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之谈》子夜当归

80、前夕

　　符予阳在周皓的家中日子继续平淡无聊起来，或许是上次对周皓说的话真的起到了效果，这几个月都没有再收到他的任何来电，甚至连短信都没有一条。
　　但是毕剑锋却开始动不动就邀着他一起玩了。

　　“还不快还给我，你不怕皓哥来揍你了？”符予阳坐在红树林中的石椅上，看着大海对面的城市，一座横桓的大桥将常泽与对面的特别行政区连接在一起，有些许船只在平静地航行。
　　天气渐冷，来这里锻炼的市民也加厚了衣物，不过也仅仅是多了一件而已，这个南方城市即使到入冬也不会下雪，一夜间变得银装素裹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事情。
　　毕剑锋坐在符予阳身边，对过路市民的好奇目光熟视无睹，他把平板电脑还了回去，说：“你最近总是神出鬼没的，太令人不放心了。”
　　符予阳简直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对我不放心？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免得像上次一样，被人砍了一刀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还要我去救。”
　　毕剑锋只好道：“谢谢你……”
　　“慢着，我不用你谢。”符予阳漠然道，“要不是看在你有让我回妖界的办法，我是不会救你的，所以把你的感激之情收起来。”

　　“叔叔。”旁边一个小女孩用稚嫩的口音说，“你不冷吗？”
　　那个女孩是被她的妈妈带到红树林玩的，此时她的母亲正在另一边的石椅上休息。
　　符予阳只穿了件迷彩背心，露出健美的胳膊，肌肉如猎豹般具有流线感。
　　符予阳说：“不冷。”
　　女孩说：“可是你旁边那位叔叔穿好多呀。”
　　毕剑锋：“……”
　　毕剑锋其实穿得并不多，他只是正经着装出门穿了常服，符予阳随口道：“因为这个叔叔身体弱，所以要穿得多一些。”
　　“哦——”女孩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她听到母亲的呼唤，于是转过头跑远了。

　　毕剑锋试探性地问道：“你今天打算去哪玩？”
　　“我去哪玩告诉你干什么？”符予阳奇怪地说，“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毕剑锋点头道：“我一个人挺无聊的，不如跟你一起四处走走。”
　　符予阳马上就拒绝说：“免了吧，我喜欢一个人呆着，你可别跟来了。”
　　毕剑锋：“你一个人玩也没多大意思吧，不如我和你一起……”
　　“我说不用就是不用了。”符予阳狐疑地看着毕剑锋，“你该不会像皓哥那样，也喜欢我了吧？”
　　毕剑锋登时闹了个大红脸：“没有，怎么可能！”
　　符予阳欣然道：“这还差不多，我觉得跟你只是做到朋友这个份上还挺不错的，如果你变得跟皓哥一样的话……”
　　“我变得跟周皓一样喜欢你，你会怎么样？”毕剑锋问。
　　符予阳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犬齿：“杀了你。”
　　毕剑锋顿时后背一凉，飞速挪开了两个身位的距离。

　　“吓你的。”符予阳失笑道，“我要随随便便就想杀人的话，你早就不能坐在这了。”
　　毕剑锋点了点头，他突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跟对方说了两句后便又挂了。
　　符予阳：“有事了？”
　　“没。”毕剑锋道，“只是确认了一点事情。”
　　符予阳对他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也懒得去问，他无聊地玩了会平板电脑上的游戏。这平板是问路雨晴借的，学会了怎么使用之后便被吸引，然后通宵达旦地玩，三天三夜都没合过眼。
　　游戏都被玩烂了，要玩新的就要去APP上买，可是符予阳没有钱，只好先搁着。

　　“我先走了。”符予阳本来就是出来随便溜达的，上回周皓带着他来红树林之后，他便每天早上都会来这里坐一会儿。
　　毕剑锋见状也站了起来：“你去哪玩，带我一起呗。”
　　符予阳说：“你没事可做了吗？连环杀人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回中队吗？”
　　毕剑锋语气滞了一下，道：“那件事的确解决了，但是还有以前积压下来的旧案，还需要我参与。”
　　符予阳更奇怪了，说：“那你就去做啊，跟着我干什么，难道我这里还有什么能让你破案的不成？”
　　“放松放松，成天被事情压着心里太烦了。”毕剑锋道。
　　符予阳：“……”

　　符予阳觉得毕剑锋真是奇怪，自从上次他受伤痊愈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自己有事没事外出他都非得跟着，当然每次都被他毫无压力地甩掉了。
　　“如果你对自己被救一事非得对恩人报答的话，我觉得你应该去找伍子寒，毕竟是他让你的伤口在短时间好起来的。”符予阳面无表情道，“再不然你可以去找皓哥，对他嘘寒问暖，说不定就日久生情了，你也不用像现在这么寂寞，而且还能帮我的忙。”
　　毕剑锋闻言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符予阳转过身去，毕剑锋连忙道：“等我。”
　　符予阳不听，他在林中的石子路上走着，清晨的小路没有什么人，他转过一棵树后，化为一道白光消失了。
　　毕剑锋追上来：“予阳！”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符予阳离开之后，连忙再次拿出手机，拨号出去。

　　“喂，队长，是我。”毕剑锋沉着脸说，“我刚才失去了狐妖的行踪，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常泽红树林，消失的时间是……”他看了一下表，道：“早上七点五十六分。”
　　周皓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知道了。”
　　通讯中断，毕剑锋将手机收回口袋里，他再不停留，抄着小路朝着树林外跑步离开了这里。

　　总部大楼，会议室里。
　　“通知下去。”尉亚军将资料扔在桌面上，以手指轻点道，“所有分队开始戒严，发现异常即刻汇报！”
　　“是！”全副武装的伍子寒敬礼，随后走出会议室。
　　周皓心绪不宁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尉亚军说了什么他都没听清楚，又是几声指令下来，再次有其他人离开了这里。
　　直到最后，会议室中只留了尉亚军和周皓两人。
　　“皓子。”尉亚军道，“我刚才说的，你都听清楚了吗？”
　　周皓如梦初醒，脸上的茫然一闪而过：“都听清楚了。”
　　尉亚军诡笑了一下，说：“很好，那你把我刚才给你交待的重复一遍。”
　　周皓：“……”
　　“对不起。”周皓只得道，“我刚才走神了。”
　　尉亚军摇头说：“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还好刚才没有直接任命给你，不然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丢脸，你该怎么去面对你父亲？”

　　周皓闻言猛地激灵了一下，道：“我父亲？！”
　　尉亚军靠在背椅上，闭着眼说：“你父亲本来就不想你像他一样进入军队，不过你现在既然已经进来了，就要做好自己，他虽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是你如果是像李刚那样，照样会令他蒙羞。”
　　“对不起。”周皓低头道。
　　尉亚军：“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所以不用说对不起。”
　　周皓默然不作声，尉亚军站起来踱到他的身后，道：“在他人面前，你不用把你的姿态放得那么低……”
　　周皓：“我没有！”
　　“哦？”尉亚军颇为感兴趣地说，“你说说你是怎么没有的？”
　　“……”周皓道，“像毕剑锋，他曾经惹我生气，我就打了。还有年海尧，我也骂过他。”
　　尉亚军：“骂过年海尧什么，秃驴？你又是为什么打毕剑锋的，理由是什么？”

　　周皓再次沉默，尉亚军道：“年海尧曾经在你抓到可疑人物的那天晚上帮了倒忙，使那人逃走，所以你骂他一声秃驴，并无不可。而毕剑锋，你打他是为了符予阳吧。”
　　周皓惊讶地说：“军叔，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尉亚军将手掌按在周皓的肩上，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关心你，还有谁关心你。”
　　尉亚军：“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只能看着，有很多事情，还需要你自己去做到。”

　　“军叔……”周皓道。
　　尉亚军说：“你平时为人处世低调，虽然低调是好，但是最基本的，人格不能低，你明白吗？”
　　周皓笑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尉亚军：“你跟符予阳的事情，还想骗我吗？”
　　周皓：“……”
　　尉亚军想了想，道：“我不管你是喜欢他还是怎么样，如果你做到用平等的心对待一个人，你就不可能得到他的爱。”
　　周皓大囧：“军叔，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尉亚军也笑了，“也只是有感而发，爱情如果做不到平符，那就只是在施舍感情，爱人的人会很痛苦，被爱的人也会有负累感。”
　　周皓：“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变得这么文艺？”
　　尉亚军一巴掌煽在他脑后，笑骂道：“没大没小，谁让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周皓嘿嘿笑了两声，说：“军叔，不是我故意徇私，可是我真的不相信符予阳才是连环凶杀事件的凶手。”

　　“我也不相信。”尉亚军说，“虽然历史上有记载九尾狐妖祸国殃民，但是还有更多的正面信息，比如大禹的妻子涂山氏，九尾狐的出现也经常代表着祥瑞与神迹。”
　　“但是已经有目击证人，证明的一些信息的确跟予阳的资料吻合。”周皓突然道，“会不会有第二只九尾狐？”
　　尉亚军直接否定道：“不可能，不过今天还有一次证明他清白的机会，如果真的不是他，我们也可以尽快解除对符予阳的怀疑。”
　　周皓若有所思地点头，尉亚军又说：“你跟我一起走，现在就出发，把车开出来吧。”
　　周皓点头，接过车钥匙后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尉亚军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在幽旷的室内显得十分诡异。
　　那是一条短信，来信人的属名是平久津太阳。
　　“已经准备完毕，只等破案人员到达现场。”

　　尉亚军直接点击删除，他抬头望着窗外的风景，微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