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之谈》子夜当归

30、调走

　　天很快就亮了。
　　中队里每天早上六点起就要去集合训练，符予阳在哨声想起的那一瞬间就下床直接走向了门口，他一晚没睡，就连衣服也没脱。
　　“等等。”周皓突然道，“你今天要跟我走一趟，准备一下，不用去训练了。”
　　符予阳心里一直在想要不要把邪珠的事情告诉毕剑锋，周皓的话让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符予阳说，“我们要去哪？”
　　周皓的神情看不出喜怒，道：“你把你的被子衣服收拾一下就知道了，问这么多干什么。”

　　军人的天性就是服从，这是符予阳来到人间之后了解到的一句话，他到没觉得什么，反正周皓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来，就算是与毕剑锋分开了，只消一个法术，万里之外依然连联系得上。
　　符予阳只是奇怪周皓明明对自己这具身体这么关心，却连去哪也不能告诉他。
　　符予阳很快就打好了包，如果不是有周皓在后面看着，他还能包得更快。

　　“我们走吧。”周皓只穿着件迷彩走去开了门，“外面应该有车来了。”
　　符予阳明白了，这是要调自己走。
　　外面的武警们已经集合好了队伍，开始喊着响亮的口号朝着中队外的马路跑去，符予阳出门后将目光投向门口，看见一辆军车停在外面。
　　周皓走在前面道：“我爸昨天来要人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后来我主动去找了他，向他推荐了你。”
　　符予阳点了点头，说：“然后你爸就把我要走了？”
　　“是的。”周皓道，“你应该是去做勤务兵，我爸并不是什么喜欢刁难人的人，你的日子不会太难过，最多照顾一下他的起居就没事了，闲下来的时候可以看书，我会努力帮你申请到考军校的资格。”
　　操场因为武警们的离开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十分安静，符予阳跟着周皓走到门口，看见军车上坐着一个人，两人不由同时一愣。
　　那人是钱冬林。

　　钱冬林摇下车窗道：“干什么发呆？还不快上来！”
　　符予阳踢了周皓一脚，周皓这才反应过来，笑了笑把符予阳的包塞到后备箱才上了车。
　　“冬林，你什么时候还会开车了？”周皓上车就问，“我以前从来没看见你开过车。”
　　钱冬林说：“不开车不等于不会开车，我那是没有机会罢了。”
　　周皓了然点头，钱冬林又说：“你爸要的人就是予阳？”
　　符予阳还没说话，周皓就抢着回答道：“是的，我爸看见予阳的照片的时候就一口指定了他。”
　　钱冬林略带揶揄的眼神从后视境反射过来，周皓连忙心虚地低下了头。
　　符予阳说：“就是皓哥替我举荐的。”
　　钱冬林这才笑出声来：“这就对了，当我看不出来吗，又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还藏着揶着。”
　　“始终都是走关系的。”周皓不好意思地说，“还是不要大张宣传的好。”

　　“走关系？”钱冬林冷哧了一声，“这年头在部队里不走关系能做得下去？你一点背景都没有，别人干什么要抬升你？”
　　符予阳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说：“话不是这么说的，你有本事，不是一样可以做下去吗？”
　　钱冬林又一副‘你太甜’的表情看着符予阳。
　　符予阳被看得脸上有些烧，好歹是活了三千年的狐狸精了，居然被人用这种看不起的眼神看着，士可忍孰不可忍。
　　钱冬林：“有本事？你觉得一个人能有多大本事？”
　　符予阳眨吧眨吧眼不说话，钱冬林继续道：“你觉得你有本事，那些有背景的人就没有本事了？别看新闻报道上的二世祖那么多还那么浑，更多的二代都是在父辈的精心教导下长大的，他们从小享受着普通人享受不到的教学待遇，你觉得他们的本事会比你们这些普通的人差？人人都说比尔盖盗是世界首富却连大学都没读完，可都不会去看看他的父母是谁。”
　　符予阳没料到自己完全无心的一句话居然被人这么训了一顿，不过他对这些根本就没有什么争执的心情，再过四五十年面前这两人估计都要白头须白老得走不动，实在是不值得置气。
　　钱冬林说完那段话之后车里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片刻后，他似乎自己也觉得刚才说的话语气有些重了，低声道：“对不起，我刚才心情不太好，你别介意。”
　　周皓连忙说：“没事没事，予阳不会那种喜欢生气的人。”
　　“就是。”符予阳看着后视镜里的钱冬林挑了挑眉，“我才不是那种成天喜欢跟人一般见识的人。”
　　钱冬林当即猛吸了一口气，符予阳清楚地看到他胸腔鼓起了一圈。
　　你来打我呀，符予阳用一脸挑衅的表情说着无声语言，钱冬林神情复杂，最终什么都没说，只一脚油门踩得飞快。

　　符予阳觉得周皓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十分紧张，他奇怪地看过去，居然发现周皓缩着脖子造在座位上，一副猫咪受到了惊吓的模样。
　　“你怎么了？”符予阳问道。
　　周皓死死地看着窗外，梗着脖子道：“车太快，我有点怕。”
　　符予阳：“……”
　　符予阳暗暗送了点法力给周皓，片刻后周皓就放松了下来，在座位上颓然地长出了口气。

　　之前走得太急都没有跟毕剑锋打过招呼，符予阳知道既然周皓让自己打包，便说明他不可能再回到那个中队了，周皓这么做很有可能就是不想让自己跟毕剑锋再有来往，毕竟他不知道自己和毕剑锋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以私心做出这种事情还是比较正常的。
　　果然，就听见周皓说：“予阳，我这次没有告诉你就申请让人把你调走，你会不会怪我？”
　　符予阳裱着一张脸道：“我没有怪呀，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周皓说，“我的确是不喜欢你再跟毕剑锋有接触，不过我更希望你在我爸身边有更多的机会，你不是一直想要考军校吗？我到时跟我爸说说，他现在在机关里，一定会有办法的。”
　　符予阳还没说什么，前面的钱冬林就说：“唉哟让我听到了什么，赶紧拿钱出来封我的口，不然就去揭发你们。”
　　“别闹了冬林！”周皓哭笑不得道，“我跟予阳说正经的呢。”
　　符予阳无所谓道：“我随便啊。”

　　钱冬林突然说：“亏你还是这么接送予阳的人，居然连予阳要去哪都不知道。”
　　周皓：“什么？”
　　“你的予阳又不是去你爸身边做事，他哪有什么时候认识有关系的大人物，真是做梦。”钱冬林面无表情道。
　　周皓马上头也不晕腰也不软了，他呼地一下坐直，把脑袋从前面的座位中间伸过去：“你说什么？”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钱冬林说，“我开车之前得到的命令就是，把符予阳送去周国忠的家里，而不是周国忠的单位！”
　　周皓瞬间傻眼了：“什么？”
　　钱冬林道：“你也知道你爸，一年都不回几次家的，所以予阳这次过去，应该就是给你妈当勤务兵的，顺便照顾一下你那十一岁的弟弟。”
　　“不。”周皓摇头说，“我弟弟被我爷爷带着，我妈从来都是一个人住家里的，如果予阳要过去，那就是……”
　　几人异口同声道：“私人保姆！”

　　“应该是保镖才对！”符予阳嚷嚷道，“谁爱当保姆谁去！”
　　钱冬林：“这可是命令。”
　　符予阳道：“那也是保镖好吗！”他转过头来看着周皓，“你妈难道是巨婴？还要我一把屎一把尿地看着？”
　　周皓太阳穴青筋一爆，嘴角直抽，他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钱冬林看不过去了，说：“他妈妈是个宅，半年没有一天是出门的，即使去外面的花园散步都不会，你过去，自然就是买菜做饭帮送快递了，洗衣服倒是不会让你来，就算你想洗，他妈估计也不会同意的。”
　　符予阳这才想起周皓的确曾经跟自己说过这些事情，只不过他当时一心只想回妖界，满脑子都是毕剑锋说的事情，周皓说的话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全出了。
　　周皓也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而且我妈很奇怪，一天只吃两顿饭，你应该会有大把闲余时间，到时我给你带几本书，你就专心自学，准备考试吧。”
　　符予阳才不想自学，他只想回妖界！
　　但是这话自然不可能对周皓说的，于是他装着样子点了点头，感激道：“谢谢你，我会加油的。”
　　周皓笑了笑，脸上又难受起来。
　　符予阳：“你怎么了？”
　　“我每次空腹坐车都会晕。”周皓白着脸说，“我躺一会儿，到边的时候叫我就行了。”
　　符予阳答了句好，周皓便不客气地一头枕在符予阳的大腿上，舒舒服服地蹭了蹭，满足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