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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谗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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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皮 、夜藤 、柏子仁、远志,再加一味蛇橡子,三碗水煮成一碗,有助眠安神的奇效。
晚饭后,煮好的汤药主仆两人各喝了一碗。
听着清藕规律的呼吸,凌茜心里有些许的抱歉。因为想做通清藕的工作去夜探白泉驿后山,是
一桩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她只得欺骗清藕,这是养颜美容的汤药,熬多了倒掉也可惜。
风雪未停,白泉驿四周一片寂静。
放开神识一阵,凌茜放心的推开窗户,一跃而下。
稍稍捏起个拂风诀,雪地里的脚印就被迅速的抹去。
但是炼气一层使用各类法术都甚感吃力,她必须快去快回。
银装素裹的山野,瘦削的一道身影如风般掠过停驻在了一处断崖边。
几棵老茶树,顽强的攀附在崖壁上。伸出盘曲虬结的枝干,白雪覆盖下的叶片依然青翠。
小心的蹲下身子,她伸手折了一段靠近根部的树枝:果然,有灵气。
可这茶树生长在崖壁上,要想在结冰的崖壁上攀爬探查,凌茜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咬咬牙,她按捺住有些焦急的情绪,心中默默劝慰自己道:来日方长。
回到客栈,越窗而入,凌茜见脚踏上沉睡着的清藕裹着被子瑟缩了一下身体,她连忙把窗户关紧,就听到一串串踏雪而来的凌乱马蹄声。
“开门!!开门!!格老子的!!”
一群人,乱哄哄的拍开了驿站大门,大声的吵吵嚷嚷起来。
驿站里的客人纷纷披衣起身出来探看。
“看什么看,缇骥禁卫司押解重犯,速速回避!!”
一听到这个名头,驿站众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淡淡的血腥气,萦绕在凌茜鼻端。
“吭啷~~吭啷~~”沉重铁镣拖地,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神识里,映出一个满面血污、衣衫褴褛的刑囚,正被几个缇骥粗暴的推着从门外踉踉跄跄的走进来。
仿佛有所感应,凌茜竟然发觉这囚犯抬头朝自己这个方位看了一眼。
驿站内,噤若寒蝉。
气温似乎变得更低了些。
清藕也醒了,听到屋外的动静,有些颤抖起来。
隶属于皇帝直接统管的缇骥禁卫司,手段血腥狠辣,当年老公爷曾经被这些朝廷鹰犬折磨的形销骨立。
凌茜抿着嘴,回想着那囚犯异常深刻的目光,心中有一丝疑惑。
他似乎能对自己有所感应?莫非也是位修士?可自己明明翻阅无数札记,也同清藕等人旁敲侧击过,这个时代对于仙人的印象,都是停留在神话传说之中。
吆五喝六的缇骥们,身着墨绿色的飞蟒服,为首的身材不高,但精壮结实,一双阴翳的小眼睛盯得驿丞两腿发抖发话道:“速速去给爷们备些酒菜来!”
“是是是,卫长大人稍,稍候~~”驿丞结结巴巴应声而退。
安慰了清藕一番后,两人继续睡下。凌茜躺在床上,将神识定格在那被押往通铺的重犯身上。
两个缇骥赶走了通铺里的三个住客,把手中的铁链绑在了屋子中间的立柱。
左边的瘦子一屁股坐在通铺上,抱怨道:“胡子哥,咱们可真背,这大冷天的出京去逮这个神
棍,一点油水没沾到不说,偏生新卫长还不待见,他们在那吃肉喝酒,咱们俩在喝西北风。”
“毛猴儿你可留神,小声点!”一脸络腮胡子的“胡子哥”提醒道:“咱们本不是这一卫的,
卫长当然不把咱们当自己人。”
“哼!”愤愤的掏出怀里的干馒头随手丢掉,毛猴儿站起道:“我厚厚脸皮去讨几口酒菜!”
大胡子摆摆手道:“去吧!若是他们还不理会你,莫要纠缠。”
待毛猴儿走远,大胡子将地上的干馒头递给那重犯道:“光抓些雪团解渴,熬了这五日,你居
然还能撑得住,这馒头给你,吃吧。”
颤颤巍巍满是血污的手接过馒头,这重犯嘶哑道:“我帮你测个字,谢你这一饭之恩。”
“测字?老子不信这个!”大胡子摆摆手,忽又想起什么似的,随意道:“那就测明珠二字吧
。”
思索片刻,那重犯沉声道:“你要找的人还活着。”
本漫不经心的大胡子,闻言猛地抬头,恶狠狠道:“老子要找人?找谁?”
“明珠蒙尘,满目珠玑两分明,四面黛色笼秀峰,疑是已到绝境处,忽闻上京弦歌声。
你要找的人,美人,就在京城,烟花之地。”
“胡子哥,来吃些酒暖暖身子!”
眼瞧着毛猴儿端着一个大托盘从大堂走近了,大胡子连忙捂着嘴大声咳嗽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眉开眼笑的毛猴儿,放下托盘道:“我瞧着那驿丞抖抖索索的站在厨房里,就朝他喊了声再拿些酒菜,他就屁颠颠的端来了一盘子。”
两人吃肉喝酒说起了荤话,凌茜听了这半晌,渐渐体力不支头昏眼花,连忙收回了神识。
但脑海里还回想着这重犯同大胡子缇骥的对话。
测字算命,修士视为旁枝末节,皆是不屑为之,而凭着微末道行得窥俗世天机,一心借以谋得富贵权柄者,必会结下篡改天命的因果,根本是自绝于修真之途。。
不过看那大胡子的脸色,这犯人却是说中了他的所求。
翻来覆去一阵,不知不觉天已大亮,清藕起身,利落的收拾齐整。
“雪停了,小姐,咱们用些热汤就起程吧。”
看来驿站的其他客人们,也是同样的想法,凌茜戴着帷帽下楼,被挤挤攘攘的的堵在了大门口。
四周的目光聚拢过来,清藕有些愤怒的将凌茜挡在了身后。
“哟,谁家小娘子这个时节还出门?”
这个时候,答话也不是,不答更要引人非议。
清藕暗暗跺脚,明明她再三和王妈妈说定,让云忠带着护院早些侯在客栈堂前清场,刚刚在二楼廊前清藕是看到了云忠的身影,才扶着凌茜出来的。
昨夜先是夜探后山,接着又放出神识打探,凌茜此刻灵气耗尽,整个人都虚弱不堪,否则哪里需要清藕来保驾护航。
不过,云忠等人明明知道该来为自己清场开路,为何此刻却不见踪影?
嘴角微微翘起的凌茜心道:一路防着他们出幺蛾子,莫非等得就是现在?
身为大家闺秀,若是那等规矩森严的家族出身,被人调笑两句,就得上吊了,便是不去上吊,大庭广众被人评头论足和议论,若有心人再添油加醋一番,大约要背个行为不检和招蜂引蝶的罪名,名声也就坏了。
清藕焦急道:“小姐,咱们先回房去!”
谁知,竟有几个看着油里油气的行商打扮之人,提着包袱箱子“巧巧”的堵在楼梯口。
进退两难。
“妹妹,怎可如此冒失!”
一声粗声粗气而带着怒意的呵斥,从二楼传来。
看到这男子,众人皆是一愣。
一身天青色的锦纹长氅,腰间一条紫金玉带,鸽子蛋大小的火玉镶嵌的发冠,面如满月白净,却留着两撇八字胡。
这人通身的气派,富贵逼人,可惜的是又矮又胖,像个圆滚滚的肉球包裹在锦缎珠宝之中,说不出的滑稽。
他大摇大摆的带着几个高大精悍的随扈下楼来,眼睛瞄瞄挡在跟前的包袱箱子,撇嘴道:“好狗不挡路,谁的家什赶紧挪挪,别让爷的手下给踢坏咯。”
那几个抱着手臂靠着楼梯看热闹的行商,面面相觑一阵,心里盘算着这位的来路,最后还是陪着笑脸忙不迭的将东西挪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