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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三章:清宫乱语,草原相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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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愣,暗自低眉,未将他的话放于心上。
他又打量了我几眼,轻叹了口气,“也罢,回屋歇着罢!这香囊,我必亲自交到九哥手上。”
“多谢十三爷。”
我冲他道了声谢,转身往松鹤清樾去——却于半道上,忽的记得端敏公主一事。
“十三爷留步!奴才斗胆,有一事相问。”
宫里的姑姑曾道,敏妃娘娘生前原是端敏公主身旁的女官,且素与公主交好。有关当年公主下嫁一事,敏妃娘娘定是知晓不少内情,却不知十三爷可曾知晓些什么……
“哦?有何事相问?”十三爷浅笑如初,好似从未在意之前的事。
“敢问十三爷可知……可曾听闻宫中有关,有关罗卜藏衮布贝勒爷乃是,乃是皇子的传闻?”我半躬着身子上前相问,心中忐忑不已,脚下亦是虚的。
“若水!”十三爷声色一沉,面上竟是说不出的肃穆与深沉,“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岂可轻信?那些奴才不要脑袋,你也不要了么!”
见他如此动怒,我心中疑虑更甚,却不得不俯身称罪,“奴才知错……只不过,这传闻若只在内宫流传便也罢了,却不知怎的竟一路传到了草原上。那达尔罕亲王绝非善类,同公主这许多年的夫妻情分更是不尽不实。如今他为保自身安定,竟存心欺瞒圣上,绝口不提公主死讯。可叹公主金枝绿叶之身,竟因此等无稽之谈而受辱,乃至郁结于心,客死异乡……”
“什么?”十三爷大惊,“端敏公主她……不想当年之事,竟祸延至今……”
当年端敏公主远嫁之时,十三爷尚未出生,却为何听闻公主死讯,竟是这般哀恸……所谓当年之事,指的又是何……此事,莫不与敏妃娘娘有关?
“当年之事?十三爷,若水斗胆相问,敏妃娘娘生前,仅是一名庶妃,纵使膝下育有一子二女,却仍未获封嫔位或是妃位……若论出身,良主子亦是包衣出身如今却已跻身妃位,若论恩宠,敏妃娘娘在短短两年间接连生下十三爷你同八公主——若水愚钝,敢问十三爷可知,敏妃娘娘生前为何不曾获封?”
这之后,我低着头不再言语,跟前的十三爷的亦未答话。我同他,并着院中那株梧桐,伴着簌簌落叶,陷入前所未有的沉寂。
良久,跟前的人低低一笑,悠悠然转身踱进屋。
“随我进来吧……”
我一愣,忙跟上前去。
进屋后,十三爷便于坐于那把楠木太师椅上,摇着折扇品茶,像极了记忆中皇城脚下的说书先生。
他伸手揉了揉眉间,颇有些头疼道:“那段往事牵连甚广,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将话语一收,忽的朝我勾唇,“也罢,便从我额涅之事说起罢!”
我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我额涅生前之所以未获封,并非汗阿玛不想册封,而是额涅她,不愿为妃……额涅本是参选秀女,后得端敏公主相助,成了她的近身女官。额涅原一心盼着出宫那一日,却不想……”
十三爷抬眼瞥了我一眼,我脱口便道:“却不想因缘际会之下,敏妃娘娘同万岁爷终究还是走到了一处?”
“哦?你既这般聪慧,便也无需我多费唇舌了。”
十三爷作势要走,我忙将其拦下。
“胤祥!你方才应下的,可不许反悔!”
慌乱之间,我竟直呼了其名讳。
他缓缓转过身,扬眉浅笑道:“便冲你这声胤祥,我今个儿也该将此事同你说个明白!”
“彼时我额涅同汗阿玛感情甚笃,汗阿玛欲封她为妃,可额涅她……”十三爷蹙了蹙眉,低声道:“她本是汉人……不过是章佳氏收养的义女,且额涅祖上,乃是前朝遗孤。额涅道,她为汗阿玛生儿育女,已是万分辱没了祖上,决计……不可为满妃。”
我心下一惊,道:“敏妃娘娘原是汉人?还是前朝遗孤……万,万岁爷可曾知晓这些?”
“汗阿玛并不知晓这些,他只道是额涅放不下入宫前相识的表兄。”
十三爷轻叹口气,摇头道:“我额涅既不愿为妃,又不愿迁入后宫,依旧住在端敏公主宫中——汗阿玛要见她,便日日往端敏公主宫里头跑。这一来二去,宫中便有了那些荒诞至极的传言。直至端敏公主嫁往草原上,那传言便愈发不堪,汗阿玛因此大怒,下令处死公主宫中所有近侍奴才—可此举落入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眼中,怕更是连累了公主。”
“别有用心之人?十三爷是指?”
他顿了顿,苦笑道:“罢了,今日的谈话便到此为止,往后在外人莫要再提起此事——哪怕是萱儿面前,都需得守口如瓶。”
“十三爷……”我起身去拦他,欲再追问一二,却又忽地记起些什么,微张了张嘴,终是低下了头,“奴才恭送十三爷。”
他没再搭话,只抬手轻碰了碰我的额头。
别有用心之人,怕只能是那些不愿看到满蒙联姻的人,也许是在朝堂之上,也许……是在草原之上。
多尔济的额涅……
“唉……”
行围之期渐进尾声,瑾萱的婚事也已成埃落定,我终日闲散着,只去见过罗卜藏衮布几次。瑾萱的婚事定在半年之后,多尔济台吉求了万岁爷的恩准,欲携萱儿往草原上游玩几日—萱儿假意推脱了几句,便满心欢喜地应了下来。
自然,此番她将我也给捎带上了。
罗卜藏衮布对此很是欣喜,我却有些惊慌失措。
启程前一夜,待萱儿睡下,我径自回了自个儿屋中,陡然瞧见一身黑衣的多尔济。
他面色阴郁低沉,颇有些紧张。
“台吉?”我慌忙阖上房门上前行礼。
“姑娘不必多礼。”
他抬手扶了扶我,缓缓开口道:“今夜冒昧来访,是望……姑娘救命!”
多尔济忽地下跪朝我叩首,我惊愕之余竟忘了上前去扶他。
“……台吉何出此言?如此,当真是折煞奴婢了!”
堂堂一位草原台吉,若真有何性命之忧,又岂是我这等奴才所能搭救的?
“年姑娘!还请姑娘望在公主的面子上,答应在下一件事。”
“台吉有何事,尽管吩咐便是。”
“姑娘,可否……从罗卜藏衮布那儿偷得一封信……”
“信?”我往后退了退,迟疑道:“何信?为何,要偷?”
多尔济皱眉望了我一眼,一字一顿道:“是揭发这些年我与草原各部统领来往密切,意欲争夺世子之位的罪证。”
争夺世子之位的罪证……
稍定了定神,厉声问道:“许多年前,在五台山上,世子的哮喘药,也是你掉包的?”
“不错,是我。”他答的干脆,仍是面不改色。
我哂笑了声,转身顾自倒了杯茶:“台吉今日会来寻奴才,怕是一直派人盯着世子的一举一动罢?可……”
稍一松手,手中杯盏落地。
“我为何要帮你?”
他默了默,良久道:“只当是因着萱儿,姑娘仍是不肯帮我么?”
萱儿……心中一紧,却仍未改口:“如若萱儿得知此事,你道她还会随你回草原么?”
“……会,她会的。即便我被圣上责罚,乃至赐死,她都会陪着我的。”
赐死?是啊……此事若戳到万岁爷跟前,便是亲王也保不住他。
“此事牵连甚广,奴才需得思量几日。三日后,再答复台吉。”
“多谢年姑娘,如若成事……”
“如若成事,奴才望得台吉一个承诺——永不再觊觎世子之位,不再谋害于他。”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