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清风》安古意

10、第十章

　　南宫蝶影只跟南宫十三说有伤亡，却并未多说，南宫十三想象不到还有这样残忍的事情，以为其实没有亡，只有伤，也是涂点膏药就能好的小伤。她想双方打斗时把对方打晕就行了，又不伤他性命，又能保自己安全，这个方法极好，所以大家应该都是这样做的。
　　于其他人来说，这家里十年来都是长老院说了算，谁知来了一个当家竟然这样不留情面，将来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故只敢战战兢兢做好自己的事，不敢多言，生怕得罪了长老院或者南宫蝶影任何一方。那几个打过南宫蝶影的嬷嬷此时心里更是诚惶诚恐，找着机会回家去，再也不来了。于是眼看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长宁府居然还很平静，甚至于有时熙熙然然，还很和气。
　　又过了十来天李红梧打外面采买东西回来，笑雪便到闲炎院去取东西，一边取一边上账，南宫蝶影要的也就是小玩意儿，这南宫家中的人但凡是个婆子以上的都打不上眼的。写了一会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原来是冯权的丫鬟和郑阿水的小厮在调情。
　　一个说：“你别闹，今天这里人多，叫人看见了你我都要挨嘴巴子。”一个说：“姑娘小姐，你可想死我了，这些天我都没能出来，好容易今天老头叫我来取东西，我打听你也在，长了两双翅膀飞过来。”那个说：“你当真想我，就把你们老头要的东西送我一件。”这个说：“这个使不得，老头精得很，要不我把自己送给你，你将就收下吧。”
　　接着就是一串不堪入耳的笑声和哀求声，笑雪便走过去，见两人躲在一架子木器玩意下亲亲我我，笑着说：“好好看的戏啊，要不我请大当家和诸位长老来看看？”那两人一怔，唬得穿衣理服，赶忙给笑雪跪下磕头，说“我们原不知道姐姐在这里，请姐姐放一条生路”的话。笑雪说：“我的眼力时好时坏，若是你们懂事，我眼力就坏，若是坏呢，就看不清什么。”小厮磕头如捣米，说：“小的懂，什么都懂，你问我太阳为什么发光小的都懂。”笑雪道：“你们俩的主子几天没见着了，都在做什么？”
　　小厮看了丫鬟一眼，那丫鬟低着头，动也不敢动，浑身都在打颤。笑雪说：“晚点你们找个借口出来，我在夜飔院等你们，若是等不来，明天家里可就要出大事了。”小厮不解，说：“什么大事？”笑雪说：“把对不知廉耻的男女丢去浸猪笼不算大事么？反正我从来没见过，不知道多热闹呢。”丫鬟赶忙推小厮，说：“我们去吧！”小厮跟着磕头说：“一定来。”
　　到天晚了，山边尚有余晖，但也只见山的影子，南宫家的房屋也都渐渐变作青色，才见一个黄纸灯笼晃悠悠地打院角过来。那小厮和丫鬟两个挨挨蹭蹭，走了半天才到笑雪跟前，笑雪打量着他两人，说：“怎么了？怕我？过来点。”
　　两人又蹭了些过来，笑雪说：“你们这事被我撞见了，我也不敢拿主意，就回禀了大当家。”两人听到这，魂都没了一半，笑雪继续说：“大当家说，既然他们相好，找个机会就配了，总比到年龄了随便拉两个人来凑对合适。”
　　两人听了，又都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好多个疑问，笑雪说：“大当家说，这事如果搁在别的主子手上，你俩也就没了，她心想着既是两条人命，且是两个有情人，随便杀了也是伤天害理，就说看你们自己怎么想。”
　　小厮连忙说：“大当家怎么想，小的就怎么想，小的和大当家一条心。”那丫鬟也连忙附和，笑雪问：“你俩叫什么名字？”小厮说：“小的姓葛，单名一个长。”丫鬟说：“奴婢叫春花，守一院管事的聂家媳妇是我姑。”笑雪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白天问你们的事正是大当家想知道的，你们给说说。”
　　葛长说：“郑长老近日没做什么，就在家里捣鼓他的鸟雀，说李管家带回来的粮食不好，叫庞家的二小子从新买去了。”笑雪说：“李管家买的不好，他一个没名没姓的小子倒买得好，这是什么道理？”葛长说：“是吴老爷家里，他家做粮食的买卖，什么碧粳米、紫玉米、金稞子米，五颜六色的，吴老爷和郑长老关系好，听说一起闯荡过，所以吴老爷的人去要，必然要得到。”
　　笑雪说：“那结果这庞二小子买回来了没有？”葛长说：“买是买回来了，郑长老还是老大不高兴。”笑雪笑笑，说：“行了。”又问春花：“冯长老呢？”春花说：“冯长老向来早出晚归，近来也一样，听说又来了几位清客，就天天与他们吃酒看舞，夜里往萧长老那去，说是商量什么事情。”笑雪说：“什么事情得晚上商量？他们长老院不是每日定了时间安排家中事务的么？”春花说：“不知道啊，起因是司徒长老每日夜间才有空，所以长老们就夜间商量了。”笑雪便说：“行了。”又取了碎银子出来给他们说：“以后就别在园子里做那些事，我见着了还好，若是别人见着了，你们还有命？打今天起注意着你们院门口的蔷薇架，若有黄绸子就记得到这里来见我。”两个人百般应承，又道了好些个谢才走。
　　两人就千恩万谢，脚底一抹油就跑了。笑雪回到裳园，见到处在点灯，把个园子照得好亮敞，就问小丫鬟：“前里听说家中存粮不够存油不够，什么都不够，怎么今天点这么亮的灯？”小丫鬟说：“今天是三姑娘的生辰，她让点，我们就点了呗，园子里亮亮的，多好看。”笑雪就到楼上，见南宫十三早带了她两个丫鬟过来，把桌上摆得满满的，另一边都为在看南宫十三与南宫蝶影临帖，就笑着对都为说：“都少主，你们都家也不管管那些长老们，早出晚归在做什么坏事呢？”
　　都为说：“我才来就听大当家说你办事去了。到底办得怎么样？兴许我瞧得上请你来都家供职，给你最高报酬，你看如何？”笑雪笑着说：“没那个福气，消受不起。”
　　又问珞儿：“早起跟你说窗纱上有个破口，让人来换，到底换了没有？”珞儿正在摆凳子，说：“早换了，姐姐去瞧瞧吧。我知道大当家喜欢亮敞的，专门找了又结实又透亮的。”笑雪便去看了，果然是好料子，松木说：“我们那边窗纱也好几年了，虽说不太破烂，但也失色，三姑娘要不我们也换换吧？”小幺说：“是了，今天我才听说冯长老和徐长老各换了一批窗纱，都是那个什么碧云挽月纱，凭什么他们能换，主子姑娘还要用旧货呢？”
　　南宫十三冷笑一声，说：“哼，他们用的东西，我还真不稀罕。我就喜欢我那点，干什么跟他们凑热闹，有失身份。”说着心里有点不高兴，放下笔去瞧南宫蝶影的，见她的字运笔如涓流潺潺，其势又如苍松傲雪，饶有韵味，就说：“以前王羲之、王献之、王徽之一家出三个书法名人，如今我家也快有了。”南宫蝶影说：“要入书法这个门就得多少苦功夫，要成得上个名人，更加不得了，没有祁寒画雪、仲暑写蕉的经历，哪里就随便成了？”
　　小幺笑着说：“大当家说的是。我也要说一个是的，那就是赶快得吃东西了。笑雪姐姐，还不请请你家姑娘？”南宫蝶影说：“大家都是好姐妹，什么事我都依得，唯独这件事你们得听我的，但凡我在这写字，你们就不要扰我，吃饭尽可以吃你们的，玩也尽可以玩你们的，单不要叫我，我写完了，自己也就来了。”
　　小幺便不说话，南宫十三看了她一眼，笑着说：“瞧见了吧，这才叫威风，我跟你们吼得喉咙都见火了，你们就没人听，姐这么和风细雨地一说，你们个个都哑了，哎呀，可让我心里舒坦了。”
　　南宫蝶影放了笔，珞儿赶忙过来洗笔、换水，把笔吊在架子上。南宫蝶影说小幺：“我说什么了，你吓得这样？”笑雪接着话说：“小幺说两句话得罪两位姑娘，自然不敢说了。两位姑娘还是快吃点东西吧，不然我们这一屋子都要害怕了。”
　　南宫蝶影、南宫十三、都为按主宾坐下，只留了小幺和笑雪在桌旁服侍，松木与珞儿都在走廊上吃果子看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