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5、第五十五话 兄妹相认 ...

  •   混混沌沌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于昏迷的黑暗中听到一阵阵熟悉的呼叫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还掐着她的人中,大力挤压她的腹部,并给她不停渡气。

      这是怎么了?

      在身不由己吐出一大口水之后,她含糊地眯起眼,发现一张脸庞正对着她的脸,满脸急切看着她。

      眼前的脸,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面容像月隐,眼神却更像云舒,她昏昏沉沉的想,是她死了吗,所以他来送她一程?

      这么一想,她伸出手握住了那人的衣袖,低低唤了一声,“哥。”她本来想说不要难过,可还没讲出口,那人猛地俯下身,紧紧拥住了她。

      那人抱的如此用力,似要将她嵌进身体内一样,她意识还没恢复清楚,只觉得身上被他箍得生疼,她想推开,又使不出力气。

      那人紧拥着她,拍打着她的脸,道:“莲生,我在这里,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莲生,莲生……”

      听着那声声呼唤,云翎睁开眼,眼珠转动了一圈,发现自己正躺在湖畔的草地上,便问道:“我没死?”

      那人将她松开一些,看见她终于睁开眼,用手拨去了她脸上的水渍,欣喜道:“当然。”

      云翎回想了一会,沙哑着喉咙道:“你不是走了吗?”

      那人道:“我没走,我一直都在你身后不远处。”

      云翎向着不远处的湖面看了一眼,苦笑,“竟没死!”

      话音未落,“啪”一声脆响,一个耳光凌厉扫了过来,云翎脸颊一痛,被打蒙在那里。耳畔有人厉声斥道:“你糊涂!生命何其重要,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在乎自己的人爱惜!”

      云翎摸着火辣辣的痛处,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人容颜清癯,可一双墨点的瞳眸席卷着滔天的怒火,正逼视着她。

      云翎直勾勾瞧住了眼前的人,脸上的痛忘到了九霄云外,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哥?”

      那人更深了看了她一眼,眼中悲恸如乌云般层层压抑下来,他复又俯身大力将她抱在怀中,似要揉碎混进自己的骨血里,“是,我在这里,我不是月隐,我是你的莲初啊,只属于莲生的莲初!”

      纵然早已知晓,可听他亲口承认,她还是呆住,想说什么却哽咽。下一刻却见云舒指尖在额头发际处一勾一挑,一张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便被揭了起来,面具下,正是云翎最熟悉的脸。

      云翎瞧着面具下的脸,在这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的夜晚,心中酸甜苦辣百般滋味瞬间一起涌上心头,再也忍不住,抱着云舒嚎啕大哭。

      十几年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多少个日夜的期盼等待,不断饱受□□与精神的双重折磨,无数次在绝望与希翼中苦痛辗转。她再控制不住自己,哭的像个孩子。

      云舒紧搂着她,抚着她脸上因为耳光而红肿的伤处,道:“是我的错,刚才我不该打你,那会我又气又怕……”

      云翎握住云舒挨到颊边的手,哽咽着:“我不痛……是我自己糊涂,你打的好……”

      云舒更紧了去抱她,两行清泪止不住潸然而下。

      两人紧贴着脸,眼泪都混到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云翎一边哭,一边哽咽道:“哥,他们都说你死了……但我……不信……”

      云舒手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云翎将脸贴在云舒胸口上,泪水将本就因救她而打湿的衣襟哭得更是湿漉,似要将这几年的苦楚吐露个尽,直到被云舒剧烈的咳嗽声惊到,她才抽抽噎噎止住哭。

      云翎看着咳得脸色苍白的云舒,赶紧伸手给他顺气,紧张道:“这肺疾怎么越发严重了。”

      云舒捂住嘴,强迫自己压抑住咳嗽,安慰她说:“无妨,陈年旧疾哪有那么容易好。”又轻轻拂去她腮上的泪,道:“不用担心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便什么都好。”

      又道:“好了,快起来,瞧你浑身都湿漉漉的,得赶紧生堆火把你衣服烤干,不然要生病了。”

      云翎不动,双手搂住云舒的脖子,无尾熊似得攀在他身上,噙着泪摇头,“我不松手,万一我松手你又丢下我走了呢!除非你对老天发誓,再也不突然消失,再也不丢下我一个人。”

      云舒无奈两指伸出,对着墨蓝夜空发了个誓。

      云翎满意了,这才松手。

      夜色浓郁,两人寻了一堆木柴过来生起了火。木柴在火舌的舔舐之下,发出噼啪声音。两人在火堆前支起一个架子,将外套挂上去烘。

      待到衣服烘干后,两人去湖里抓了些鱼来,穿在棍子上烤熟做晚餐。

      云翎一边吃着烤鱼,一边看着云舒笑,云舒亦看着她笑,伸手刮刮她鼻子,极亲昵的姿势。

      吃完以后,两人躺在火堆旁的草地上休息。

      却忽然一阵沉默,两年前的事,就如一道伤疤梗在彼此心头。云翎将头枕在云舒胳膊上,终于忍不住开口,“哥,两年前你是怎么脱险的?为什么叫我等你五年?”

      云舒道:“那日在不归海,我被鲨群追赶,以为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我要你等我五年,是打算给你一个希望,让你活下来。我觉得你能熬过五年,大概对我的伤痛也会痊愈吧。但当真世事难料,想不到有人驱船从那里过,救了我。”

      “谁?”

      “巫残欢。”云舒轻声说:“那会她刚巧遇到了险境中的我,便将我救下。”

      “然后呢?”

      “她救了我的命,自然要让我报答她。”

      “你便答应了?”

      云舒颔首,“那会距离半年之前的鬼狱宫大乱不久,她的胞兄巫残影已死,她便接替了宫主一职……”他讲着,蓦地发觉身侧云翎在听到巫残影名字时,莫名其妙颤了一颤,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发抖?”

      “啊?”云翎在走神,巫残影那三个字于她,是那些年里最不堪的噩梦,她不敢同任何人讲,哪怕亲密如云舒——这亦是二十年里,她唯一向他隐瞒的秘密。她牵起嘴角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湖边风大,我有点冷……你接着说。”

      云舒脱下外袍搭在她身上,继续道:“因着鬼狱宫历经了一次生死浩劫,元气大伤,巫残欢便要我留在她身边,助她一臂之力。”

      云翎问:“就这么简单?那你怎么又变成了月隐?”

      云舒答:“你知道的,那次鬼狱宫浩劫是因我们云霄阁而起,若不是云霄阁跟越潮岛联手袭击,鬼狱宫不会大乱,巫残影也不会死,鬼狱宫上下恨透了云霄阁,哪会让我这个出身云霄阁的担任月使,于是巫残换便让我用月隐的身份留下。”

      云翎奇道:“你代替了月隐的身份,那真正的月隐呢?”

      云舒眼神一黯,“他死了。而且很巧,就是在巫残欢救下我的当天死的,他刚死我恰巧出现,及时接替了他的位置,时间上的吻合加上刻意的隐瞒,所以这一计偷天换日的真相,除开我与巫残欢知晓之外,谁也不知道。”

      “月隐死了?”得闻昔日的伙伴已死,云翎心下一阵难受,想起另一个问题,“你虽戴上面具让别人分辨不出,可跟月隐有点深交的人,只要跟你提起月隐稍微隐私点的事,你无言以对,不就穿帮了吗?”

      云舒道:“所以我对外宣称,行刺时受伤失忆,过去事都记不得了。便是连风清来找我,我也是用这套说辞来应付她。”

      云翎赞道:“你这招倒真是釜底抽薪。”又问,“就因为巫残欢救了你,你便心甘情愿供她差遣?”想了想,摇头道:“不对,你骗我!你比我更痛恨那里,又怎会因一命之恩留在那,为她做那些毫无人性的事?”

      云舒沉默不语。

      云翎苦笑道:“你肯定是为了我才那样做。这些年我的血咒若没有解药压制着,早已毒发身亡了,而那解药普天之下,只有鬼狱宫才有。你们之间肯定达成了某种协议,巫残欢以每月给我的血咒解药为报酬,留你为她效力。”

      云舒长叹一口气,知道再瞒她不过,点了点头。

      云翎又感动又自责,云舒握住她的手,温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忘了吧。”

      云翎侧过身来,把脸埋在云舒肩膀上,点了点头。过了会道:“以后我不要再吃药,也不要你再回那里。在那做着刀口舔血的事,指不定哪天你没给我拿到解药,便先被强敌杀死了。”

      云舒安慰她:“莲生,我会小心,绝不会有事。”

      “这种事谁也不能保证,那天夜里你被霍允天追杀,如果后来我没去,你会不会真被几百张弓.弩万箭穿心?”云翎脸色凄怆起来,“再说了,血咒所种之主已死,世上再没有第二个巫残影可以替我解咒。任你再怎样努力,一年之后我终究是要离开。生与死我已坦然,眼下我只想好好跟你一起过完最后的时光。”

      云翎话音微顿,目光坚如磐石:“你若在我死前先走一步,我独活又有什么意义?”

      云舒良久无语。四周一时寂寂无声,只听见两人轻浅的呼吸声。云舒握紧云翎的手,“我答应你。”

      云翎见他允了自己,心下欣喜又激动,她将额头抵在云舒下巴上,“我这几年,唯独今日最为开心。”话毕仰头去看上方云舒的脸。

      火光熊熊,云舒略显苍白的脸在这艳艳火光下,气色比白日好看的多。他正低头思量着什么,因着不言不语的模样,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清冷。倘若拿他与月隐相比,两人淡漠的气质虽有七分相似,容貌却不大一样,月隐生的秀美阴柔,而云舒是清癯俊雅。若拿他与颜惜相比,区别便更大,两人都是贵公子的模样,但一个热一个冷,颜惜风度翩翩,雍容文雅,时常挂着如沐春风的微笑。而云舒不大爱笑,除开对待自家妹子,其余都是疏离清泠的模样。若要用花木来比拟,颜惜好比池中亭亭净植的青荷,随风招展,优雅得浑然天成。那云舒便如夜半时分的月下白莲,纯洁出尘,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焉。

      云翎移目至云舒的脸,笑道:“哥哥你越来越好看了,下次我见了李承序一定要告诉他,有你在,他在美男榜只能排第二。”

      “李承序?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晋康王李承序吗?”

      云翎笑了一通:“对,更是当年那个女扮男装的家伙小金呀!也不知凭他这尊贵的身份,是怎么去了鬼狱宫的!”

      云舒道:“我们第一次见小金是九年前吧?”

      “是,那会我们仨都是十岁上下的年纪,他虽比我大半岁,但因太过瘦小,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又穿着女装,所以我还误会他是个小妹妹。”

      “是啊,初见都是近十年前的事了。”云舒沉思片刻,“据我所知,十年前先皇在世时,摄政王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亲王。先皇向来多疑,为防止兄弟夺位,便找了个借口贬了摄政王去镇守贫瘠的边关。不过摄政王当真忍辱负重,不仅在那穷山恶水之地熬了过来,还毫无声息建了一支铁骑,六年之前先皇因病驾崩,继位小皇帝太过年幼,摄政王便以清君侧的名义携三十万军队浩浩荡荡前来京都,自此便常驻不走,再往后一年摇身一变,从当初的普通亲王,变成了手握天下大权的摄政王。”

      云翎赞道:“摄政王真不简单!不过这不能解答为何小金会落入鬼狱宫啊!”

      云舒道:“那摄政王当初被贬的地方就是塞外离城。”

      “离城?”云翎奇道:“那不刚好就是鬼狱宫的发起之地?”

      “不错。”

      云翎若有所思,“那你的意思是,摄政王那些年在离城之时,很可能跟鬼狱宫有某种联系,或者某种关系?”

      “不排除这个可能。”

      “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云翎敲敲自己脑袋,又一笑:“算了,反正不关我的事,我不想了。”

      云舒道:“这世间力量的盘根错节,本就无比复杂。你不想也好,留着那些脑力还不如想想高兴的事。”

      云翎笑眯眯道:“高兴的事?”她抱着云舒的胳膊晃了晃,脸上染了些孩童的娇憨,“我最高兴的事,就是把你看的死死的,不要和任何人分享。”她话落笑着将手枕在头下,眯眼去看星空,苍穹尽头繁星点点,如一块墨蓝绸缎镶嵌了无数颗水钻。夜空下晚风习习,湖水清爽的味道混合着青草香。云翎牵着云舒的手,心底一片安宁祥和,她感叹道:“哥,真想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永远都不要继续了。”

      云舒道“我也这么想。”

      “你说,天上的星星真的会听到人的心愿吗?”

      “你有什么心愿?”

      “我想去跟你去江南,避开这尘世纷扰,看小桥流水与绿树繁花,玩累了就建个小屋住下来,用篱笆圈个小院子,养些可爱的小鸡小鸭,后院种上葡萄,再开辟一片池塘,栽上我们都喜欢的莲花。”

      云舒摸摸她的发,“好,都依你。”

      云翎憧憬笑着,倏然叹了一口气,“那么美的未来,只可惜我时间不多啦,想陪你一辈子,但做不到……真遗憾!”

      云舒抬头看着苍穹上的同一片天,云翎的话,他字字听得清楚,却沉默未答。

      夜色岑寂虫儿窸窣,云翎打了几个呵欠,靠着云舒的肩膀渐渐睡着。

      云舒未睡,火光刻画出他清隽的轮廓,隐在暗影里的眸瞳,深沉若乌玉。他小心翼翼将身上外袍脱下,轻手轻脚盖在了云翎身上。

      漫天的星光下,白衣的男子屏息凝视着怀中少女安静的睡颜,说了一句话,话音坚定。

      “傻……这世上,绝没有任何事物能将我们分开,包括生与死。”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