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网游之遗世》夜冥翼

4、第四章

　　萧逸云走近莫言，刚想伸手触碰她的面颊却敏锐的察觉到她一缩，和初时见面一样下意识的拒绝旁人靠近，自我保护的动作，手不由的一顿“痛吗？”

　　莫言已经做好了被厌恶被责骂的准备，却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关心的一句问话。
　　一直以来再多的痛苦已经习惯了忍耐，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关心她，即便哭也没有人会柔声安慰，却没有想到真的能够在游戏中得到她不敢奢求的东西。

　　“果然很疼吗？”见莫言不语，萧逸云担心的皱紧了眉头，莫言是他收的第一个弟子，也会是唯一的弟子，如果可以，他愿意将莫言捧在手心里，将一切好的都递到她面前，“莫言，告诉师傅，哪里疼？”

　　感觉到莫言的身体在颤抖，于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很疼，萧逸云便伸手将她抱入怀中。
　　莫言被萧逸云抱得措手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的温度包围，温暖的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她的体内，像是浸泡在温水中连疼痛都被逐渐消融，可以想到是师傅做的。

　　“还疼吗？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竟然问这样的问题，果然是疼傻了么。”萧逸云抱着莫言在附近的树影中坐下，让她坐在自己怀里，笑的无奈而宠溺。

　　“看到生气的师傅，我以为我让师傅失望，讨厌了。”

　　“真是傻孩子，我生气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因为你这样伤害自己，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值得你用伤害自己作交换。”

　　萧逸云伸手擦去莫言脸上因为之前摔倒而沾染的灰，“我从未觉得你心术不正，即便你将你的目的毫不掩饰的直白说出来，我也只当你比任何人都要坦诚，能够坦率的承认自己的不好，这样的你怎么可能让我讨厌？所以我收你为徒也不是出于怜悯，而是出自真心……”

　　“可是我却觉得，如果是为了师傅，这一切便是值得的。” 莫言觉得能够找到收容自己的师傅，就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处，就算耗尽毕生所有的运气也值得了。

　　“伤害自己也值得？”

　　“值得。”莫言回答的毫不犹豫，结果就被萧逸云重重的弹了一下额头，“痛。”

　　“告诉师傅，为什么不将百分之百的五感调低。”萧逸云看到莫言的动作和反应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NPC并非对玩家一无所知，尤其是一些拥有自己智慧和性格的高级NPC，有时也能为玩家有利的建议与指导。

　　“如果将感官调低，降低对疼痛的感觉，那么一切就都不真实了，危险到来，也就感觉不到了，连反应也会变得迟钝，最重要的是，会感觉不到师傅的体温。”

　　“莫言……”听到这个回答的萧逸云，真的只剩下叹息的份了，百分百的感觉固然可以体会完全的真实世界，享受另一种不一样的人生，嗅觉，触觉，味觉都是百分百真实的身临其境，但代价就是百分之百的真实疼痛。

　　莫言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萧逸云，“我想要证明我此刻活着，我此刻就在这里，我有关心我的师傅，我只是想证明这一切不单单是游戏，而我此刻就活在这里。”

　　因为不想忘，所以才是莫言莫忘。
　　因为太渴望拥有，所以更不想失去。

　　“我想用疼痛证明，我眼前的不是假的，我见到的都是真的，师傅，你不是我的梦，是真实存在的。”只有感觉得到真实的疼痛，才会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才能相信到对方是真实存在的。

　　萧逸云只是注视着莫言双眼，透过那双清澈的双眼，莫言发自真心的，没有任何虚假做作的话语，每说一句，就会让他内心的怜惜多加深一分。

　　“不害怕吗？”

　　“害怕。但，就算怕，就算恐惧，只要习惯就好了，我一直就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只要习惯自己满手的血腥，那么一个人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害怕了。”那浓烈的悲伤，几乎要从从莫言眼眸中挣扎而出，纵然她不说出口，萧逸云也像有所感应般抱紧了她，抱紧了这个好像一直身处绝望中心，孤立无援的孩子。

　　“只有能对死亡麻木，才能无所畏惧。”莫言像是没有感觉到萧逸云的拥抱，只是自言自语的呢喃，既然他愿意收她为徒，愿意为了她与众多门派为敌，她也不想让他失望。
　　为此不允许自己有一丝弱小的可能，想要在这个游戏好好的生存下去，首先的就是要习惯杀戮，习惯死亡，不能在生死的关头如果有丝毫的迟疑，否则死的就是自己。

　　“如果恐惧杀人的血腥，我可以教会你最快的剑，不见血就可将人毙命。如果恐惧死亡，恐惧被人伤害，我更是可以将一切都教给你，让任何人都无法伤你，无法与你比拟。所以，不用这么强迫自己，这么伤害自己也没关系。”

　　“这样是不行的，这样就好像我输了一样，我不想输给任何人，就算是面对我自己，我也，不想输。”

　　莫言闭上眼，轻声说，“只要不跨越死亡和疼痛带来的阴影，我就可能会一直害怕，会对死亡有所恐惧，说不定在看着刀落下来的时候，会吓得连点反抗能力也没有。我不要这样，心里有所阴影，纵然力量再强大，剑术再高超，赢得了所有人，我也赢不了自己。”

　　原来是这样吗，这才是莫言赌上一切拼命的原因。
　　若对死亡有一丝恐惧心，只要瞬间的迟疑，都会是致命的弱点，所以，剑再快再利也抵不上心的坚强与锋利。
　　所以，只有能坦然面对生死，习惯于杀戮的人，才能没有弱点，依靠自己而活。
　　所有人都不曾察觉的微小的细节，莫言却敏锐的察觉了，并且只为了磨灭那一点点的可能性，竟能对自己残忍至此。

　　萧逸云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口中苦涩成片，究竟吃了多少苦才会形成这样的个性，不由对她怜惜更甚。
　　既然现在她是他的徒弟，那么必然不会再让她受苦，他的徒弟必须享有这个世界最好的待遇，必然要比任何人都幸福。

　　“莫言，仅此一次，今后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因为师傅会心疼。”

　　“师傅……我……很高兴……很……感……感激……”莫言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还掺夹着滋滋的杂音，她不解低下头就发现自己的手和身体都变得虚幻起来，就像是受到电子干扰的幻影。

　　萧逸云只是有一瞬间的惊讶，但是很快他就像明白了什么，“现在时间很晚了，你该下线休息了莫言，放心吧，没事的，只要睡一觉就好了，师傅会在这里等你的。”

　　“……诶？”莫言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就感觉萧逸云在自己额头上一点，身体就不受控制的被强制下线了。

　　而强制莫言下线的萧逸云却像什么都没做一样继续坐在原地，怀抱都已经空了还维持着抱人的动作，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面前悬浮着一个系统显示框，上面显示着莫言的一切数据资料，可以明显看到上面的精神数数值远高出其他，“莫言果然是你，我找到你了……”

　　白光过去就是一片漆黑，再睁开眼就回到了自己房间内，萧子言，也就是游戏中的莫言莫忘，这才像回过神来，缓慢的从游戏仓中起身，脚踩在地面上并没有那种让人安心的脚踏实地的感觉，甚至如果不是看周围房间的摆设已经确定在现实了的话，感觉就好像还在游戏中一样。

　　萧子言看着自己的掌心，用力握了握拳，对之前的情形也算有了个大致了解，因为之前的疼痛达到了身体承载的极限，也就意味着超出了精神能够负荷的极限，如果是其他玩家开了百分之百感知还死了这么多次，光是为保障精神安全游戏就已经先一步拉响警报了吧。

　　因为过去的一些特殊经历，萧子言对疼的忍耐超出了一般人，所以在到达身体承受极限还能将精神维持在正常状态那么久，想必最后师傅是看出了这一点担心她才会让她强制下线吧，萧子言顺手打开官网不出所料，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她师傅的资料。

　　萧子言并不喜欢玩游戏，却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的行为，竟能遇到这样一个身份成谜实力未知的师傅，更没有想到在现实无法卸下的心房轻易的在那样一个NPC师傅面前卸下，轻易的将心里真实的想法告诉了他，大概是对方显露出来的太过温柔无害。

　　也正是如此，她才会在离开的那一刻改变了主意，决定在游戏中再留下一段时间，因为现实再没有人会像师傅那样拥抱她，温柔的关心她，所以才更想给自己留下一段只有美好的记忆。

　　萧子言来到窗边拉开窗帘，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游戏中待了一天一夜，夜晚已经过去天空逐渐明亮起来，这时可以从窗中看到对面楼下走出一个女子，也不知道是去上班还是买菜，在走出来的时候还特地抬头看了看。

　　萧子言立刻后退两步，退到了窗帘后面的阴影中，女子不知道想到什么脚步停顿了片刻，即便隔着这么远萧子言也可以看见她眼中一闪即逝的憎恶，随即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好像后面有什么怪物撵着一样，走的匆忙而急切。

　　而自己就是她厌恶的怪物吧，直至萧子言看不见女子的背影，才重新拉上窗帘。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和偷窥狂无差，但是却没有办法，那个女子是她的姐姐，是她曾经最亲近，最依赖，最无话不谈的姐姐，而现在，对方只要看见她就会二话不说掉头离开。
　　萧子言不指望能回到过去那种亲密无间，但是让她放弃对方也做不到，因为对方是她仅剩的亲人，就算只能远远的看着，也想要护得她的安全。

　　正因为现实如此糟糕，才会被《遗世》那第二个人生的广告宣传给吸引。
　　所以在遇到师傅的那一刻她做了一个决定，就算只是虚假的温柔，只要这游戏存在一日，就算只是自欺欺人，也要让这梦境一直延续。

　　待萧子言再醒来已经是下午，门外也不知道谁在搬家,十分吵闹，片刻都不得安静，萧子言只好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去洗手间，萧子刷牙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门外有人喊自己名字。

　　萧子言觉得这是自己错觉，没有哪个人会特地来找她的，于是她丝毫没在意形象，拿着水杯咬着牙刷就来开门，结果一打开就与隔壁新搬来的一个邻居正面对上，那是一个长相的很好看的少年，俊美白皙的容颜很容易吸引路人的目光，但是前提是他能一直维持这种正常的表象。

　　否则就像现在这样，少年一看见萧子言立刻露出夸张的喜极而泣的表情飞扑过来，“子言，你果然在这里，找到你了，来一个爱的抱抱！”

　　萧子言呆愣了两秒，看到少年扑过来时条件反射的将门啪的一声关上，于是少年的脸与萧子言家的大门来了一个亲密接触，毫无缓和的撞击疼得少年眼泪都要飚出来了，他顿时捂着鼻子和脸蹲在地上，“嗷嗷嗷，好疼。”

　　萧子言叹了一口气，重新打开门，“廖清，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被称为廖清的少年见她将门打开了，便立刻停止了装哭的行为，“因为我从家里搬出来啦，没想到我的新家在子言隔壁诶，真是超幸运，这样也能成为邻居，子言不觉得我们很有缘么？”

　　有缘？一来就在门口叫她的名字，如果说他对她住在这里全然不知情那才有鬼了，摆明了就是冲着她来的，萧子言挑了挑眉梢，二话不说就要关门，廖清猛然跳起来死死的抵住她的门不让关，“嗷嗷嗷，别这样，我错了，是我缠着二姐查你住的地方，这才搬过来的！”

　　萧子言听完就松开了手，任凭廖清扶着门喘息，“为什么要搬过来？”

　　“因为我想你了啊，谁让你不告而别的。”

　　“我好像说过做完最后一个任务就退出，没道理大家都知道你不知道吧？”

　　“虽然是知道啦，但是我没想到你是认真的啊……”廖清闷闷不乐，“说起来你为什么要退出啊，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我很感激你们当初收容了我，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没有无私奉献的精神，我帮忙纯粹是为了赚钱，我不爱这个世界，也不在乎这个世界变得怎么样，我要的很简单，有足够的钱让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即便什么也不做也不至于饿死，我只要那种无人打扰平安喜乐的生活。”

　　“可是你应该知道，你已经涉及了我们的世界，就算你赚了足够的钱抽身离去，这个世界的黑暗也不会放过你，你渴望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容易。”

　　“我知道。”萧子言毫不在意，“我早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不会照着我的心意走，即便不想，也终会有些琐碎的事情找上门来，所以那个时候，为了我那可以算是渺小的甚至是平凡的愿望，我依旧会动手，为了保全自己的安宁和祥和，我会不折手段。”

　　“……”廖清看着萧子言放在自己面前还在冒着热气的水杯，许久才拿起来，“好吧，我知道了。”早就知道了她只要下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所幸他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来劝阻她的。

　　“廖清，你没有完全说实话吧，你让你二姐查我住的地方只是附带，你主要的还是和家里谁吵架了吧。”

　　廖清听到这话噗的一声水就喷了出来，紧接着萧子言将抹布扔到他面前，廖清只能认命的给她擦地板，一边擦一边嘟囔，“这样都被发现了。”

　　“你哪一次不是这样了？”萧子言端着一杯刚泡好的咖啡倚着厨房门看着他。

　　“啊，子言小气，都不给我泡咖啡。”

　　“给你泡做什么？贡献给我家地板么？废话少说，快给我擦干净。”萧子言看着正在擦地的廖清若有所思，“说起来你这样搬出来，你家里不反对？”

　　“这有什么，只要大哥还在家里，他们不会关心我去哪里的。”廖清满不在意的说道。

　　萧子言的咖啡停在嘴边喝不下去了，廖清没有丝毫的厌恶与不甘，他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也不觉得家里这样的态度有哪里不对，在他们家这就好像夜是黑的雪是白一样理所当然，好像没有应有的感情，只有有用和没用之分，不，或许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感情，只不过对他们而言，有比家人更值得重视的东西，比如实力，比如国家。

　　“子言，子言。”

　　萧子言回神就发现廖清近在咫尺，不由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什么事？”

　　“你眉头皱这么紧，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没有。”

　　“还说没有，见面不给一个爱的抱抱就算了，连笑脸都没有一个。”

　　听到廖清的指责，萧子言真的将眉头皱起来了，因为总是一个人生活，所以廖清不提她还真的忽视了，离开游戏就习惯性的面无表情了，于是她想了想，伸出了两个食指将唇角微微上提，然后一松弧度立刻变成一条直线。

　　廖清像是看到什么惨不忍睹的东西一把捂住脸，“你那是面部按摩，不叫笑，算了算了，不想笑就不要笑了，继续你的面瘫吧。”

　　看着廖清崩溃捂脸的夸张表演，萧子言眼中浮现笑意，“好了，别耍宝了，陪我出去一趟。”

　　“子言，子言，你笑了对不对，就算你故意把嘴角下拉也是没用的，我就说嘛，子言看到我绝对会高兴，怎么可能不高兴……诶，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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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不多，多的还是游戏。
背景神马的，一点一点展开，慢热吧。。。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