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少年事（1） 一个炮灰的自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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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中这结局……
——紫霞仙子
我的意中人也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骑着大熊猫来接我。我没猜中前头，只能自己去写结局了。
——百里青羊
……
我在浩气盟度过的头一天晚上，久违地做了个非常怀念的梦。
那是十来年前的事了——那一年我大哥已在纯阳宫崭露头角，爹娘每回提起他都笑得合不拢嘴，正盘算着再接再厉给我添个小弟弟，免得浪费了自家的优秀基因。我老家自贡城是个小地方，不算富饶却也能自给自足，不缺太阳不缺水，唯一的遗憾是不像传说中的蜀中唐家堡那样竹林环绕，我也从未见过活生生的巴蜀名产大熊猫。
那时我最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是：“爹、娘，你们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熊猫呀？”
“快啦快啦，等来年春天你大哥学艺归来，咱们一块儿去！”
他们眉花眼笑地答应着，慈爱地揉了揉我的头顶。
小小的我，就这样翘首盼望着下一年的春天快快到来。
我没有盼来圆滚滚的大熊猫，却盼来了一个膀大腰圆的洗剪吹糙爷们，他叫萧沙。后来江湖中人送给他的名号，叫做洗白龙王……哦不，是血眼龙王。
其实自贡城本来也没碍着他什么事，只不过他师弟王遗风刚好路过这里，还在这里找到了人生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情缘。
萧沙何人？他是个曾被师父废了武功逐出红尘派的人，还是个跟情缘没什么缘分（暗恋拜火教圣女，结果圣女跟其他汉子私奔了）的人，连三和被三的机会都没有。剑侠情缘三，样样不得志。
当萧沙得知王遗风近况时，他的心情一定是：小样你取代我的位置就算了，你居然还敢找情缘？！你不知道这样让我显得很像Loser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萧沙做事也比较恶心人，不去搞王遗风，先把他情缘文小月——一个心地善良、手无缚鸡之力的盲姑娘给搞死了（这种手段让他更像卢瑟了）。要知道文小月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她清澈的双眼和纯净的心灵驱散了困扰王遗风半生的心魔，年过三旬的老王第一次找到了人生的归宿。
是可忍…………这还忍个P啊！
这句话是针对当时的王遗风说的。
王遗风被死情缘后当场发飙，用我的眼光来看就是手边有什么砸什么，但王师傅的功力显然不能跟我同日而语，每发一招都是范围AOE，扔个茶壶都能把人脑袋砸穿，与萧沙大战三百回合间导致路人死伤无数。
你说啥叫炮灰？炮灰炮灰，就是高手每发一炮，都会洒下无数路人的骨灰。
萧沙搞完王遗风情缘还没忘记黑他一把，指派手下在自贡城中展开了鬼子进村式的三光行动，理由只有一个，就是要把这些人命统统算在王遗风头上。
你说你AOE误伤了几十个人，属于不可抗力，还可以解释一下；一夜之间自贡几万人都跟割韭菜似的没了，你还说个毛毛啊。
没的说了，王魔头你就等着接受正义的制裁吧。
萧沙这个主意打得很不错，但他忘记了一件事。
自贡城里的人，都是活人。但凡还活着的人，除了际遇特别不幸、心理特别阴暗、感觉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的，最大的愿望都是三个字：
活下去。
我爹娘也一样，他们儿女双全活得很开心，半点束手待毙的意思都没有。因此，当萧沙的手下们鬼子进村一般大杀特杀时，他们也展开了八路军战士一般英勇不屈的抵抗。虽然没有打上八年，八柱香功夫应该还是有的。
当时自贡城中嚎哭震天，我就两手抱着把西瓜刀扒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爹娘与那些蒙面人浴血厮杀。我告诉自己，如果爹娘打不过那些坏人，我就扛着这把刀冲出门去，能砍一个是一个，砍不动了就砍自己。
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我当然想活下去。但眼看横竖都是个死的时候，我也没忘记父亲常挂在嘴边的话：
“百里家的人，虽死不可辱也。”
我爹娘虽挤不进江湖一流高手之列，但他们好歹生了个未来的一流高手（不是我），遗传基因的确差不到哪儿去。八柱香功夫的艰苦抗战过去了，小鬼子开始退却，以我为代表的自贡人民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紧接着，我就看见了曙光背后走出的洗白……血眼龙王萧沙。
我至今记得他在我眼前捏碎我娘头骨的声音。
我也记得他的脸，烧成了灰我都能给他扒拉出来。
爱到深处、恨到深处的，都忘不掉。
但我最终也没有冲出门去，没有找他拼命。
一来当时的情景太过血腥，足以把一个正常的学龄前儿童吓到大脑当机；二来我就算当机了也清楚地明白一点：现在冲出去跟他拼命，基本等于送命。
我只想拼命，不想送命。拼了也白拼的命，不如留着。
今天我留下这条命，就是为了来日叫你偿命！
——诸如此类，不过是小屁孩儿的无知妄言罢了。
而现实情况是，当晚自贡城血流成河、横尸遍地，基本被杀成了一座空城，赶来救场的武林人士连死人都埋不过来，根本没人费心搜救一下幸存者。我也不知外头情势如何，看谁都像萧沙派来搞清洗的，神经兮兮地抱着西瓜刀在家里藏了两天，眼看饿得连脖子都直不起来了。
就在那时，有人推开了我家摇摇欲坠的房门。
“哥哥，这里还有活人啊。”
那人口中这么说着，伸手将饿到神志不清的我抱了起来。嗓音尖细，听上去像个女子。
“烟，不要多事。”
另一道稍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我拼着最后一丝气力扭过头朝门边看去，正对上那个少年仿佛戴了面具一般苍白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脸。
长得不错，跟大哥有一拼，我想。
可惜跟大哥一样是个面瘫。
“别这么死板呀，哥哥。见着即是缘分，救她一救又如何？这女孩儿既能求生于死地之中，日后怕是福分不浅呢。哥哥你平日样样都依我，今日便再依我一回罢。”
抱着我的女子（？）仍不死心，死乞白赖地央求道。
“……你想带外人回唐家堡？”
“小婉小姐还不是往唐家堡带过男孩，也没见谁说她一句不是。”
“……你当自己是小婉小姐？”
我听着不觉有几分想笑：无论先开口那人编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理由，门口那少年总是能在十个字之内将他驳回。但尽管死不松口，那少年却也不曾拂袖而去，反倒还抄着手朝我走近了几步。
我知道，这将是我求得生机的最后一次机会。
但我当时已经饿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让我指挥副本估计能喊成没鼎的吃蓝有大袖子的扇扇跳个舞，正好又模模糊糊听见了“唐家堡”三个字，因此我小嘴一张，朝他抛出的第一句话就是：
“小哥哥，带我回唐家堡……捉只熊猫（炖来吃）可好？”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少年事（1） 一个炮灰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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