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之前，情动以后》寒·素笙

11、陌上人如玉

　　这是洛可航第一次逃课，也是明梓毓第一次逃课，所以两个毫无逃课经验的人，就只能在离开了学校后，坐在马路边上看着过往的行人，过了九点钟，天开始飘起了雪花，在雪花纷飞里和喜欢的人静静的呆在一起，看看行人，看看天空，看看飞舞的雪花，这场景是在很浪漫，但明梓毓却只觉得冷。
　　明梓毓搓了搓手，吸了吸被冻出的鼻涕说：“可航，咱们这么坐着也不是回事，咱们是出来逃课的，得做点逃课学生应该做的事。”
　　洛可航头也不回，继续盯着来往的人群问：“逃课学生应该做什么？”
　　明梓毓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我是第一次逃课。”
　　洛可航点点头说：“刚巧，我也是。”
　　呵呵，那还真巧，明梓毓心里想着，你带头逃的课，不能让我想逃了课该做什么，这样太不地道了，但这话她也只敢放在心里。
　　又继续挨冻了一会，洛可航似乎也终于感受到了寒冷，于是站起身说：“要不，咱们去网吧吧！”
　　别说网吧，现在就是让她去酒吧，只要不继续挨冻她都肯，于是赞同的点头说：“恩恩，去网吧，我看咱班王海一逃课就去网吧，咱们也去吧！”
　　洛可航开了两台机，和明梓毓并排而坐，明梓毓第一次接触网络，感觉很新奇，洛可航则是熟悉的打开了游戏，似宣泄般在游戏世界里放肆的砍杀对手，也是第一次见到洛可航的这一面，明梓毓却只感觉到浓浓的不安，那种熟悉的身边人瞬间陌生的不安。
　　走出网吧时，天已经全黑了下来，进入冬季的C市，天黑的极早，马路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洛可航看着那有些昏黄的温暖，心底的烦躁如同被大坝堵住的洪水，只得在那一片小空间里挣扎着汹涌澎湃，却无法冲出重围，那种无力感传至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更加的烦躁不安。
　　明梓毓看着洛可航隐忍的表情，有些心疼的问：“可航，你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吧！”
　　洛可航看了眼满脸担心的明梓毓，只低声的问：“饿没？”
　　明梓毓点点头说：“早饿了。”
　　洛可航带着明梓毓来到了距离学校不远处的一家小饭馆，晚饭的时间，狭小的饭馆里挤满了吃饭的人，明梓毓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定，洛可航招来服务员，点了几个炒菜，两碗米饭，还点了四瓶啤酒，这该是十八岁孩子的禁忌，但此时，却不被理会。
　　吃饭时，洛可航只是一个劲的往明梓毓碗里夹菜，而自己，却沉默的喝着酒，明梓毓也不多话，任凭他选择这样的方式释放心里的苦闷，当四瓶酒全部见底后，洛可航才放下酒瓶，结了帐，多明梓毓说：“吃完了，我就送你回学校。”
　　明梓毓放下纸巾问道：“那你回家吗？”也许仅是女生的第六感吧！总之她感觉到洛可航今天不准备回家。
　　果然，洛可航沉默的摇了摇头，回答了明梓毓的问题。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明梓毓握住了洛可航的手说：“那我也不回，我陪你。或许，她只是单纯的舍不得洛可航独自一个人。

　　洛可航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馆，店员交钥匙时，还暧昧的朝着他们笑了笑，这一笑让明梓毓倍感尴尬。
　　进了房间，关上门，安静的空间里就只留下两个人，明梓毓拘谨的坐在床边，双手绞着校服衣摆，洛可航站在门口半天，才干咳一声说：“渴….渴不？”
　　明梓毓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渴。
　　“哦！”接下来该说什么？洛可航不知道，平时他的话就很少，基本上都是明梓毓再说，她这一安静下来，他反倒手足无措了。
　　时间在静默中争分夺秒的走着，当指针指向八时，明梓毓才打破了沉默说：“八…八点了，要不，睡觉吧！”
　　洛可航哦了一声，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刚刚没注意，现在才发现，二十平的房间里，竟只安放了一张床。思考了半天，洛可航才说：“我…我打地铺。”
　　明梓毓看了眼水泥地面，想起外面的冰冷，有些不忍的说：“要不，你一半，我一半吧！”
　　…….
　　两个人你一半我一半的分睡一张床，又是新奇的第一次，她第一次和男生同睡一张床，心底有些紧张，紧张到无法进入睡眠，她猜，洛可航也一样。
　　好像过了许久，明梓毓忍不住的说：“可航，你睡没？”
　　旁边的洛可航轻哼了声：“没。”
　　明梓毓转过身面对着洛可航问道：“可航，到底发生什么事？”
　　洛可航在黑暗中闭了闭双眼，然后用极其疲惫的声音说：“我爸妈，自从搬到C市，就天天吵，天天吵，我妈甚至完全没了老师的风范，整天疑神疑鬼，找茬和我爸吵架，我爸，或许是受不了了，一过完年，就跟我妈提出了离婚。”
　　明梓毓很震惊，因为在老家时，洛叔洛婶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羡煞了村里的人，没想到，搬离农村，没过上好日子，反倒彼此疏远到要用离婚来结束彼此的生活。
　　可航又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也许是搬到了城市，诱惑多了，疑虑也跟着增加，或许他们离婚，反倒更好，只是，我在这时候就成了他们的绊脚石。”
　　明梓毓听出了洛可航语气中的无可奈何的悲伤，绝望，及自嘲，她心疼的抱住他说：“可航，你才不是绊脚石，我可是要赖着你一辈子的。”
　　洛可航感受到了明梓毓的关心与在乎，心底有一丝温暖缓缓划过心房，一些不知名的感觉也跟着涌了上来，他有些口干舌燥，双手放在明梓毓的身上，仿佛着了火一般，似乎是天性，他将慢慢的印上明梓毓的唇瓣，辗转，缠绵，手也跟着不受控制般抚上了明梓毓的身体。
　　明梓毓只觉得有一团火在胸腔内燃烧，仿佛再多一份就要爆炸，炸的自己支离破碎，但是她却义无反顾，她确定洛可航绝对不会伤害她，所以放心的将自己交给洛可航。
　　洛可航知道这样不对，但却控制不了自己，欲望战胜了理智，他将自己和明梓毓完全放逐在里面，偷尝的禁果，滋味莫名。
　　逃课一天，整夜未归，这让学校的老师多少了解了事情的重大性，叫了明梓毓和洛可航到办公室，两人却坚持只是在网吧呆了一夜，然而世上无不透风的墙，最终，事情的结果还是被学校调查并通知了家长。
　　事情爆发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午后，洛可航的父母被班主任叫到了学校，明梓毓的爸妈也在一个小时后由X镇赶来了C市，明梓毓和洛可航站在办公室门外，听着办公室里双方父母的争辩，无非是推卸自家孩子的责任，也许两方都没想到，旧日远亲不如近邻的两家人，再次见面会是以如此方式。
　　明梓毓的紧张完全展现在脸上，甚至害怕的红了眼圈，洛可航见状握了握明梓毓的手说：“有我呢！”
　　明梓毓抬起头看了眼故作镇静的洛可航，声音哽咽的说：“可航，我爸妈要是给我转学怎么办？”
　　洛可航听了不着痕迹的缩了下肩膀，皱紧眉头说：“那我也跟你去。”
　　明梓毓不知道站在门口有多久，也许是十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当办公室门打开时，明梓毓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双脚都有些麻木了，最先走出来的是洛可航的父母，明梓毓小声的叫了句：“洛婶，洛叔。”
　　洛母未应，只是用力的将洛可航由明梓毓的身边拉走，大声的数落着：“你这傻小子，还站在人家身边做什么？不怕人家父母更有话说吗？”
　　明梓毓没想到小时候对她和颜悦色的洛母会如此的指桑骂槐，一时间委屈的哭了出来，洛可航着急的喊了声：“妈…”话还没说，洛母就打断道：“妈什么，还不赶紧给我回家。”
　　洛父倒还算平静，上前一步拍了拍明梓毓的肩膀说：“梓毓长这么大了，你别哭了，洛叔知道不是你的错，你也别怪你婶。”说完就叹了口气跟着洛母一道离开。
　　洛家前脚刚离开，明梓毓的爸妈也跟着走了出来，明妈看见站在门口的明梓毓，上前便是一巴掌，声音有些哽咽的说：“你还有脸哭，我送你来C城是念书来了，你对得起我和你爸吗？”
　　明爸抱住激动的明妈说：“好了，别这样，这是学校，给孩子留点脸。”
　　明妈哭着喊道：“她还要什么脸啊！哪还有脸了。”说完又冲着刚赶到的明梓勋骂道：“你是怎么照顾你妹妹的，啊？怎么能让她作出这么丢脸的事？”
　　明梓勋看了眼站在一旁，左脸红肿的明梓毓，有些不舍的碰了碰她的脸说：“疼不？”
　　明梓毓听见哥哥的关心，哭的更加凶猛，明梓勋无奈的叹了口气说：“爸，你拉住妈，有事咱们去姑家说去。”
　　明梓毓的姑妈就住在C市，明梓勋请好了假就和父母带着明梓毓一起去了姑妈家。
　　到了姑妈家，明妈进门就坐在沙发上哭了起来，明爸示意明梓勋将明梓毓带到另一个房间，自己则留在客厅和妹妹一起劝着明妈。
　　明梓勋带着明梓毓进了卧室，明梓毓的情绪稳定了些，但仍不时有啜泣声传出，明梓勋斟酌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梓毓，你告诉哥，是洛可航哄骗你去的吗？”
　　明梓毓听罢立即摇头说：“不是，哥，你别问了，我……我…..”说完又自顾的哭了起来，她是真的很无助，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还没有成熟到可以处理好眼前的事情，只能不停的用眼泪冲刷心里的不安。
　　明妈的声音从客厅里传进来：“明梓毓啊明梓毓，你对得起我和你爸吗？我们在老家拼了老命的挣钱供你和你哥在城里念书，盼着你俩能出息，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你也不能这么伤你爸妈的心啊！”
　　紧接着是明爸的劝说声：“好了，别说了，孩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明梓毓在卧室里抱紧了自己缩在床脚，眼泪大片大片的落下，泣不成声。
　　明爸明妈真的给明梓毓办了转学，即使明梓毓怎么抗拒都没改变父母的决定，而另一边，洛可航的父母也忙着要给儿子办出国，两家人似乎都想将两人分得越远越好，事情过去一个星期后，明梓毓终于躲过了父母的监视跑出姑妈家与洛可航见面。
　　两人约好了在中山公园碰面，时间已经进入了严冬，天寒地冻却阻止不了两个想要相见的男孩女孩，站在白雪皑皑的中山公园，明梓毓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对面的洛可航只是沉默的看着她许久，才缓缓的说：“你爸妈没把你怎么样吧！”只是一个星期而已，那熟悉的声音，明梓毓竟疯狂的想念，她回给他一个苦笑：“差点没把我拆了。”
　　洛可航皱起了眉头，又是沉默了许久，明梓毓开口打破肃静说：“我爸妈，给我办了转学手续。”
　　洛可航低下了头，声音闷闷的说：“我爸妈，让我出国。”
　　明梓毓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她想象着出国是个多么遥远的距离，只是这样想着，眼泪就不由自主了，洛可航抬起头看见泪流满面的明梓毓，有些手足无措的说：“我，我不答应的。”
　　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几乎耗费了明梓毓十八岁前的所有泪水，她哭的泣不成声，还断断续续的说着：“你…你哪拗得过…你爸妈啊！国外….国外是不是很远？”
　　洛可航静默下来，他知道明梓毓说的是事实，他拗不过父母，最后他一定会被强迫送出国，就像当年他不愿离开X镇一样。
　　明梓毓止不住一直往下流的眼泪，在这寒冷的天气里，那由眼眶低落的泪冰冷的如同一把把冰刀，一刀刀割破了她的脸颊。
　　许久，洛可航像是做了重大的决定一般，上前拥住明梓毓说：“如果，如果我说要带你走，你会跟我走不？”
　　明梓毓愣在洛可航的怀里，任由鼻涕眼泪流淌在洛可航的羽绒服上，半天才缓过神说：“离..离开？”
　　洛可航这一刻反倒坚定下来，唯一只怕明梓毓不会跟他走：“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