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之前，情动以后》寒·素笙

13、辛苦 只是为了暂时忘记你

　　第二天拂晓，明梓毓才终于将那些有关于他的回忆全部理清道明，叶宁宝吸了吸鼻子，眼角还有一丝未落的泪滴，她看着明梓毓一脸的平静安然，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问：“那后来呢？你们为什么会分开？”她问的那样轻，仿佛重一点都会击碎眼前那个拼命压抑的女人。
　　这个问题，明梓毓也曾问过自己，他们为什么会分开？他们明明很相爱，到底问什么会分开？每问一次心便更痛一次，到后来她终于不敢再问。“为什么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十七八岁的孩子，终究吃不了那么多的苦，所以就分开了；好了，不要再深究这个问题了，天亮了，也该上班了，别忘了还有一个会议要开！”叶宁宝嘟嘟囔囔的说：“咱们是苦命的杨白劳，彻夜未眠还要起早工作呀。”说完便利落的起身朝浴室走去。明梓毓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她没有再问，否则她不知道是否能再压抑住那些被尘封记忆割痛的心。
　　想起那天在酒店大堂，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其实并不遥远，那一刻却如同隔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七年前那个誓言永远和她在一起的少年，终究被自己搁在了彼岸，现在的他是她所不熟悉的，可是却依旧可以勾起她所有的心思眷恋，其实啊！一直以来，她都把他当成全部，不管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差别只在于七年前她可以傻傻的守在他身边，七年后却只能远远的看着他，连靠近都那么的难。
　　经过一番收拾，两个彻夜未眠的女人，带着一脸的倦意直奔公司而去，在公交车上经过一场惨绝人寰的互挤斗争，好不容易才九死一生的来到了公司，明梓毓一面念叨着：“再也不去你家过夜了，容易被挤死。”之类的话，一边拉着叶宁宝急速前走，却在接近公司的时候忽然停下，让在她身后的叶宁宝狠狠撞了个正着，叶宁宝揉了揉鼻子吼道：“明梓毓，你停下来做什么？想撞死老娘啊！”看来确实是撞疼了，连经年不用的“老娘”都邀了出来。
　　明梓毓听见叶宁宝的话，立刻回神用手堵住叶宁宝的嘴，叶宁宝不满的嗯嗯两声，明梓毓立刻用下巴向公司的方向努了努，叶宁宝的声音立刻停止，睁大了的双眸里满是八卦的色彩，两个人相似而笑，那笑容里竟是邪笑，就好比狗仔队撞到了大明星的超级绯闻一样，那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其实和狗仔队发现绯闻的性质差不多，明梓毓和叶宁宝在墙根猫腰发现的是老总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在公司门口难舍难分的画面，那女人转过脸的一瞬间，叶宁宝和明梓毓彻底呆掉，那女人，竟是前段时间给公司广告部拍广告的小模特，如果明梓毓没记错的话，她的年龄和老总足足相差了二十岁有余，而老总又是一副和蔼老爷爷的模样，完全与帅哥搭不上边，没想到，这样还能勾搭上年轻模特，真是怪哉。

　　中午休息时，明梓毓和叶宁宝便躲在茶水间里聊着今天撞到的八卦，明梓毓说出上面那番疑问时，叶宁宝就十分不屑的说了一句：“甭管老总长得多天灾人祸，至少兜里的money够五谷丰登，这也充分的说明了一个问题，人不在俊，有钱则灵，长相再丑，会玩则行，现今社会，帅哥已经比不上金钱的诱惑了。”
　　明梓毓十分受教的猛点头，对于叶宁宝伟人般的至理名言深感佩服，用小燕子的话就是五个人全趴在地上。正说得起劲，叶宁宝的电话便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叶宁宝有些不满被打断的嘟囔几句，但在看见电话的来电提醒是就彻底换了表情，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走到一边接起电话，声音细小：“我在和梓毓聊天，你吃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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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梓毓听着叶宁宝的口气就知道百分百是自己那嫡亲嫡亲的大哥，她微笑的看着叶宁宝满脸甜蜜的样子，心中有根弦微微被推动，那力气，就仿佛是被轻风拂过一般；这让明梓毓很轻易的想起了当年和叶宁宝相识的经过。
　　那时明梓毓刚从Z城回到C市，生命的重心一下子抽离，让她对一切的人事物都失了兴趣，每天除了睡觉外，就是看着窗口发呆，少言寡语，村里的流言蜚语满天飞，甚至不避嫌的在她面前议论纷纷，无非就是明家姑娘和搬到城里去的洛老三家儿子离家私奔了，这下子回来，估计是人家儿子不要她了，如此云云，话说的难听，却动不了明梓毓丝毫，她的生活，从在Z城回来后，就没有了可以激动的理由。
　　明梓毓的爸妈怕村里的流言蜚语伤了明梓毓，就和在C市医学院读书的明梓勋商量着，将明梓毓接了去，放置在姑妈家。
　　明梓勋每到周末都会回到市区内陪着明梓毓，就这样过了两个星期。周一的时候，明梓勋打电话说将论文落在家里，明梓毓只好跑了一趟腿，去了市郊的医学院。
　　快要到明梓勋所说的实验教室时，她注意到一个穿着吊带，染着红头发的女生鬼鬼祟祟的躲在实验教室门口，眼神目不转睛的望着教室的一角，她慢慢的靠近那女生，并顺着那目光摸索到了焦点，原来是在看自己的哥哥，这让明梓毓有些好奇，她知道明梓勋受欢迎，但没想到受欢迎的程度之深，竟然连这样一个小太妹也为之倾倒。
　　正当明梓毓暗暗腹诽的时候，明梓勋发现了她，喊了一下她的名字，并招了招手，明梓毓刚想朝前走，就好笑的看到那个小太妹竟然像个孩子似的蹲在墙角，一边还念念有词：“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明梓毓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立刻得到那小太妹凌厉的一眼，她耸耸肩，善意的笑了笑朝明梓勋走去。
　　将论文交到明梓勋手里后，明梓勋便顺在原路，准备坐车回市内，“喂！”身后忽然一声，明梓毓不禁汗毛竖起，在这种阴森恐怖的医学院里，忽然的声响都会吓得人汗毛孔扩大，明梓毓回过头发现，竟是刚刚那个小太妹，想起她有些鸵鸟的样子，不由得一笑，客气的问道：“有事吗？”
　　小太妹倒是很开门见山：“你离明梓勋远点，他是我的。”
　　明梓毓愣了愣，想起曾经她也很理直气壮的说某人属于她过，而如今，自己是谁的，都不清楚了。
　　小太妹看明梓毓沉默不语，有些不耐烦的推了她一下说：“你听到没？”这一推，让毫无预备的明梓毓瞬间跌坐地上；
　　没想到对方会被自己推到，小太妹立刻蹲下身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把！”
　　明梓毓坐在地上，眼泪开始一滴滴的掉落，没有原因的，她哭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离开Z城的时候，她没有哭；回到家，那么多的冷言冷语，她没有哭，即使回到了满是回忆的C市，她还是没有哭，她以为，她的眼泪早就在和洛可航道别时就已经流干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眼泪流出，还是这么的势不可挡。
　　然而这样无预警的嚎啕可吓坏了肇事者，那小太妹手足无措的说：“你摔疼了，怎么办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太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得复杂，一脸无辜的蹲在边上，也跟着哭了起来。
　　两个女生就这样一蹲一坐，惊天动地的哭起来，给原本就阴森的医学院增添了不少生效色彩。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明梓毓才停下了哭泣，擦了擦眼泪，推了推一旁还在哭的不亦乐乎的小太妹说：“喂，我哭饿了，你饿没？”
　　小太妹眨巴眨巴灵动的大眼睛，吸了吸鼻子说：“早饿了。”
　　明梓毓站起身，顺便拉她起来，然后拍了拍裤子说：“那咱俩吃饭去吧！我请你。”
　　小太妹点头说：“行。”
　　然后两个人便手牵着手走出了医学院，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门卫大叔，以为自己遇上了两个精神不好的女生，看见她们往门口走，害怕的躲进了门卫处，蹲在窗边，只露出一双眼睛细细观察着，就在他以为安全无忧时，沙哑的女声突然飘来：“大叔，把我的身份证还给我。”那大叔惊恐的看着瞬间转移到他身后的明梓毓，一双手抖抖抖的翻着桌上的身份证件，一个不注意，十数张身份证洒落满地，明梓毓从中拿走了自己的那一张，然后用哭着红肿的眼睛看了大叔半天才说：“大叔，你冷就关窗户吧！怎么抖成这样。”将所有的证件拾起放在桌上后，明梓毓才走出门卫处，和小太妹一起离开。
　　那可怜的门卫大叔，眼睁睁看着她们飘然远走，立刻从抽屉里拿出纸笔，心想，这活，不能干了。

　　明梓毓在学校的附近找了一家小吃部，点完了餐，明梓毓才想起自我介绍来，她伸出手说：“你好，我叫明梓毓，是你暗恋那人的嫡亲妹妹。”
　　小太妹将手放到明梓毓手上说：“我叫叶宁宝，是个暗恋你嫡亲哥哥三年多，今后还要继续暗恋的专业暗恋人。”
　　两个女生对望了一下，然后同时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叶宁宝才问道：“你真摔疼了啊？我感觉没用力啊，你怎么哭得跟丢了钱似的。”
　　明梓毓一愣，然后心想，这人绝对是我自己一国，都坚持认为只有丢钱才值得哭的惊天动地，她想了想回问道：“那你哭什么？”
　　叶宁宝挖了口服务员送上来的炒饭后说：“你哭得那么惨，我以为你摔坏了呢！怕你讹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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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的友谊总是发展的很快，自从和叶宁宝相识后，明梓毓就开始重新看待自己的生活，大概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般，总归是件值得庆幸的事，而叶宁宝，也脱去了小太妹的形象，穿上了白衬衫，头发染成了黑色，在彼此都有了依靠后，她们做出了改变未来的重大决定，自学考试。
　　两个女生在C市报考了自学考试，两个人合租了一间十几平米大的房子，白天打工，晚上学习，其实很辛苦，每天要工作十个小时，还要学习五个小时，每天只有那么一小段时间休息，但这样才好，因为只有这样的充实，明梓毓才不会有机会想起过往，即使辛苦，至少可以暂时忘记痛苦。
　　而叶宁宝就只是单纯的为了那个她决定暗恋一辈子的男生，她要让自己努力成为配得上他的女生；
　　她们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让未来的自己更闪亮，才能有机会，靠近照亮她们生命的星光。
　　那段很辛苦的日子，两个女生互相陪着，伴着，苦着，累着，却坚持到了最后，叶宁宝总是会对明梓毓说，幸好遇上了她，她才会有现在的未来，才会有机会站在明梓勋身边，其实，明梓毓比谁都想说谢谢，谢谢那段时间里，陪着她哭却从不问理由的叶宁宝。
　　手边的手机忽然响起，打断了明梓毓对往事的追溯，她抬起头发现叶宁宝竟然还维持着最初的姿势，满脸傻笑的讲着电话，她摇了摇头，接起手机：“喂，你好。”
　　电话那边是很陌生的女声：“您好，请问是明梓毓吗？”
　　明梓毓仔细想了想，确定对这个声音没什么印象，于是客气的问：“是，您是哪位？”
　　那边沉默了一会，也许是几秒钟吧！然后就是震天的高喊：“梓毓，明梓毓，真的是你？天哪，我以为我这辈子都看不到你嘞！还想说，看不到你我找谁当伴娘，没伴娘我怎么结婚啊！”
　　这夸张的说法，让明梓毓的脑海中霎时飞闪过一个人，她有些不确定的说：“程好吗？是程程？”
　　那边激动的说：“幸好你没忘记我，要不我非抓着你去撞窗户不可。”
　　明梓毓笑了，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的？”
　　程好说：“你这死丫头，还好意思问，你忘了当初是谁经常给你抢宫保鸡丁了？你忘了是谁熬夜陪你写作业了？忘了是谁为了帮你甚至牺牲自己的男朋友了？你竟然说走就走，一走就杳无音讯，要不是前天在母校碰上洛可航，我还联系不上你呢？你们家那位没当你说遇上我了？”
　　明梓毓无声的苦笑：“没..没告诉，你怎么遇上他的？”
　　程好道：“他去母校了，我开始还没太敢认，没想到真是，我问他你怎么没一起回母校，他说你忙着呢！还说过两天你忙完了，就带你过来聚聚，你现在很忙吗？”
　　明梓毓有些不明白洛可航的想法，这样说似乎两人还在一起一样，这样也好，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同学解释那些曾经。
　　电话那头传来向来没耐心的声音：“喂，明梓毓小姐，你再忙也得推一推，找个时间，陪我看婚纱，你也要看礼服，你答应要当我伴娘的。”
　　明梓毓满口答应，两人约好了时间，就道了再见。
　　见明梓毓放下电话，早一步结束通话的叶宁宝好奇宝宝似的问：“高中同学？”
　　明梓毓点头：“嗯”了声，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老总秘书就来到茶水间将两人叫道了会议室，明梓毓小声的跟叶宁宝说：“晚上一起吃饭，再跟你说。”
　　…….
　　进入会议室，看见端坐在主位上的老总，明梓毓和叶宁宝便有种大笑的冲动，但为了不加入失业大军，还是拼了命的忍下。
　　老总一看见明梓毓便立刻站起身，一脸的笑容可掬，看的明梓毓毛骨悚然，后背像是被阴风直吹般，老总走到明梓毓面前，一副咱们是自家人的表情说道：“梓毓啊！这次能和洛宁建设顺利合作，你功不可没啊！以后我可就仰仗你了。”说完还哈哈大笑几声。
　　明梓毓一脸的雾煞煞，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语气也有些忐忑的问道：“王总，我可不敢居功，您不要给我扣高帽了，这全是王总谈判有道。”
　　老总呵呵笑了一下，满面油光的脸因为笑容而将五官全部挤在一起，他一脸你心知肚明的表情说：“你看看，梓毓，早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低调的人，怎么不是你的功劳，你以后还得多跟洛总吹吹枕边风，也算是给我这个老板面子了。”
　　明梓毓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那句枕边风似乎撞到了墙面又被折射回来，一圈圈的反复在她耳内徘徊，她焦急的解释道：“王总，您误会了，我和洛总只是同学而已。”她甚至能感受到会议室里数十只眼睛都在像盯着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盯着她，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实在很不适合她。
　　“原来还是青梅竹马啊！”明梓毓听见有同事如此说道。
　　“怪不得，梓毓真是好眼光，小时候就看出洛总是潜力股了，现在，人家成功了，她就是成功男人背后的那个女人，真是有远见。”令一个同事附和道。
　　站在明梓毓身边的叶宁宝噗地一声笑，换来明梓毓一记白眼。明梓毓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恨不得将舌头咬下来，辣煸干炒了，她手舞足蹈的摇头说：“不是，不是，就是普通同学，普通同学。”
　　老总拍了拍明梓毓的肩膀说：“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们以为你公私不分，你放心，没人会那么以为，洛总刚刚还打电话来说，你完全的公事公办，严肃的让他有些不适应，其实也不必如此，你的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明梓毓的额头立刻滑下三道黑线，彻底明白了什么叫鸡同鸭讲，对牛弹琴，更不明白，洛可航那句话的意义为何，但不管怎样，她现在还是闭嘴的好，因为她同时也懂了，越描越黑。
　　老总见明梓毓放弃了解释，很是满意的说：“这会没什么重要的事，你去洛宁建设继续谈谈设计方案吧！之后就可以直接下班了。”
　　明梓毓如斗败的母鸡，垂头丧气的走出了会议室，在老总关爱的目光下，灰突突的去了洛宁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