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韶遗歌》五湖烟水散人

19、初见

　　水晶球外。
　　东陵王已分不清楚是何等神色了。
　　他说，“婉儿，你在遇见我之前便遇见了他，那么是你对不起我这个夫君，还是我这个后来人，拆散了你和你爱的人？”
　　唐婉贞神色迷离惝恍，“我也不知道啊。”
　　人与人之间若一个结，千丝万缕，万转千回，绾成一团。
　　二人一起转眸看向水晶球内。
　　红绡帐里，天光与两人的身影渐暗了。
　　那一夜，他和她都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偏过头去望她，却对上她望他的眸子。迷离如烟惝恍若梦，幽然一丝欢喜意。
　　忽一段香风穿庭而过，芙蓉绣帘吹开一角。疏星淡月便露出一角。
　　她低吟“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水殿风来暗香满。
　　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
　　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
　　庭户无声，
　　时见疏星渡河汉。
　　试问夜如何？
　　夜已三更，
　　金波淡，
　　玉绳低转。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
　　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他浅笑，“真的应景”
　　左右无眠。二人夜阅柳词。
　　他说，“十年后，你还会爱我吗？”
　　她假意说，“不会”他佯装生气。
　　流年暗中换，他与她---曾经最亲密的枕畔人---亦是曾经竹马青梅的兄妹——曾经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两个人——一个在夜里在别人的怀里婉转承欢，一个在奈何桥徒叹奈何，生别离，死永隔。
　　水晶球里那一幕幕渐渐消散，氤氲成雾气般不分明。
　　唐婉贞一滴泪缓缓划下的刹那，那个幻梦光球支离破碎，化成无数零落飞溅的水银星星点点。
　　而唐婉贞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如拂尘拂拭尘埃般悄悄的叹息。
　　而绮窗外。月到天心，风透湘帘。明月千秋不换的皎皎如玉。朗照着人世间的生别离，死别离，伦常的翻覆，一代代人的爱恨。
　　她是承错爱生下的女儿..........而她的一生，又是另一场错爱。
　　错！ 错！ 错!

　　唐婉贞仰目，樱花纷纷如无数霰雪从空中飘零而下，迷濛如雾如梦。
　　所有的爱恨，在心之城轰然倒塌，掀起滚滚烟尘。恍若借回忆，重回樱花巷陌。而此时此境此人，袖口香冷，心中梦阑。
　　她怔怔的说，“花还是花，繁华。如旧
　　”
　　唐琯瑶道，“人已不是那人了”
　　唐婉贞道，“我年轻时也是这般想，总以为他的身影会换成皇上的。后来年至不惑，随手凝结了一个幻术光球，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他，依然翩翩年少，眉目隽秀有三分似我。人若有情，人间世事便不是一个转身物是人非，一句过去尽成云烟，而是有一个人住在我心里，住了这么久，我红颜已暮，他依然如故，永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