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之谈》子夜当归

42、开门

　　楼下小区，花园边。
　　周皓神情落寞地草地的石子路上来回走着，半晌后叹了口气，找到个公共座椅坐了下去，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不是对门的皓子吗？”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周皓抬起头来，发现居然是刚才和符予阳一起出门时碰到的刘叔，此时的刘叔穿着身蓝色的马褂衫，像是要去打太极拳似的。
　　周皓站起来礼貌道：“刘叔，您这是要去哪？”
　　“我报了个班，每天晚上八九点去跟着人打太极拳哪。”刘叔一脸和蔼地说，“你吃饭了吗，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我还没吃，心情不好，所以出来坐一下。”周皓道。
　　刘叔意外道：“怎么了？跟你后妈吵架了？来我去找她说说去。”说着就要过来拉周皓的手，周皓马上解释说：“不是的，我妈对我很好。”
　　“那是？”
　　周皓一副想说不想说的样子：“唉呀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的，就是有个人老躲着我，我明明知道他在哪，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挽回。”
　　刘叔眼珠一转，突然道：“皓子啊，你是不是在外面谈了女朋友然后跟她吵架了？”
　　周皓：“！”
　　周皓：“哪有的事，刘叔您别乱说了。”
　　刘叔哈哈大笑：“你刚被你爸带到这个小区的时候才只到我这里。”他在自己的腰间比划了一下继续说，“你肯定是谈恋爱了，不然不会这样的，你叔叔是过来人啦，这点事还看不出来吗？”
　　周皓闹了个大红脸，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刘叔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自说自话道：“以前亚飞还在的时候，似乎有段时间也是像你这样的。”
　　周皓：“……”

　　周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片刻后说：“对不起。”
　　“不，这不关你的事。”刘叔笑容苦涩道，“这是亚飞自己的选择，我没有怨言。”
　　周皓：“真的很报歉，当初亚飞参与了救助队之后是跟着我一起去灾区的，我没能照顾好他。”
　　刘叔摇了摇头：“事情过去了就别再提了，你也不用内疚，那样的情况你能捡回来一条命也很不容易。”

　　刘叔的儿子刘亚飞是周皓来到这里之后最好的玩伴，几个月前去地震参与救助，当天大雨，山区道路滑坡，周皓和刘亚飞所在的车被泥石流卷走，刘亚飞就是在那个时候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而周皓则幸运地活了下来。
　　“皓子。”刘叔走到周皓身边将他按坐在座椅上，“来老实告诉刘叔，亚飞去世那天跟你说了什么？”
　　周皓沮丧道：“他说他想回家，他不想死，可是我还是没有把他带回来……”
　　“不对。”刘叔突然语气逆转，按在周皓肩上的手力气也加重了几分，“你没有说实话。”
　　周皓心中一惊，他转过头去，迎上刘叔那张已经变得诡异的脸。
　　周皓：“您……”
　　刘叔阴森森道：“他是不是说过想要你陪着他？”
　　周皓嗖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刘叔虽然按着他的力气很大，但是仍然被他轻轻一挣就脱了。
　　“刘叔，您瞎说什么？”周皓只感觉坐在椅子上的刘叔突然变得有些恐怖，此时已经晚上八点左右，昏黑的天色更是加深了这种恐惧感。
　　刘叔也站了起来，他抬起一只手指着周皓：“亚飞既然叫你陪他，你便陪着他去吧。”

　　一股冰冷的感觉瞬间从尾椎骨升至头顶，周皓不自然地后退了一步：“刘叔？”
　　刘叔不说话，只开始阴森森的笑，在路灯的光照下，他的脸显得十分狰狞。
　　周皓突然感觉到小腿有些麻痒，他低头一看差点大叫出来，只见整片草地里已经爬满了不知名的怪虫，它们聚在自己脚上正顺着裤子往上爬，有的甚至已经已经到了腰间，这些虫子头顶生着两条油腻腻的触须，饱满的虫腹两边有数不清的虫腿，周皓觉得自己再多看两眼会当场吐出来。
　　“束手就擒吧，我会让你死得很痛快的……”刘叔悠然道，他站在虫海中毫无惧色，仿佛这些虫子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
　　周皓再蠢也知道这些虫子肯定都是面前这位刘叔的杰作，他试图拍掉身上这些虫子，但是却只能越拍越多。
　　“你倒底是什么人？”周皓忍不住问道。
　　刘叔语气平淡地说：“我什么人也不是，我只是亚飞的爸爸。”

　　虫子越来越多，周皓已经被抓满了全身，他只能捂住口鼻以防怪虫抓入体内，但这样也对最后的结果无济于事，最多让自己死得慢一些。
　　很快，周皓就被虫群给淹没了，刘叔正准备走近，却只看见本来已经将周皓包围的虫群居然像潮水一般退了下去，这奇异的一幕不禁让刘叔睁大了双眼。
　　虫群还没退尽，刘叔突然感觉到面前一股劲风迎来，那力道来势汹汹如开金破石一般，他也不慌，只轻轻向旁边轻挪了一步，躲开了这一击。
　　刘叔“咦”了一声，他正眼朝前看去，只见周皓脚下四周已经生长出了藤蔓，那些藤蔓飞速地在周皓身上缠绕生长，并开出淡黄色的小花，放出淡淡的异香，自己的虫群正是因为这股异香才纷纷离开了周皓。
　　这回轮到刘叔惊异了：“你是什么人？”
　　“有关部门的人！”周皓回答声音刚起，第二道劲风就从刘叔脑后呼啸而至，这回来势比上次更加凶猛，刘叔不敢再大意，可他刚躲开，那风声却追得更近，瞬间就缠住了自己的手臂！
　　刘叔往自己手臂上一瞧，再看了看四周，终于发现了那劲风的来源居然是一条手指粗细的藤蔓，四周树木也都不知何时被缠上了藤蔓。
　　刘叔：“你会法术？”
　　周皓冷着脸不答，他手一挥，刹那间又是好几根藤蔓纷纷缠上了刘叔。
　　“我不知道我让您产生了什么误会。”周皓走到刘叔面前一脸郑重道，“亚飞临时前的确是对我说了一番话，但是那些话我觉得您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
　　刘叔即使被捆成这样也无一点害怕的神色，说：“如果之前我还不信的话，现在看见你这一身本事，也由不得我不信了。”
　　周皓情急道：“我真的没有！”
　　“我管你有没有！”刘叔恨声说，“凭什么我儿子死了你却一点事情都没有！你当时就应该陪着他一起死！”

　　周皓：“你怎么一点道理……”
　　刘叔微微笑了。
　　“……都不讲。”周皓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终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四周的藤蔓，包括刘叔身上的开始渐渐枯萎，然后变黄发白，化成了飞灰。刘叔揉了揉被捆得生疼的胳膊，一只黑色的甲虫飞入他的袖口中消失不见，然后他走到周皓旁边狠狠地踢了周皓一脚。
　　因为失去花香的缘故，虫群再次开始覆盖周皓，这回刘叔看着地上的周皓却打消了立刻杀死他的想法。
　　“就这么让你死了真是可惜，正好我现在腾不开身来，就暂时用用你好了。”刘叔神情阴鸷，他口中开始喃喃念着什么，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脚下的泥土开始传来唏嗦的声音。
　　片刻后一条一尺长的五色斑斓蜈蚣掘开了地面爬了出来，沿着周皓的脖子旁边转了一圈后滋溜溜钻进了他的鼻孔。

　　客厅里。
　　符予阳仍然在看平板电脑上的资料，经过路雨晴一番教导，他已经初步懂得这玩意儿怎么用了。
　　路雨晴从楼下走下来道：“周皓回来了吗？”
　　“没有啊。”符予阳放下平板电脑道，“怎么了？”
　　“他到现在还没回来，不应该啊。”路雨晴有些担忧地说，“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符予阳：“会出什么事，难道被路边的野花给采走了？”
　　路雨晴正经道：“你别开玩笑，周皓从来不是这样的，他中午是去找你了没错，但是也不可能找到现在还不回来。对了，晚饭你买了吗？现在都已经十点了。”
　　“我看这个尸阵的资料忘了买了。”符予阳讪讪地笑了笑，“要不我现在出去？”
　　路雨晴无奈地说：“算了你继续看吧，我去冰箱找点水果填填肚子就行。”
　　说完路雨晴又拖着她那身曲裾袍走上楼去了。

　　本来路雨晴没说符予阳还觉得没什么，但是她既然这么说了，就连带着符予阳也开始奇怪起来。
　　周皓就算找不到自己再心急，到了吃饭这个点也该回来看一眼自己是不是回来了，不可能到现在还在外面，连电机和手话也不打。
　　符予阳刚刚一有想法，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开门啊我是周皓！”

　　周皓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般，符予阳站起来走到玄关说：“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开门啊我是周皓！”
　　符予阳心想他肯定是在外面找了一天渴狠了，一边走一边道：“你吃饭了吗，我忘了买晚饭了，要不要一起出去买吃的？”
　　“开门啊我是周皓！”

　　符予阳觉得有些奇怪，他迟疑道：“皓哥？”
　　“开门啊我是周皓！”
　　符予阳：“……”
　　他回过头去，目光碰巧遇上了刚才从楼上闻声下来的路雨晴，两人同时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讶。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开门啊我是周皓！”

　　“开门吧。”路雨晴沉声道。
　　符予阳：“我倒是也要看看外面在搞什么鬼。”他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扭，推开了防盗门，现出外面黑暗的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