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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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岁之前都是顺风顺水的。”
这句话很奇怪，那温柔的辛眉在25岁的这一年经历了什么？
没容赵小刀多想，前面单元楼里就走出一个，和记忆中那副张牙舞爪的面孔相重合的人，宿主的大伯，真是好久不见。
也不能说是完全重合，她这个大伯，脸上的戾气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春风得意，身材也走样不少，肚大腰圆，多半是心宽体胖的结果。
宿主大伯是一个人下楼的，不能确定辛眉是不是也住在这边，所以赵小刀还是在角落里藏了一会儿，等人走了，看到一辆外卖车，才跟着一起暗搓搓上楼。
这是一栋很老旧的小区，因为是学区房的缘故，很多原先的房主在孩子上了大学以后，都选择卖掉或者是出租，人口流动比较大，临近傍晚，又是订餐的晚高峰，赵小刀等了半小时，都准备放弃走人，才看到一个外卖小哥走到她所在的楼层，一边打着电话道歉，一边急匆匆地敲门。
下了半层楼梯，找到一个比较好的拍照角度，赵小刀控制不住心脏剧烈跳动，终于门被粗暴推开，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脏话，对着外卖小哥劈头盖脸而来。
赵小刀都没忍住捂上了脸，这口水，起码能喷射三米远。
听声音，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很有可能和宿主差不多大，却并不是辛眉。
等外卖小哥道歉着转身，赵小刀看到门缝里面那张脸，更不可能是辛眉的母亲，那分明是一个看起来很是清纯的大学生。
拍了几张照片，又简单录了一小段儿可以证明女生在此居住的视频，赵小刀干脆放弃电梯，连下五楼，跑着回家给宿主弟弟做饭。
在宿主的记忆中，申丞和她说明分手意愿的那天，也就是宿主选择轻生的那天，她隐约听到申丞和他父亲打电话时，确认会接个综艺节目宣传新专辑，外加圈粉。
综艺节目的名字很简单粗暴，叫《偶像零距离》，大概是个专门请小鲜肉和小鲜肉的路人粉一起去各式村庄、农家乐生活，体现偶像对粉丝的爱护和珍惜，以此固粉的节目。
当天回到家，简单做了饭，辛言芮还在睡着，赵小刀打开老摩托罗拉，确认能上网，就开始搜索这个节目。
讲道理，这还并不是一个新兴综艺，而是个已经举办了五季的老综艺，可一直没有激起什么火花，营销太弱是一方面，资金不足是另一方面。
可偏偏特别不巧的是，把申丞捧红的选秀节目的金主今年赞助了《偶像零距离》，进而为了将热度延续，选秀节目的三强都将配对一位粉丝，牵手参加该综艺。
所以作为第一名的申丞当然会被邀请。
赵小刀现在想的是，自己怎么才能被邀请？
躺在床上思考了片刻，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条匿名短信，几乎可以说是一条奇异时空发来的短信。
“你现在在实习期，记得每天写实习报告，不然扣你工资。”——你的主子。
主子你个头！
赵小刀的脑海里几乎是立刻闪现出那个礼帽金边框袖箍男来，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人渣”。
虽然骂是骂了，她也还是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标题：
《论多线复仇的可行性》
当夜赵小刀没有睡着。
宿主大伯侵占了她家的房子，却没有带着老婆女儿一起入住，反而屋子里藏着一个年轻女人。看外卖小哥对她的恐惧，这个大学生样子的女生应该并不常出门，可以猜测是个长期点外卖并且手头非常宽裕的主儿。
再想想那几个肆意挂在阳台的蕾丝内衣……赵小刀托腮。
这女生的形象特征已经非常明显：
年轻、和一个大自己二十多岁的男人同居、并不在意钱。
做人是不能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的，赵小刀在纸上写下另外一种可能。
万一是宿主大伯认的干女儿呢？
申丞的助理石陈确定会在三天后的下午来，所以赵小刀还有几天时间把这件事解决。
早早出发，一进小区大门，在健身器械区遛弯儿的俩人差点儿吓得她栽一个跟头。
无论如何，这样挽着手、做亲昵状的也不会是一对养父女。
事情脉络很清晰，宿主大伯，占有她家的房子，去养了个跟女儿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种养。
没容赵小刀思索怎么取证，她旁边迅速跑过去一个姑娘，直直冲向俩人，待她冲散开宿主大伯和小三，利落地一个巴掌打在清纯女生那张生得楚楚可怜的脸上。
不是宿主的大妈，待看清了那张脸以后，赵小刀没忍住起了鸡皮疙瘩。
“你们能要些脸吗？你！她只比我大两岁，你下得去手吗？”
“你呢，他都是当父亲的人了，你为什么要破坏别人的家庭？！如果有人破坏你的家庭呢！”
是辛眉。
她虽然是在吼，却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被打了一巴掌的女生，脸上别说愧疚，连一点表情也没有，冷冷地：“我爸，起码有三十几个小三，我有一硬盘的资源，你要看么，别人能抢走我的爸爸，为什么我不能给自己再找一个？你妈没本事守着人，你也去找个爸爸给你妈分享啊？”
赵小刀胸腔里窝着一团火，脑子里却一直不合时宜地响起金边框的提醒。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情况，她还没有改变和辛眉有关的任何事情，辛眉已经在遭受痛苦，可以说，这些痛苦本就存在，只是在她25岁时才爆发，并且那场爆发，让辛眉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宿主的大伯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被打女生的脸：“你说话也太难听，这总归是我的女儿。”
说完又瞧着辛眉：“快艺考了，你不好好准备考试，跑这来干嘛？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不懂，也不要管。”
赵小刀没继续看下去，毕竟无论如何，她还是想帮辛眉保留一份尊严，那个笑得很温柔的女孩子，肯定不想得到别人的同情。
可是她却想帮她争取到一些别的东西。
等赵小刀回到家里，把宿主写过的稿子都找出来，正准备挑一个作为申丞的生日礼，门铃响了。
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正是一个来小时前，哭得撕心裂肺的辛眉，还有她的母亲，宿主的大妈。
赵小刀生硬地招呼俩人坐下，可俩人都不坐，尤其宿主的大妈，看起来简直低到尘埃里，一直垂着头，双手不安地握在一起。
正当她想说些什么打破尴尬时，辛眉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
“对不起，颜晓，我爸一直骗我们说你和弟弟遭受重创，需要心理治疗，见亲人会受刺激，所以这两年我和我妈只是打听你们的消息，一次都没有试图去看看你们，很对不起，我也没有做好一个称职的表姐。”
赵小刀被她突然一连串的话吓到，但辛眉的表情是非常真诚的，真诚到话里绝没有一丝谎话的成分。
“我前几天听到同学聊八卦，看到一张照片，非常像你，可是你出现的地方完全和我爸说的不符，你在家的话，怎么会去打工呢？所以我今早去了你家的小区。”见赵小刀没说话，辛眉又继续，“我来是想跟你说两件事，一个是希望能帮你，另一个是出于我的私心。”
很坦诚。
“我爸出轨了，在你家的房子里，养了别的女人，我想帮你要回房子，把坏女人赶出去。”辛眉低下头，脸上有些躲闪，“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过着开心平静的生活，因为我的私心，所以强行过来打破……我想让我爸爸受到惩罚。”
辛眉说完这一句，赵小刀还没说话，宿主大妈先一步站不住了，过来拉起她的胳膊：“你在家不是这样说的，你在家只是说想你父亲回归家庭……”
辛眉打断：“那种男人，为什么还要他回归家庭，我要找律师，告他非法侵占财产，告他重婚，让他受到惩罚，我永远不会再喊他一句，老了也不养他！”
宿主那个温柔的大妈，突然扬起手来，打了宿主表姐一个巴掌：“他是你父亲！生你养你的人！”
辛眉还不是那个对任何事情都平静得出奇的辛眉，此时脸上火辣辣一个巴掌印，声音有些颤抖，却仍然很坚定：“他现在在养别的女人，生别的孩子！他坏掉了，就该被丢掉！我们家不是个废品回收站！”
宿主的大妈跌坐在地上：“可是你要艺考了，你让我怎么办？你今年办了几次个展，也有人愿意资助你，如果你有个有前科的父亲，别人会怎么想？”
没有狗血剧里的母女俩抱头痛哭，只有辛眉斩钉截铁地：“我不后悔，人生那么多条路，也不是只有画画，我永远不要给肮脏当帮凶！”
说完也不扶自己的母亲，只看着赵小刀：“颜晓，我希望你能帮我，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报答你！”
赵小刀当然答应。
只是等俩人走后，她才突然想到，就算她没来执行任务，辛眉也会在这一天发现父亲出轨，也会在这一天找到宿主，可是在她没来的时候，辛眉到了这间房子门前，看到的是什么？
房东抱怨自己的房子里出了人命，弟弟在房间里服安眠药自杀，姐姐紧接着就跟着跳了楼。
当时的辛眉面对这一切，面对被自己父亲逼得无家可归的表弟表妹已经放弃生命的情况，是不是也是她日后选择轻生的一个原因？
等吃过午饭，赵小刀推辛言芮出去遛弯儿，俩人都保持着沉默，大概是上午辛眉和宿主大妈俩人带来的冲击，也吓到了宿主弟弟。
等日头渐大，赵小刀准备推他回去时，辛言芮才突然问：“大伯真的是有意占着我们的房子么？大伯当时不是说……父亲母亲出了意外，房子会被国家收回的么？”
赵小刀叹口气，等这些事情过去，她会找个好学校，再找个好家教来给宿主弟弟把这些年没接触到的知识都补上。
“你想回家吗？”此时此刻，让他去记恨一个人，就没有必要了。
“我们……之前的家么？”辛言芮低头，“我想，我每天做梦都想，家里还有很多爸爸妈妈的照片，再看不到，我都快忘记他们的样子了……”
赵小刀摸摸他的头：“快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俩人从外面回到家也不过半小时，门铃再一次响起。
今天来找她的人还真有些多。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大伯。
赵小刀没让开，大伯却硬挤着进了门。
背着手，挺着个大肚子在屋里环视一圈儿，还上下打量：“我瞧你们现在住的也挺好，这地方我也挺喜欢的……”
听到他的声音，辛言芮从里屋摇着轮椅出来，激动地差点栽倒：“这里是我们租的！我们的房子已经被你骗走了！”
宿主大伯发出一声讥笑，依然背着手在屋子里踱步：“怎么能说是骗呢，这不是分享么，当初你爸妈有钱的时候，不就总是借钱给我吗？他们突然一下子死了，你说他们是不是也应该留点儿东西给我，不然多对不起我。”
说着，又走到赵小刀面前：“听说你过得不错，还傍上了一个，一个什么来的？‘小鲜肉’？我们家二夫人最近特别迷的那个，你是不是能，给她要个签名？”
赵小刀抱着手臂。
这个态度已经十分明显，宿主大伯也懒得兜圈子，直接说明来意：“你们呀，都小，还不懂事，那房子，谁住不是住啊？等我百年以后，那不是还是你们的么？你们现在年轻，租租房，吃吃苦，磨练磨练意志，大伯身体不好，也没工作，还要养家，比你们可怜多咯。”
“而且你们爸妈以前就一直接济我，轮到你们俩，是不是也应该，孝顺孝顺大伯，爹妈没了，大伯如父啊，你们得懂规矩。”
辛言芮被气得说不出话，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投向赵小刀。
一时间屋里安静地可怕。
宿主大伯见俩孩子软的不吃，只能来硬的，踱步到赵小刀旁边：“就这么跟你说吧，房子我是不可能给你的，你男朋友？还是老公，现在发展的这么好，爆出有这样身份的女友，不合适是吧？爆出隐婚，更不合适是吧？”
“如果你要搞大伯进所子，大伯就只能去给小报说说你们这事儿了。大伯反正这岁数了，也没个前途和未来，你们不一样啊，年轻人应该看得长远些，你为了一处设施不完备的房子，断送你潜力股老公的未来，多蠢啊，大伯相信你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见赵小刀没说话，宿主大伯又把脸往她面前凑了凑。
赵小刀往后挪开一点距离，又往前一冲，一脑门撞在他太阳穴上。
女人的力气虽然不如男人，可宿主这些年没少做体力活，这一撞也给宿主大伯撞蒙了。这一会儿功夫，赵小刀回头拿起拖把，直接往他身上招呼。
“这是替我爸妈还你的，怎么有你这样的哥哥，活着时候要给你收拾烂摊子，去了还要天天被你惦记，住在他们的房子里，你每夜都不做噩梦吗？还有脸提？”
说着，又打向另外一边：“这是我替我和我弟还你，有你这种畜生一样的大伯，我们吃糠喝粥、衣不蔽体的时候，你在我们家里大鱼大肉，不理你是我大度，你还有脸来威胁我？”
被打得很痛，宿主大伯过了蒙劲儿迅速起身想要还击，又被后面的辛言芮拿着扫把打了腰。
俩人都没往要害处打，却打得特别解气。
赵小刀学了几年散打，到大学还时不时去健身房另外学学拳击，加上宿主力气也大，今天放开了打的话，别说大伯，大伯二伯一起来她都能搞定。
几年不锻炼外加大吃大喝，宿主大伯很快开始求饶，俩人停手以后，他又没忍住犯贱：“你们打我，出了这个门我就去报警！”
赵小刀敢打就没在怕的：“你去吧，我正愁要自己去警察局麻烦呢，我一个弱女子，在我家，把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打了，这男人还是占着我家房子不给的大伯，你说这事儿跟谁说理去？”
宿主大伯一脸震惊，明显没想到一向乖乖的宿主何时变成这么伶牙俐齿的一个人。
赵小刀扶起他来，一只手打开门，一只手把他推了出去：“你今天来威胁我，我却想劝劝你，你威胁我的事情，我一点没在怕的，男朋友怎么了，他没前途，换一个不就得了，可是大伯你，被控诉的话，可是没人能替你进监狱的。”
“左右是一场赌注，我和我弟，无依无靠，也无所谓身前身后事，我们赌得起，你呢？你告我在我家打人，我进去了几天，没关系，出来我还打你，可是你报警的话，你进去了，可就得好久才能再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了哦，两三年风云变幻，到时候你现在的一切，还是不是你的，可说不定了。”
说完，赵小刀“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外面竟然也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说的是大实话，宿主和弟弟，什么都没有，也就没什么可失去，可宿主的大伯，贪财好色，就说金屋里藏的那个娇，也都让他舍不得，他真敢做点儿什么捅破平静现实的事？她可不信。
况且她和辛眉已经约定好，没有拿到足够证明重婚和家暴的证据之前，先伪装小绵羊，不要轻举妄动。
重婚加非法侵占财产，两样罪名，够他受的。
赵小刀插着腰在屋里踱步，后面的宿主弟弟像忍耐不住，小声地：“姐……我们刚才打了大伯……”
“他首先是个人，其次才是大伯，对于我们来说他是个欺负我们的坏人，当然要反抗，”赵小刀歪着头，认真地，“以暴制暴虽然不对，但是真的很管用啊！你就说，解不解气？”
辛颜芮抿着嘴不敢太明显地使劲点了点头。
这个大伯，今天不挨打，回家一定会打老婆，白天出了这事儿，干女儿诉诉苦，搞不好亲女儿都得挨打。
挨了一顿教训，怎么也能歇上两天闹不了妖。
把任务卡上第一个计划后面打了个勾，赵小刀拿起桌子上的一张词曲稿，既然是宿主之前写给申丞做生日礼物的。
当然，还是要献给他的呀！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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