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韶遗歌》五湖烟水散人

8、双姝

　　赵金蕊欲合未合的眼皮一下子翻上去了：纨素狐皮裘？”
　　她渐渐走过来。
　　似足了那个梦魇。
　　那个隐隐含着宫中难言的秘密的，梦魇。
　　忽然满天匝地樱花流荡，唐珑儿身畔萦樱花，艳盈盈走进，笑靥晶灿若晴暾：“你们在瞧什么好东西呐？’
　　玉蕊立刻满面堆笑“请长公主安 。”
　　唐琯瑶心下暗道“再这么笑下去，脸上的七八层珍珠玉泽霜只怕会承受不住裂开，绽出里三层外三层的皱纹。”旁人道她若芙蕖不凝尘，却不知，每到她姐姐，她便生各种暗不见光的心思。
　　她恨不得对姐姐笑的人皱纹开裂。
　　唐珑儿甜甜一笑：金妈妈，玉妈妈，金玉满堂啊。
　　金蕊玉蕊立刻笑灿春花。
　　唐琯瑶心道，“姐姐永远口齿伶俐”暗惭形秽。在旁人那儿她翩翩若仙，在姐姐那儿换了一个人。
　　也许她们是同龄女子，暗暗比较。
　　玉蕊的眼珠子一直钉在公孙琛渊送的那件衣裳上，待泷儿挽着那个白衫子飘飘风中飞扬流荡若仙的女子的纤纤手走远，她对金蕊悄声耳语：
　　“值千金的纨素狐皮裘衣，怎么在她手里？”
　　金蕊灰色眼珠子骨碌碌转动：“难道这野丫头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漫天匝地樱花纷落中，唐琯瑶心神不定，只是想着：
　　何以她们见了狐皮裘，一个个震惊如此？
　　唐珑儿笑语不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心里。她爱抚一袭白裘，心中浮现烟霏轻笼中谪仙少年的身影。他淡若春岚般的笑容。
　　如是，除却那桩秘密之外，唐琯瑶又添了心事。
　　在风前缱绻，在心头缠绵不绝，时而如生翼般翩翩浮起，时而无声消歇。
　　渐渐那一幕隐去。
　　暮又朝更迭几番，唐琯瑶心中依然抚一袭白裘，一日携唐珑儿去庙中问卦。
　　下下签。
　　诗吟断肠，梦落离皋。
　　唐琯瑶心道：“怎么又是这个啊？”寻思半晌，终是不解。忆及公孙琛渊，心道：“我与公孙公子两心相契，我们之间一生一世，又怎么会断肠”心中只管甜意盈盈，签滑落亦未觉。
　　那签旋转零落，在尘中土里，有细细尘烟翳“断肠”二字。
　　唐珑儿奇道，“妹妹求的什么签？”唐琯瑶道，“你得十万人宠爱便罢了，还来问我这样看人脸色的”唐珑儿奇道，“为什么你在别人面前温婉如水，来了我这里，换了个人？”唐琯瑶冷冷的道，“你管我为什么。”唐珑儿只得瞧签。
　　“簟冷樽空，忆畴昔繁华空对景。红衣摇落，追曩日芳盟尽如烟。”
　　唐琯瑶斜睨一眼，道，“你哪里来的芳盟。你永远幸福快乐，哪里来的如烟。”唐珑儿道，“我有一个神仙哥哥，他说他喜欢我，将来和我在一起。”唐琯瑶冷道，“巧了，我也是。”唐珑儿点之以首道，“对啊，我们是姐妹吧，喜欢的人也相似。我都能懂你为什么喜欢神仙哥哥: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唐琯瑶一霎娇羞不胜，默默无语。唐珑儿念及签上谶语，怔怔无言。
　　许久，唐琯瑶轻声道，“宫外的人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唐珑儿道，“你猜。”唐琯瑶道，“我猜不出来。”唐珑儿道，“其实，全天下的人都一样喜欢神仙中人。”信手抛开签，语笑如昔。见唐琯瑶眉目中隐隐有一丝惘然意，便道，“妹妹要学会潇洒一点，将方才的悲伤抛在爪哇国。”唐琯瑶道，“你爱过吗？”
　　唐珑儿怔了怔，“爱，是什么样子的？什么颜色的？什么声音的？什么味道的？”
　　唐琯瑶道“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粉色的，无声的，甜的。”
　　唐珑儿美目中掠过一丝欢喜意，“咦，那多幸福快乐啊！”
　　唐琯瑶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