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之谈》子夜当归

17、晨光

　　“现在几点了？”符予阳听着从树墙后方传来命魂的呼号声，他把目光投向海边，“我们进来才两三个小时，离天亮还远得很吧。”
　　周皓伸手搭着他的肩膀说：“这个地方时间奇怪地很，是现实生活的三倍左右，应该很快就要天亮了，别急。”
　　符予阳深深看了周皓一眼，周皓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道：“干什么？有问题你就问吧。”

　　符予阳心里的确憋着一个问题，他说：“我有点好奇你这个能控制植物的玉佩是打哪来的，能告诉我吗？”
　　“这个……”周皓眼珠转了一圈道，“是一个长辈送给我的，说这个玉佩他曾经请人开过光，能够保佑我平安。”

　　没有说谎，周皓他没有说谎。
　　符予阳在周皓回答的时候故意与他对视，并且暗中放出法力去侦测他，虽然周皓在这件事情人似乎知道了一些内情没有说，但是他这句话没有欺骗的成份。
　　“可以让我看看那块玉佩吗？”符予阳放轻了语气，他马上又说，“如果不能就算了吧。”这句话其实是以退为进，如果周皓真的仅仅只是因为这块玉佩的原因多次无意闯入这里而没有其他身份的话，那他应该会为了解释清楚而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尽可能说出来，反之的话，他应该确保那块玉佩在自己手里，是绝不可能拿出来的了。
　　周皓为难道：“你真的看那块玉佩吗？”
　　符予阳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真的跟这块诡域有什么关联？
　　只听周皓随即说：“那块玉佩在这，你来摸摸，看它会不会出来吧。”
　　符予阳觉得奇怪，难道这玉佩是块经过了长期日月精华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会行动吗？只见周皓抬手捏住领口的迷彩服拉链，嘶啦一声拉开下来，现出精实的胸腹部。
　　“你干什么！”符予阳吓得狐耳竖立差点把帽子都顶下来，还好他的肢体幅度也很大，所以黑夜中只借着月光看不太出来，他的九条狐尾早在落地时的一瞬间就全数收了回去，不然刚才与周皓碰见的时候就已经暴露出自己是妖怪的身份了。
　　周皓敞着上衣语气里有点害羞又带了些激动，道：“你不是想看吗？来摸摸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符予阳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后马上明白道，“你是说那块玉佩已经融入你的身体里了？”
　　周皓点了点头，说：“没错。”

　　符予阳听了之后信了大半，首先在这个时代里，军队的人并不会佩戴什么首饰，甚至连结婚戒指都不行，情侣之间互送的定情信物就更不可能了，被查到了是要被处份的，如果这玉佩只是被周皓带在身边，这么多天下来符予阳不可能不知道，所以那块玉佩恐怕是真如周皓所说，与他融合为一体了。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玉佩，但是能控制周边植物生长并灌注意识进行行动的话，无疑应该是土木水三系之间的了，木系可能性最大，只是符予阳想不起人间还有什么玉能威力如斯，难道是这千年来新开采出来的？
　　“算了你把衣服穿好吧。”符予阳见周皓半天没个动作便迅速抓住他的拉链使劲往上一拉！
　　“我刺……”周皓差点被勒断了气，他慌忙把符予阳的手拨开，喘了口长长的气说：“你想谋杀亲夫吗？”
　　符予阳面无表情：“你再说一句试试？”
　　周皓：“我……”

　　毕剑锋突然咳了两声，符予阳赶忙跑到树下去看他，发现他仍然没醒，只是因为夜晚太冷有点受凉了。
　　周皓手掌捏成拳头哔哔啵啵直响，符予阳轻轻地叫了两声毕剑锋，毕剑锋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你在那干什么？”符予阳觉得这样捱到天亮也不是个办法，毕剑锋的额头已经明显开始烫起来了，要是任由他这么烧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出事，符予阳还要靠他找妖界大门，并不想看着他现在就被烧成傻子。
　　周皓不满道：“你就只会关心他，从来都不问我好不好。”
　　符予阳真是觉得心好累，随随便便一句话这醋海就翻了天还能不能好了，他心里开始有点烦躁，于是说：“算了，你爱怎样怎样吧。”
　　周皓：“……”

　　“我错了我错了。”周皓恬着脸跑过来半蹲下，“是不是要背他，来放我身上吧。”
　　符予阳冷笑道：“你不会把他扔海里去吧？”
　　隔着三人不远处就是大海，海水拍打在岸边发出温柔的水响声。周皓被符予阳这么说也不生气，他连连摇头说：“不会的，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种人。”
　　周皓的眼中深情满满，符予阳开始为刚才的行为感到内疚，但是他知道周皓再怎么深情这一片痴心也只能拿去喂狗，故而继续装着一脸冷冰冰的样子。
　　有些人，注意就只能做朋友，更何况这个人的关系除了这具身份之外就八竿子都打不着了。

　　“奇怪了，这太阳怎么还不升起来？”符予阳奇怪地看了看海边，天上的月亮依然明亮，丝毫看不到曙光出现，如果真如周皓所说这里时间比外面快上三倍的话，那此时此刻的确是快要天亮的时候了。
　　周皓看着他眨巴眨巴了眼，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又怕再次得罪符予阳于是憋着。
　　符予阳：“你想说什么？”
　　“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而大海是靠西边。”周皓嘴解抽搐地说。
　　符予阳：“……”

　　“好吧，是我弄错了。”符予阳这才想起来之前来常泽的时候已经听说过常泽市是西临大海的，只不过他在妖界所住的地方是东临大海，这一左一右他一时大意便糊涂了。
　　符予阳说：“我老家住在一个太阳从海边升起来的地方，这地理环境不同把我给绕晕了。”
　　“太阳从海边升起来？”周皓奇怪道，“在我们国家似乎没有什么地方是太阳从海上升起的……哦有一个，是澜骸岛，可是你的籍贯是湘川啊，什么时候变成澜骸人了？”
　　符予阳根本就不知道那澜骸岛是个什么地方，他离开了人间三千年，世界早就变了一副模样了。
　　不过装傻向来是符予阳的强项，他说：“那可能还是我记错了，我记得小时候好像被父母带到那里看过日出，全国就那一个地方是太阳从海上出现的，所以正是这样我的印象才特别深刻吧。”
　　“父母？”周皓又奇怪了，“你父母不是对你很不好吗，过年连家都不让你回，他们会带你去海边看日出？”
　　符予阳心里骂了句粗口，真是谎话越描越黑，漏洞就要包不住马脚了。
　　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周皓突然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符予阳：“？”
　　周皓说：“带你去看日出的是你的亲生父亲吧，那时你的家庭还没有破裂，只是后来你父亲出了车祸，你妈带了你改嫁之后日子才难过起来的。”

　　原主的家庭确实由周皓所说的这样，符予阳的母亲在亲戚的劝说下带着他嫁给了另外一个有了孩子的男人，一开始那男人对他还好，但是后来那男人的工厂倒闭，家里一贫如洗，连带着看着符予阳的目光也开始恶劣起来。
　　那些记忆身为狐妖的他都是跳着去看的，在这样一个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懂得阿谀奉承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只是他在逃出那个家庭之后还是死了，希望他在下辈子里过得快乐吧。
　　符予阳淡淡道：“行了不要说了，我现在不想讲这个。”
　　周皓老实地闭上了嘴，他抬起头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看去，随后惊喜道：“予阳你看！曙光把那边山上整片天空都点亮了！”
　　符予阳看去，只见周皓所指山头上的天空已经变成了一块鱼肚白，由于三倍时间流动的关系，这片鱼肚白正在以肉眼可亮的速度迅速扩散开来。
　　“好快啊，就像看电影加快播放一样。”周皓眼中闪烁着晨曦的光感叹道，“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但是每次都有一种震惊的感觉。”
　　符予阳倒是没什么感觉，在妖界他经常使用场景重现的法术，那速度是比现在还要快的，但是他深知以自己普通人的状态看到这种场面肯定也会大吃一惊，于是大声说：“哇哦！好漂亮哦！太美丽了！”说完他就觉得这话似乎太作了，胃里也涌上了一股莫明的感觉。

　　周皓伸手摸了摸符予阳的额头，符予阳警惕道：“你又干什么？”
　　“我就看看你是不是也烧了。”周皓的表情也是十分精彩，想必刚才被符予阳雷得不轻，片刻后说，“咦？挺正常的。”
　　符予阳冷眼看着他，正想找点什么话去反击，周皓看着他的身后突然眼前一亮，欣喜道：“予阳，我们出来了！”
　　“啊？”符予阳也是几乎同时了有反应，他明显感觉到那股强大汹涌的妖怨之气已经消退，周围开始陆续出现了普通的行人。
　　符予阳：“我们快回招待所吧，别让指导员继续吹着了。我有点不记得路，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这里坐公交可以直达的。”周皓看着远处正在挤公交去上班的人们，说，“毕剑锋这样子肯定是不能挤公交了，我们还是打的士吧。”

　　“好的。”符予阳欣然道，“你去叫。”