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如来中心]诳语》千成

1、第 1 章

　　前方是一片血海，你是跳，还是不要跳？

　　自从拜了默苍离师尊以后，我仿佛便常常要面对类似问题。起初我不情愿，我相信人性本善，相信总有不杀戮而解决问题的方法。
　　然而人是要如何捻着佛珠上杀伐无情的战场？
　　我渐渐认识到自己的天真愚蠢，咬牙迈步，也踉踉跄跄地过去了，虽然样子不大好看，但总还没到让师尊认为我朽木不可雕的程度。我是史家的长子，父亲此时不宜出面，除了我，还有谁能撑起这满目疮痍的中原？
　　很多事我都做得逼不得已。我不得已而为之，不得已眼睁睁看着宫本师尊被杀而按兵不动，不得已为了阻止魔世开启而牺牲小空。我从不认为自己做了这些有何处值得夸赞，只是一步踏出，我便已经不能回头。
　　可是后来银燕对我说，俏如来，你真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我试图出言反驳。可当我尝试开口的时候才悚然发现，正踩着的这片血海，竟是我自己亲手促成。
　　我满身鲜血地站在这里，额上尚留着法印，捻着佛珠，摆着一副慈悲法相，对着自己的弟弟，什么话也讲不出口。
　　俏如来，你现在有多可悲，谅必如来都已不屑。

　　我当初皈依佛门的时候，大概并没想到会有一日，我诵着佛经踏入红尘，而后深陷在俗世纷争之中，做下的统统都是要下地狱之事。想必我死后，连轮回可否允我都未可知。
　　只因我是史艳文的儿子？不，我从来没有怨恨过父亲，一步江湖无尽期，既然选择担下责任，我便不允许自己有任何软弱和逃避。俏如来可以无能，但中原不能够允许他们的领袖无能，我的一步一动，赌的都是千万人的性命。过去的我仅仅只是想到这一点，便连步子都无法迈动，而如今我已经能雷厉风行地决策千里之外。
　　因为已连让我犹豫片刻的余地都没有了。
　　温皇前辈筋脉尽废之后，我再也不曾见过他。想来是同凤蝶一道退隐神蛊峰了。他去和银燕以及剑无极决战前究竟怀抱着怎样的心思，我不曾与他见面，也无从揣测。温皇前辈的心思，我也从来没能摸透过。
　　但我现在却有一点明白了，至少明白了温皇前辈那份一旦开局，便无从悔起的决绝。身为开局者，何尝又不是局中的棋子，被千千万万局中玄机玄机绑缚，抽身不得，唯有背水一战地朝着那莫测的终局而去。
　　哈，可知俏如来当真羡慕过黑白郎君，可一人两化。若我可以我也想要，一人运筹帷幄行走于光明之中，另一人作光明的影，行各种污秽不上台面之策。
　　佛说，都是痴妄。

　　将剑送入师尊的心窝时我内心洞若观火。巨大的悲痛几乎侵蚀我全部的意识，却有一处地方是前所未有的澄澈平静。炽热的鲜血淌过我的手，淌过我手上浅金的念珠。
　　如今我不仅仅只是不能回头，而是必须要担负着罪走下去了。而我必将走出我自己的路，不是父亲的，也不是默苍离师尊的，这条路方向未必正确，亦或许是我自取灭亡，但我既然做出选择，则势必有所承担。
　　俏如来已不愿再牺牲任何人。包括自己。

　　我抽回剑，温热的血珠溅了我满头满脸，我平静地看着倒下的师尊，冰凉的泪水淌过脸颊，却并未模糊我的视线。
　　出家人不打诳语。而俏如来，早已步在红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