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一章：金枝情深，雄鹰不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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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正儿八经的与他碰过面，他多半是不识我的——如此甚好，倒也省的他在萱儿面前乱嚼舌根。
“奴才见过台吉。”我俯身向他行了一礼，他将眉眼一垂，忙来扶我。
“若水姑娘不必多礼……”
他原是认得我的……起身动作一滞，不禁抬眼偷瞄了瞄他。
“不知姑娘来此，所谓何事？”他垂眼睇了睇我，不着痕迹的问道。
我口中一堵，一时道不出话来——总归不能说是来寻他家兄长的吧？何况他二人远非嫡亲手足……
“奴才，奴才奉公主之命，来此，摘，摘些水芝回去。”
眼风绕过多尔济身后，绾风轩的后头是一处碧色池塘，塘中植了各色水芝，正是开的极好的时候。
“水芝？”多尔济扭头望了望身后，失声笑道：“这水芝一旦离了水，数日便会枯死。萱儿要它，又有何用？”
我怏怏着瞟了他几眼，随口敷衍道：“奴才不过是奉命行事，委实知不得这许多。台吉若有心，大可想个法子，令其离水亦可存活。”
“哦？”多尔济摇摇头，伸手抵着下巴，颇有些为难道：“这倒委实是难住我了……唔，尽力而为罢！多谢……”
他轻道了谢，神色匆匆的便走了——多半是为萱儿寻那离水的水芝去了。
“有婿如此，夫复何求？”
见着他二人这般恩爱，心中不免有些凄楚。蔫蔫着叹了口气，转身往院中去。
院中并无人看守，便连打扫的奴才都未瞧见，这令我很是诧异——堂堂一位蒙古世子，便是暂居行宫之中，也该打理的体面些不是？
“若水！”我在院中溜达了一圈，转眼便瞧见罗卜藏衮布进屋来。
他快步行至我身前，一脸欣喜道：“你若想见我，命着底下奴才传话便是，何须自个儿跑一趟儿呢？”
我望着他眼角，因着极度欢喜而爆出的几根青筋，愣是憋得道不出一句话。
“你可是有话要与我说，嗯？”
他浅笑着执起我的手，置于他胸前。
“仔细感受我的心跳，除了你，再没有人可以占据这里的位置。我曾希望成为草原上的雄鹰，得以俯瞰尘世的一切……”
他一顿，抬眼望我，眼神直勾勾的，好似能揪住我的心。
“那，那如今呢？”我将眼皮垂了垂，不敢与他对视，却又忍不住开口。
“如今……我势必要成为草原上的雄鹰，唯有如此，才能护得你周全。”
他将我缓缓揽进怀，任由我靠于他肩头。
“奴才何德何能，劳得世子这般相待……”
鼻尖一酸，没缘由的落泪，吧嗒吧嗒落于他肩头，那片墨色云锦上。
“甚奴才不奴才的，往后你便是我的福晋，自称妾身便好……若你愿意，我倒盼着往后，你能唤我一声夫君。”
“夫君乃是汉人的称谓，你倒也不怕忌讳？”
我伸手捶了捶他，颇有些嗔怪道
“你这汉人福晋都被我迎回府了，何须再忌讳这个？”
他半扬了嘴角，惯是得意模样。
我面上笑意一僵，垂眼淡淡道：“依着我的出身，远不足以为你的嫡福晋。大抵，只能是侧室……”
“若只能是侧室，罗卜藏衮布这一生便再不会有嫡妻……”
丝箩甘托乔木，或许，我是该寻个人安顿下来了。只要离了那座紫禁城，怎样都是好的——何况
眼前这个人，爱我爱到了骨子里，这许多年的书信来往，倒也够得上青梅竹马四字。
“若水，你既愿下嫁与我，有些事，也该让你知晓了。”
他牵了我进屋，扑面而来的栀子香令人精神一振。他将我安置于罗汉床上，又亲自捧了两碗茶来。
我瞅了瞅屋里屋外，不由好奇道：“你这儿怎连一个奴才都未见着，凡事亲劳亲为，可不是像是草原世子的做派！”
“额涅去后，我便是如此，早已习惯了。”他埋首小啜了口茶水，淡淡说着，不见一丝喜怒。
我懵了许久，不甚摔了手中杯盏。
“公主她……可那日家宴，万岁爷跟前，亲王他……”
那日家宴，万岁爷同达尔罕亲王的对话确有古怪，却不想这后头竟掩藏着公主的死讯……公主客死草原，于公于私，亲王都该上报朝廷，为万岁爷知晓。可如今这局面……万岁爷不可谓不知，却又无那十成的把握。将萱儿嫁与多尔济，多半是出于这般缘由。
可万岁爷为何不将萱儿嫁与罗卜藏衮布这位名正言顺的世子呢？
宫中曾有一则传闻，便是这位和硕端敏公主嫁往草原上时，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嫁往草原不足八月后便诞下了一位小世子……这是宫里几位姑姑闲谈时提及的，我立于一侧听着，便只摇头浅笑，并未放于心上。可如今看来，空穴来风，事必有因……
宫人们的意思，便是先帝的这位养女同万岁爷早已是珠胎暗结，却不曾册立为妃留于宫中——纵使身怀皇家子嗣，仍是孤身嫁往草原。
依着这般说辞，罗卜藏衮布岂非成了当今皇子？
可他自幼患有哮喘之症，加之公主身子孱弱，确有怀胎八月早产之可能……
“可是觉着匪夷所思的很？我额涅早已去了，草原上那座公主府，呵，也已成了他人之物。我的阿玛，科尔沁左翼中旗的达尔罕亲王，为了那大清和硕额驸之名，为了不让大清皇帝生疑，竟在我额涅死后，寻了个蒙古女子来顶包……我那弟弟多尔济，你大抵该是见过了……那蒙古女人生的下贱胚子，人前人后竟还与我称兄道弟，亲近的不得了——孰不知那日在五台山，便是他蓄意谋害于我……”
这般境遇，想来已是极致。可他自开口，侃侃而论，谈吐从容，面上从不现出哪怕一丝的愠意。
我想，这许多年，他早已学会隐忍二字——额涅不在了，那世子之位，便只能靠他一人守着。
“为何不将这一切，回禀了万岁爷呢？万岁爷意欲为十公主指婚，多半是猜到了什么。那日行宫家宴，你既是到了，为何不将这一切戳破呢？”
他抬眼望我，别头苦笑了声。
“那是额涅的遗愿，由不得我违背。额涅是爱他的……我打小便知道，额涅身为大清和硕公主，之所以下嫁科尔沁，无关满蒙两族世代联姻的风俗，只因她要嫁的，是我阿玛班弟……她甘愿受苦，为他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可我的阿玛呢？那个从小视我为无物的阿玛……从不肯抱我亲我，别的孩子有的，我都没能得到……起初我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有一日，我听到额涅房中几位嬷嬷的对话……呵，她们说我是龙子，本不该来草原上……若水，你信么？我是大清皇帝的儿子，是大清的皇子……呵，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我如何能容忍，她们这般污蔑我的额涅……”
一拳落定，身前那张楠木方桌，裂开一道颀长口子。
我缓缓抬手，隔着帕子，将手搭于上头。
他愣了愣神，抬眼浅笑。
我从未想过宫中那不实的传闻竟还传到了几千里外的草原上，传到了公主新婚丈夫的耳中。
不贞之罪，即使贵为当朝公主，亦为千夫所指，万人所弃。
“有关你的身世，想知道么？”
“呵，身世？额涅已经不在了，这些，还重要么……”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金枝情深，雄鹰不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