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婚不孕》单木

12、十二章

　　“早离了。我考上医大那年他们就离了，各自发誓老死不相往来！我爸就是仗着我姆妈爱他，仗着自己大小是个国家干部，以为我姆妈真离不开他，故而才敢一次次肆无忌惮地伤害她。所以，你听我一句劝，既然你选择了婚姻，那就别再跟你老公赌气，你千万不能让他适应没有你太阳也能照常升起的日子。如果真那样，不是我吓唬你，你的婚姻就岌岌可危了。”
　　“他不会。”苏碧婷顿会又说：“你不懂我们的感情，我们可是从大学里就开始相爱。”她又例举了好几桩她和孟建波的恩爱往事。
　　“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你，听不听在你。”
　　苏碧婷嘴上硬，其实心里却在打鼓。
　　——你千万不能让他适应没有你太阳也能照常升起的日子！
　　回去的路上木沐这句话一直在她脑子里盘旋，以前两人生气冷战要不了多久孟建波就会千方百计哄她开心，她要不理他，他便急得六神无主。这次却这么沉得住气，她越想心里越打鼓。
　　咦，怎么没亮灯？难道他不在家？
　　苏碧婷把车驶进小区后停好车出来，在楼下看见自家窗口漆黑一片，心里就登时像缺失一块，很不是滋味。以往她加班或有应酬时不论多晚归家窗口里的灯总是为她亮着。
　　她在楼下站了好一会才进去，谁知搭乘电梯上来，一脚还在大门外客厅灯就“啪”的大亮，吓一跳之余她脱口就说了句：“你在家啊？”
　　“啊，我，我睡了一觉才起来。”她早上风风火火整那么一出，今儿一天又拒吃他做的饭，大有将冷战往纵向扩深之势。搞得他那里还没缓过劲来她这里又突然开起金口，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孟建波手足无措之下逃也似的快步闪进了厨房。
　　“你还没吃饭啦。”既已开口，她索性跟进厨房装做没事一样又问了一句。尔后打开冰箱，像是和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地道：“这里面到处塞得满满的，早上还想着要清理一下又给忘了。”
　　“我等会吃完就清理。”孟建波插上微波炉插头后说。
　　“明天清吧，明天反正不上班。”苏碧婷从冰箱里拿瓶乳酸菌出来，往餐桌上扫眼，这才发现桌上搁的几样菜全是她最爱吃的，看样子还是中午做的一直没动过。
　　“你……也没吃晚饭呢。”见她愣在那孟建波还以为她也没吃过，“我用锅子热吧，顺便再做个汤。”
　　苏碧婷鼻翼张了张，说：“我吃过了。”
　　孟建波“哦”了声，继而端走桌上的菜返身又进了厨房。
　　吃过饭，孟建波望着敞开的主卧大门很是纠结，打两人冷战以来晚上各自为营就没敞开过彼此房门，他拿不准苏碧婷这会是什么意思？犹豫半晌，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打开客厅电视，他调小音量坐在沙发上，两眼盯着电视屏幕，放的什么演的什么脑子里全无一点概念。
　　夜渐渐深了，孟建波打个哈欠，往主卧那边瞄上一眼，随后视线又回到屏幕上。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当第二天的晨曦照进阳台他才醒，意识到自己睡在沙发上身上不但盖有被子脚边好像还睡有人时。他轻轻抬起头，苏碧婷拢着被子一角蜷缩在他边上，可能是这样的睡姿令她不舒服，她眉头微皱，他正想着要不要叫醒她去床上睡时她睁开了眼。
　　“你醒啦。”她看眼他，懒懒说声，又合眼欲睡。“去床上睡吧。”孟建波说。
　　“嗯，我再去躺一会。”她掀开被子掩嘴边打哈欠边往卧室走。“早餐想吃什么？”他在她背后问了句。“随便。”她也头不回地说。
　　孟建波出会神，随后眉一扬，脸不洗牙不刷就冲去厨房开始清理冰箱。
　　临水人洁，近荷心香。
　　孟教授叼着烟斗端详着书案上他书写的这八个大字，近两年来他每天一大早都会在书房挥毫练习书法，写字于他纯属修身养性，跟他唱戏曲一样都是自娱自乐图个快活。
　　唔，“人”字的这一捺没写好，孟教授觉得那一捺有点鼠尾。
　　他搁下烟斗，想重写，却又抬腕看了下表。
　　奇怪，怎么还不叫他去买菜？
　　他返身出来。
　　客厅里，何玉清坐在一把藤椅上在织毛线衣，她肩上搭了根湖水蓝的披肩，一头卷发用发夹卡在脑后，眉心微蹙，似有散不开的烦忧萦绕于心。
　　“玉清。”孟教授走过去在另一把藤椅上坐了，“你有心事？”
　　她抬眸冲他笑笑，“你字练好了。”
　　“不写了。走吧，去买菜，波波两口子今儿不是要来吃饭吗。”
　　“噢，忘告诉你，昨天晚上波波来过电话。说他有个同学来上海出差，他和碧婷今早要去机场接人，还要陪那同学到处走走看看，没空过来。他们不来咱们就随便吃点，明儿再去买菜。”
　　“这臭小子，自己爸妈回来不见他去接机。”
　　“好啦，他不去接咱们是好事，说明咱们还年轻身体好着呢，来来去去不必他操心。再说了，哪回咱们回来通知过他？不是怕耽搁他工作给他添麻烦嘛。”
　　“你呀，就是惯他。”
　　“我也惯你！”何玉清带笑睨他一眼。
　　年轻时，孟教授爱极她顾盼间眉目生出的万种风情，如今她虽青春不在，这一睨，却依旧带有往夕风韵。
　　“咦，你干嘛傻看着我？”
　　“清儿……”
　　他已好些年不再这么叫她。
　　她眨了眨眼。
　　他伸手抚抚她额角上细细的鱼尾纹，唏嘘道：“不知不觉你已嫁给我二十六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好像咱们结婚还是昨天的事。可细想想，又像中间隔了整整一个世纪。”
　　她垂下眼，“好好的干嘛心生感叹，给自己找不自在。”
　　“好了。”孟教授拍拍她肩膀，站起身说：“不追忆往昔了，咱们好久没正儿八经唱过戏，走，去练练，过过招。”
　　“改天吧，建萍还在睡觉。”
　　“现在几点了？谁让她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我不限制她睡懒觉她还倒管起我唱戏来不成？不管她，咱们唱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