成人形的次数却越来越少。
甚至最近有一次,他勉强撑着人形的模样与我玩笑,结果没说两句,竟累得半躺在摇椅上昏睡过去,任凭我在他耳边敲锣打鼓放鞭炮,他都一副气息奄奄的死人样,就是不醒来。
最后我急得日夜贴符念咒,求神拜佛。整整七天之后,他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当他慵懒的目光触及我的那一刹那,我就忍不住哭了。
“花雕。”
他无可奈何地摸摸我的头,目光中尽是宠溺:“我在。”
“花雕……”我仍然心有余悸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便继续抚摸我:“恩,我在。”
“花雕……”
“恩,别怕,我在……”
我并不聋,我听得到他的声音。
之所以一遍遍地叫他,是因为我在害怕——害怕日后某一天,当我再次满怀爱意地唤这个名字时,却再也没有人会像此时此刻一样,不厌其烦地回应我。
其实从八年前开始,我就觉察到,花雕他——并不是一只普通的酒妖。
他身上有妖气,却也有与之相生相克的仙气。当时我并未曾在意,可是这一次我为花雕诊脉施咒时,却意外地发现——其实他并不是妖,也不是鬼,更不是仙,自然也不是人。
凡六界众生,皆有魂魄。
而花雕……他却没有魂。
或者说——他只是一个魄,三魂七魄中的其中一魄,爱魄。
无论是神是妖,死之后魂魄皆会离体,若黄泉不收,魂和魄皆会四散而去,而爱魄,最后往往会徘徊在死者生前最爱的人身边,直至消散。
平常人原本是无法看到“魄”的。
可惜我是除妖师,我的眼,不仅可以看到妖邪,也可以看到亡灵魂魄。
魄与死者生前的样貌一模一样,所以在我看来,花雕除了红眸妖艳,长相太过俊美之外,其实与常人无异。
我忽然想起往日与花雕拌嘴,当我问及他到底要在我身边赖多久时,他最常说的那句话:
“总有一天,当我吃够喝够了,我便会走了。”
其实他早就已经把事实告诉了我,只是我脑子太笨,冥思苦想了八年,才明白,原来他说的,竟是这个意思。
——总有一天,他会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